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用一雙清亮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傾城,片刻後,才鄭重其事地說道:“先前奴婢就已經說了,既然主子相信奴婢,奴婢就一定不會辜負主子的相信的。”
傾城點點頭,心中很是感動,但是她嘴裡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嘴上不說卻不代表心裡什麼感觸都沒有,更何況現在的她擔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韋主子,她現在雖然能夠躲着韋主子,但是躲得了一時,能夠躲得了一世嗎?如果她不加以反擊的話,怕到時候連個全屍都沒有了。
時間就這樣漸漸過去了,風華居中除了九福姑姑這個病號,墨玉也需要安靜地養着,所以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了素芳身上,但素芳本就是從洗衣房出來的,饒是她做了這麼事兒,卻是一句抱怨都沒有,即便在傾城幫助的時候,也會開口勸阻,漸漸地,主僕幾人倒是其樂融融。
只是九福姑姑傷了喉嚨,卻再沒有開口說話,反正九福姑姑先前也整天安靜得很,即便大家夥兒圍着她,她卻是連一個笑靨都不肯露出來,漸漸地,風華居中的人便也沒把她放在心上。
這日,傾城正與墨玉說着閒話,忽然聞到了一陣極其香的味道,她跟墨玉忙循着那香味找出去,卻見是九福姑姑正在小廚房裡熬製一些東西。
她旁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還有水果乃至各種樹葉,墨玉瞧着好奇,忍不住問道:“九福姑姑,你這是在弄什麼呀?這麼香?”
九福姑姑卻是蹲在地上,用手指寫了兩個字,“香露。”
“香露?這是什麼東西?我聞着這香味比一般的香可好聞多了!主子,您說是不是?”墨玉拿起一瓶子指甲大小的香露笑笑,自從她回來了之後,漸漸身子也調養好了,連笑容都比之前多了,在傾城面前也沒有這麼拘束了。
傾城從來不知道九福姑姑還有這樣的本事,當即更是輕聲問道:“九福姑姑身子好了嗎?若是身子不舒服,可別這樣操勞,當心累着了。”
九福姑姑聽聞這話,卻是淡淡一笑,然後在地上寫着,“奴婢知道主子所想,只想襄助主子。”
“幫我?”傾城微微一愣,不知道九福姑姑好好在風華居歇着爲何要鬧這樣的一齣戲來,當即頓了頓,卻是說道:“我不知道,九福姑姑爲何要幫我?更何況,就憑着這點小小的香露就可以幫我了嗎?怕是姑姑想的太簡單了點,還算算了吧,姑姑好好歇着,總比勞心傷神好得多。”
倒是墨玉聽聞這話想了想,卻是說道:“主子,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眼線雖然你心裡清楚得很,不能與韋主子交惡,也許九福姑姑真的有法子讓您與韋主子交好也說不準了,畢竟韋主子,咱們真的得罪不起。”
傾城心中卻是自有主意,只是如今墨玉這樣說,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畢竟墨玉字字句句可都是爲她着想。
九福姑姑見着傾城半天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什麼主意,遂說道:“主子,奴婢願意幫助您。”
經歷了上一次的事情後,九福姑姑的嗓音很是難聽,但是她卻拼了命的開口了,一時間傾城卻也不好說什麼了,只是淡淡說道:“就憑這個?小瓶勞什子香露就能助韋主子打消戒心嗎?怕是韋主子沒有這麼好糊弄的!”
九福姑姑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撿起那瓶香露,看着手中的香露,堅信道:“主子莫要小瞧了這瓶子香露,主子若是不信,只管噴在身上,第二天的時候去給韋孺人請安,到時候主子便都知道了。”
傾城卻是將信將疑地接那瓶香露來,而墨玉卻是在一旁勸說:“主子不如試試看,萬一真的好用呢?”
第二日早晨起來,傾城果然噴上了那香露,順便帶着九福姑姑跟她一同去給韋主子請安,原本她想的是韋主子會再次避而不見,心中也是做好了準備,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還沒有等她來得及說話,守在門口的小丫鬟就將她帶了進去。
誰知傾城一進去就見到了王妃娘娘,她這才明白爲何韋主子沒有爲難她了,當即更是微微一笑,朝着王妃娘娘與韋主子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妾身見過王妃娘娘,見過韋主子。”
“起來吧!”好些日子沒見,王妃娘娘精神雖好了不少,但是一張臉上還是沒有什麼顏色,當真是一病養三年,當即她更是看到了跟在傾城身後的九福姑姑,關切問道:“九福姑姑身子好了些嗎?”
雖然孫大夫說九福姑姑的嗓子好的差不多了,那當日那樣滾燙的碳被灌進了喉嚨裡,直到現在九福姑姑喉嚨還是疼得厲害,但這樣也就罷了,偏偏她說話的聲音比鴨子叫難聽,所以在外頭,九福姑姑是從來都不肯說話的。
這一點,傾城也是知道的,當即她更是替九福姑姑說道:“回王妃娘娘的話,九福姑姑嗓子好了不少,所以妾身就想着帶她出來轉轉,也免得她在院子裡憋悶得很。”
王妃娘娘微微頷首,不過是笑笑,但韋主子從始至終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像是沒有看見傾城似的。
傾城只覺得氣氛微微有些異樣,正當她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卻聽見王妃娘娘開口說道:“好香的香,哪裡來的這樣清雅的香氣?”
韋主子便也隨聲附和笑笑道:“就是,這香氣清雅如蘭,卻又比蘭多了些甜蜜寧馨,這樣好的香氣,不知道是誰人身上的?”
此時此刻,長喜正站在王妃娘娘身旁,現在聽聞這話,也樂得給傾城擡轎子,輕聲道:“回韋主子的話,這香氣是從段主子身上傳來的。”
傾城聽聞這話,裝出一副渾然不知的的樣子,思忖了好一會兒,這才恍然大悟道:“長喜姐姐不說,妾身倒是忘記了,不錯,妾身不過是用了一種新的香料,但也不知道何至於此?”
“你上前來,叫我聞聞。”王妃娘娘淡淡笑着,將手伸出來給傾城,傾城微微一笑,笑靨如沾染晨露的茉莉,清揚婉轉,自然討得王妃娘娘又添了一抹笑。
等着傾城抓住了王妃娘娘的手,王妃娘娘反握住她的手聞了聞,讚歎一聲:“香肌玉骨怕說得就是你吧,幾日不見,怎麼身上有這樣好聞的香氣呢?前幾日見到我的時候,也不說塗了香來給我聞聞?”
說話間,傾城已經瞧見韋主子眼中微微有些不滿的神色,當即卻是淡淡一笑,說道:“王妃娘娘說笑了,王府中姐姐妹妹這樣多,哪一個不是天香國色?”
王妃娘娘也笑笑,道:“你說的沒錯,的的確確大家都是美人,獨獨你身上的幽香醉人,這是何香?”
傾城不知道,只得看了一旁的九福姑姑一眼,輕聲說道:“這您還要問問九福姑姑了,這香露,是她親自調配的呢!”
“九福姑姑?你是用何調製的此香?”王妃娘娘看向了站在傾城身旁的九福姑姑。
九福姑姑略一思忖,便啞聲緩慢的說了起來:“香分好多種,咱們王府中用的無非是蟬蠶香、茵犀香、石葉香、百濯香、鳳髓香、紫述香、都夷香、荃蕪香、月支香、振靈香跟千畝香。這些香大家平日也薰染,想來也都是平平了。王妃娘娘您用的香又大多是花涎香,這種香是海中蛟龍的涎水所化,只有漁夫出海偶爾才能得之,是極珍貴的了,咱們自然薰不起這樣名貴的香料,也不想薰平日裡常薰的香。主子偏偏又是個極不愛用香料的人,就算是普通的薰香,主子也不慣於使用,所以奴婢便想盡了法子,想要發明出一種新奇又好聞的香料來,讓主子可以薰染,奴婢叫它爲香露。”
她聲音暗啞,聽起來像是裂帛的聲音讓人不忍聽聞,但是她神態又極其安然,不由得更加讓人惋惜。
傾城瞧了瞧坐在一旁的楊主子,果然見她的神色有些難看,便在心底笑了笑,只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聽九福姑姑講解。
“香露?這是什麼?”王妃娘娘便又問。
九福姑姑這才從衣袖中取出一個水晶瓶來,然後倒在手帕上,隨手一揮,一股甜香便從中鑽了進來,若有似無的,格外的讓人沉醉其中。
在場的衆人都不說話了,只是靜靜地聞着那股幽幽的甜香。
王妃娘娘聞了之後,更是大加讚賞,“嗯,這種香的味道果然跟宮中其他的香料不同,清新而又雅緻,又不像香料那種有種煙火氣。”
傾城見狀,笑吟吟地看向一直未曾說話的韋主子,輕聲道:“韋主子覺得呢,可是喜歡?”
韋主子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也點點頭,緩緩道:“嗯,香氣撲鼻,又帶着陣陣的甜味,很是難得,段主子,這是何香?”
傾城只得對着九福姑姑微微一笑,吩咐道:“九福姑姑,既然王妃娘娘與韋主子都這麼好奇,那你就跟王妃娘娘與韋主子講解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