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藥苦,分明就是心裡苦,可是事到如今,縱然是傾城知道也是於事無補的,當即點了點頭,卻是朝着裡間走去,一走進去,就只覺得屋子裡一股濃郁的藥味瀰漫開來,讓她的心裡也覺得一陣壓抑。
王妃娘娘聽到了腳步聲,頹然無力地睜開了眼睛,見着是傾城回來了,眼睛裡迸發出一絲亮光來,要知道,如今林鸞可是她唯一的希望,雖然嘴上說着不在乎之類的話,但是心裡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呢?
當即,她更是強撐着病痛的身子想要坐起來,只是她病了這麼些日子,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就更不要說想要坐起來了,只見她身子搖搖晃晃的,卻是好久都沒有能夠坐起來。
傾城見了趕緊上前去,將王妃娘娘扶了起來,更是墊了一個軟枕在她的腰間,好讓她能夠坐的舒服一些,嘴裡更是慌忙說道:“王妃娘娘,若是以後您有什麼事兒只管說一聲便是了,可不要逞強,若是發生了什麼岔子,那可就完呢!”
“我是個不中用的,這一病倒是什麼事兒都不用管,倒是累着你們幾個呢!”王妃娘娘臉上一片蒼白,甚至連一絲紅暈都看不見,看着叫人心疼。
傾城聽着這話,只覺得更加心疼,要是可以的話,她願意分擔王妃娘娘心裡的難受,只是這種事兒,不是她想就可以的,當即更是輕聲說道:“王妃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話?奴婢能夠在王妃娘娘身邊伺候是奴婢幾生修來的福氣,王妃娘娘如今說出這樣的話來,豈不是折煞奴婢呢?”
王妃娘娘聽聞這話,卻只是笑了笑,什麼話都沒有說。
傾城瞧着她臉上的神色比昨日更加蒼白了幾分,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當即更是輕聲說道:“王妃娘娘,奴婢方纔去找韋主子的時候恰好碰見了敏主子,敏主子被奴婢氣得夠嗆,只怕按照敏主子的性子,只怕這幾天就會有動靜了。”
王妃娘娘點點頭,憐愛地看着傾城,關切道:“敏主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你到時候還是小心些爲好,可別沒抓到賊,反倒被賊弄了一身騷,我聽着長歌的意思,好像她那邊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若是這次能夠將敏主子拿下,只怕她這輩子都再無翻身的機會呢!”
蛇打七寸,先前敏主子因着有了韶華郡主,饒是李紹明再怎麼容不下敏主子,但總不能叫韶華郡主纔出生沒多久就沒有了孃親吧!但王妃娘娘與李紹明心中都明白,李紹明平日雖好說話得很,但若是觸及到他的雷池,但凡是誰,他都不會給情面的!
想及此,傾城心中倒是多了幾分自信,安慰了王妃娘娘幾句,便扶着王妃娘娘睡下了。
沒過多久,胡太醫便急匆匆趕來,細細診治之後給出的自然是與孫大夫一樣的結果,王妃娘娘乃是心鬱難解,所以這才病倒了,最後也不過是開出幾幅經濟凝神的方子。
長喜見狀,卻是長長嘆了一口氣,診來診去都是這個說法,看樣子王妃娘娘當真是心鬱難解啊!如今她只希望傾城可以早日查出真相,快點還王妃娘娘清白,這樣,王妃娘娘的病也能夠早日好起來呢!
她着急,傾城何嘗不着急,只是她心裡清楚有些事兒怕是急不得的,敏主子相較於之前倒是謹慎了不少,想必爲了避人耳目,縱然是現在心裡恨透了她,也不會當即就謀害她的,想必還要等一陣兒了,但願王妃娘娘能夠捱得住!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着,眼瞅着王妃娘娘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了,瑞祥居中的一干人急得像是什麼似的,只是着急也沒用,敏主子什麼動機都沒有,饒是她們再怎麼着急,那也是乾着急而已!
這一日,傾城再次前去孫大夫來抓藥,順便問問爲何王妃娘娘用了那麼些日子的藥,身子骨倒是一日日的消瘦下去,這樣也就罷了,偏偏王妃娘娘的精神倒也是漸漸差了下去,有的時候青天白日竟然說起胡話來了。
因爲她走得急,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還有誰,恰好走到池塘的小橋上的時候,卻見着敏主子懷中抱着韶華郡主迎面走來,韶華郡主已經滿月了,生的白白胖胖,倒是可愛得很,任誰見了都想逗一逗,更不要說敏主子這個親孃呢!
所以縱然韶華郡主現在還養在韋主子身邊,但是敏主子卻時常去瞧一瞧韶華郡主,或是在天氣好的時候抱着韶華郡主來外面走一走,逛一逛,饒是韋主子擔心着韶華郡主的安危,但想着敏主子好歹也是她的親孃,自然會倍加小心,所以也未曾在意過。
今日兩人狹路相逢,敏主子卻是冷哼一聲,譏誚道:“喲,這麼匆匆忙忙可是去哪兒呢?見到我像是沒有看見似的,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傾城一心掛記着王妃娘娘的身子骨,懶得與她多說,只是輕聲道:“奴婢還未來得及說話,敏主子就這般先聲奪人,現在敏主子又說出這樣的話來,豈不是與奴婢有仇?”
“沒錯,我就是和你有仇!”上一刻還是母愛氾濫的敏主子這一刻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當即臉上變得面目猙獰起來,好像她面前站着的那人與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一步步朝着傾城逼近,厲聲說道:“我巴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拔你的皮,叫你生生世世都不能超生!”
縱然她素來與傾城不和,但是這樣的話卻是頭一次擺在明面上!當即傾城瞅着她那憎惡的眼神,卻是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輕聲道:“可是有些事兒不是敏主子想,就可以實現的,敏主子就在這兒與韶華郡主好好玩吧,奴婢還要給王妃娘娘抓藥,就先走了。”
“你這是要走?怎麼,着急呢?怕那個病秧子死了,你也逃脫不了責任嗎?”敏主子從來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如今她察覺到了傾城的退意,怨恨的臉上卻是浮現了星星點點的笑意來,這樣的笑在燦爛的陽光下卻叫人心驚,“如今你不僅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更是王妃娘娘眼前的紅人,就算是要走,也該是我走纔是,怎麼好讓你給我讓路呢?若是以後你成爲了孺人,還指望着你能夠提攜提攜我呢!”
說着,她臉上更是一片笑意,只是她卻並沒有像她所說的那般一樣爲傾城讓路,反倒是上前幾步,湊到了傾城跟前,而傾城眼瞅着她懷裡抱着韶華郡主,卻也是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幾步。
敏主子覺得很有意思,當即更是大聲笑了出來,趾高氣昂地說道:“看你之前一直膽大包天的樣子,居然還會怕我?”
傾城沒有想到敏主子會突然捱過來,當即只覺得心頭一緊,又朝着後面退了幾步。
看到傾城也有這般倉皇的時候,敏主子更是咯咯笑了起來,嚇得她懷中的韶華郡主小手四處亂揮,好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只是她卻是熟視無睹,那歡愉的心情好像一點都沒有受到影響似的,“你有什麼可怕的?如今不僅王爺處處向着你,連王妃娘娘也是處處護着你,就像是你所說的,王妃娘娘就算如今已經不中用了,但好歹也是王爺八擡大轎娶進門的,我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
傾城卻是不想與敏主子繼續糾纏下去,只是淡淡說道:“奴婢只是個丫鬟而已,敏主子說笑了。”
好不容易逮到了機會,敏主子怎麼會讓傾城走?當即卻是疾步走了幾步繞到了傾城跟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池塘上的小橋本就沒有多寬,橋上的欄杆也只是擺設,所以只與人的膝蓋平齊,一不小心就會摔了下去。
“想走?縱然我想吃了你,但又不能真的吃了你,你有什麼好怕的?難道你真的這樣厭棄我,連與我說幾句話都不能嗎?”敏主子依舊是笑意吟吟,現在一想着待會兒傾城就會被王爺處置了,她只覺得心花怒放,她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今日,但凡傾城被除掉之後,那整個寧王府中還有誰能夠越過她去?
傾城卻是不想和她繼續這樣糾纏下去,當即更是朝後退了幾步,警惕道:“敏主子您說笑了,若是您真的想要與奴婢說話,待奴婢爲王妃娘娘抓了藥之後會親自去您院子裡的,到時候您想與奴婢說什麼就能夠說什麼呢!”
如今的她已經一步步被敏主子逼到了橋中央,那是池塘最深的地方,她瞅了瞅周圍,四處一個人影都沒有,若是方纔她還是有些懷疑敏主子動機的話,那現在她已經完完全全可以確定了。
只是她並沒有像敏主子想象中那般恍然無措,反倒朝着四周瞥了一瞥,淡淡一笑,揚聲道:“敏主子,奴婢真的是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