等着傾城回到了瑞祥居,依舊是有些悶悶不樂的,她知道,今兒在若惜居受到的冷遇只是第一步,日後還有不知道多少艱難坎坷等着她,也許王爺一時的解圍是好心,可卻不知道讓楊主子心中對她更是責怪!
倒是素芳聽聞傾城講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忍不住開口道:“傾城姐姐可真是有驚無險,幸好王爺去了!”
“幸好?”傾城無奈苦笑一聲,輕聲道:“楊主子現在是根本就容不得我了,莫說是她,就是寧王府中除了王妃娘娘之外,所有的人,所有的主子們都容不下我,這下子,我可真是步履維艱呢!”
這一刻,素芳望着眼前的傾城,只覺得心裡很疼,但是,她卻是毫無辦法,人活在這世上就是這樣不公平,縱然傾城姐姐一片好心,從沒想過去害任何人,可卻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當真是不公平啊!
只是不公平又能怎麼樣呢?寧王府中從來就不是講求公平公正的地方,這裡的女子唯一在乎的法寶那就是王爺的恩寵。
素芳現在在爲着傾城擔心,傾城也是在爲自己的今後考慮,她知道,既然楊主子已經與她撕破了臉,按照楊主子的性子,想必回頭已經是不大可能了,她只是想叫楊主子不要越錯越遠,到時候,她只怕楊主子會落得和燕主子等人一樣的下場!
這樣想着,傾城腦海中思緒紛飛,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都說夏季百花繽紛,但縱然看着瑞祥居中那美豔璀璨的花朵,她的心裡卻像是最蕭條的秋季一般,不僅毫無生氣,更是再難清明啊!
傾城雖是個丫鬟,但有着王妃娘娘的吩咐,瑞祥居中的一干丫鬟雖不待見傾城,但卻是對她不敢太過於怠慢,只敢在背地裡嚼嚼舌根子,這樣一來,不僅是傾城,就連素芳今日一整天在瑞祥居中也像是個閒人似的。
不知不覺中,夜晚已經到了,風根本不似豔陽照過那樣的溫熱,風也不大,透過鏤空雕琢百合的紅木窗內一陣一陣擠了進來,那紅燭似受了驚擾,明媚的燭光不安地搖曳着身軀,油膩的紅燭味被淡雅的花香覆蓋,整個人都神清氣爽起來。
傾城雖不用伺候王妃娘娘的飲食起居,但就這樣呆在瑞祥居中什麼事兒也不做,倒也是不習慣的,如今更是來到小廚房中幫着長喜做一些王妃娘娘夜宵要用的糕點,長喜倒也不勸她,兩人一邊聊着天,一邊做着糕點,日子倒也是過的機器愜意。
縱然傾城自詡自己的廚藝頗佳,但是見着長喜的珍珠丸子一個個都是小拇指般大小,個個玲瓏剔透,倒也是有些自愧不如了。
許是她見傾城神情懨懨,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便問道:“你這可是有什麼心事?”
說實話,傾城雖一直都在說笑着,但是她卻是知道自己的臉上的笑意卻是從未觸到心底,如今她也不打算隱瞞長喜,點點頭,說道:“不過是爲了楊主子罷了,今日我去與她請安,卻發現她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之前的楊主子雖說話做事有失分寸,但心地卻是極好的,如今她連王妃娘娘都不放在眼裡,說話又是莽撞的很,想必日後會有不少的坎坷!”
“莫說是之前平日近身伺候楊主子的你,就是我都覺得楊主子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你的但系的確是有道理的,我在進王府之前也跟着王妃娘娘近十年,見過不少人兒,看了不少事兒,要知道,在高門大戶中生活下來本就不易,更何況還是在寧王府中?其實,不管在哪兒,最重要的便是一個忍字,饒是心腸再歹毒,手段再狠辣的人,終究有一天還是被打回原形的,今日做的孽就是明日的果啊!”
她的字字句句皆戳到了傾城心底最擔心的地方,到了如今,傾城早已冷汗涔涔,一鬆手便不小心打翻了茶盞。
雖說的是實話,但是長喜瞧着她那一臉擔憂的模樣,卻是明白自己有些話說過了,忙安慰她道:“不過你也莫要擔心,楊主子如今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這輩子還有一大半的路沒有走了,之前她都活在琳琅姑姑的調教下,如今琳琅姑姑已經管教不了她了,她自然會走些彎路的,等着時間長了,她什麼都能明白的。”
這已經是最好的打算了,傾城心裡明白,善人變惡簡,惡人變善難,但願一切都能夠如長喜姐姐說的這般啊!
長喜瞥了她一眼,這纔將做好的珍珠丸子悉數放進蒸籠裡,面前騰起一片朦朧霧氣,有水汽在臉上散開,很大的熱氣在不算寬廣的廚房裡蔓延開了,她後退了一步,輕聲說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你想要擔心也是無用的,不如放寬心,一步步來,要知道,你再怎麼擔心也是無用的。”
屋子裡騰昇起一股子霧氣來,傾城不太能看清長喜的臉,只聽見她的聲音,如今點點頭,笑着說道:“多謝長喜姐姐了,若是沒有你的開開導,怕是我今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說了好一會兒話,傾城這才離開,只是還未走多久,就聽到了長歌那高昂的訓斥聲,“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麼用?你知不知道這碗金絲燕窩有多貴?若是灑了,當心你的小命!”
傾城見狀,卻是朝着聲音處走去,她知道,長歌的性子雖有些嚴厲,但平日也不至於會爲了些小事與丫鬟們生氣的,如今更不要說生這麼大的氣了,如今更是走了過去,輕聲問道:“長歌姐姐,這是怎麼呢?”
長歌見着傾城來了,臉上的怒氣卻是一點也沒有減少,只是剜了一眼站在一旁垂頭不語的丫鬟,沒好氣地說道:“我叫她給敏主子端一蠱金絲燕窩粥去,叮囑了好幾遍叫她小心些,可她還沒有走出門就是一個踉蹌,將那金絲燕窩粥灑了不少,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那小丫鬟自知錯了,如今只是小聲啜泣着,一個字兒都不敢說。
傾城瞧着那白瓷蠱中的金絲燕窩粥不過只是少了五分之一的量,便笑着說道:“長歌姐姐,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又何必生氣了,要不這樣,我給敏主子將這金絲燕窩粥送去,也讓你好放心。”
“好吧!”長歌想了想,終於還是點點頭,瑞祥居中雖不缺人,但像傾城這麼穩妥的人更是少得很,更何況敏主子自詡仗着有了身孕,脾氣也不好,傾城聰明些,也好能夠察言觀色。
傾城淡淡一笑,接過長歌手中的白瓷蠱就走了,來到敏主子的院子前,隔得老遠她就聽見一陣歡聲笑語,見狀,她卻是不動聲色地皺皺眉,有了身孕還敢這般操勞,也不怕有什麼事兒!
只是對於敏主子,她向來是打算退避三舍的,如今與守在門口的丫鬟說了一聲,這才端着手中的東西朝着屋子裡走去。
果然,她一走進去,就見着敏主子坐在上首笑語盈盈,屋子裡有幾個她覺得面生的主子,想必是新晉的主子吧!她也未多想,朝着敏主子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奴婢見過敏主子,奴婢今日是來給敏主子送王妃娘娘專程爲您熬製的金絲燕窩粥。”
敏主子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像是沒有看見她一般,依舊與旁邊的人說的一臉笑意,她本就是性子驕縱之人,如今仗着自己有了身孕根本沒有將王妃娘娘放在眼裡,就更不要說只是個丫鬟的傾城呢!
傾城感受着四處投射而來的打探目光,聽着耳畔傳來的是竊竊私語,直勾勾地盯着敏主子,微微揚聲說道:“奴婢見過敏主子!”
她的聲音很大,大的屋子裡一時間都安靜下來了,敏主子自然也不能裝作熟視無睹了,要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若是她真的無端端給傾城難堪,豈不是不將王妃娘娘放在眼裡嗎?這麼大一頂帽子,她可戴不起!
“起來了!我的面子可真是大啊,居然叫咱們寧王府中赫赫有名的傾城給我送燕窩粥,真是何其有幸啊!”雖是戲謔的話語,但是誰人都聽得出來,這話語中卻是透着一股子恨意,是啊,當初她妄圖與楊主子結盟,但結盟不成,反而她還被傾城給羞辱了一頓,叫她成爲了寧王府的笑話,而如今,她好不容易懷有了身孕,一時間她在寧王府中的風頭無二,但是傾城又回來了,王爺來她這兒的次數也少了,叫她如何不恨?
在場的主子們都知道傾城與李紹明的關係,她們不過是新晉的主子們,害怕一不小心說錯話,後半生的榮耀都沒了,一時間也不敢說話了,其中膽子稍大、新晉的暮貴妾嘴角含笑,伸出纖纖玉指端起那碗攢絲鴿蛋吃了一口,然後親暱地對着敏縢妾說道:“還是敏主子院子裡頭的手藝好,同是這道攢絲鴿蛋,妾身倒是從未吃過這樣味道好的東西,說到底到底是母憑子貴,叫妾身好生羨慕,若是敏主子誕下孩子之後,定然會青雲直上的。”
這話倒是一點都不假!不僅是李紹明,還是王妃娘娘都曾說過,只要敏主子的孩子平安生出來,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會將敏主子擡爲側妃的身份,不得不說,暮貴妾投其所好這一招用的倒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