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素來就不喜歡韋主子,今日見到韋主子這般,更是在氣頭上,如今聽聞這話的話,果然冷笑一聲,厲聲道:“好一個愛之深、責之切!她若是真愛這天地衆生,愛你們,這段時間,王府中怎麼會一個孩子都沒有?皇后娘娘先前可是再三說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皇后娘娘與王爺是那麼相信你,扶你身爲側妃這一身份,本指望着你能代替我的職位暫時管理寧王府,可是王府中卻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更是接二連三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兒,這便是你的失德!”
“王妃娘娘,妾身也知道自己曾經錯了!自從段主子喪失孩子之後,妾身也是日夜反省,每日都在佛前跪拜懺悔自己的罪過,希望叫滿天的神佛將罪過全都降臨在妾身的身上,妾身寧肯折壽,也要爲皇后娘娘,王爺和您解憂!這一卷卷經書,便是妾身親手抄寫,爲的是要在佛前供奉,好保佑咱們燕國國運昌隆,保佑咱們寧王府福澤延綿,寧王府中的人能儘快爲王爺開枝散葉,綿延子嗣。”韋主子不愧是韋主子,這樣的一番話就能夠說得這般悅耳好聽,語氣中更是透着深深的哀切跟痛楚,讓人哀憐。
王妃娘娘素來心軟,現在聽聞韋主子這樣一番話,忍不住嘆口氣,淡淡說道:“你有這樣的心也是好的,罷了,你就在回去好好跪着跟佛祖懺悔,靜思己過吧!這幾卷經書,我就替你拿進去供奉在佛祖面前,若你能夠誠心,佛祖定然會庇佑咱們燕國與寧王府,段主子,你且隨我進來吧。”
傾城聽王妃娘娘這樣說,便瞥了一眼面色微微有些難看的韋主子,跟在了王妃娘娘身後,緩緩步入了瑞祥居。
因着與王妃娘娘相處得久了,所以她對王妃娘娘的性子也是有些瞭解的,王妃娘娘一沒有責罰韋主子,二沒有訓斥韋主子,只是叫韋主子回去向佛宗禱告,想必她定然要與自己說一些不想讓韋主子聽到的話。
只是現在,她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現在的自己不過已經是一個廢人了,得不到李紹明的寵愛,又沒有孩子,韋主子還在擔心什麼呢?還是韋主子素來小心謹慎,連她這顆沒用的棋子都要趕盡殺絕,不肯放過嗎?
這樣想着,她倒是更加不明白了,按理說王妃娘娘應該不知道韋主子所做的一切,既然這般,那爲何王妃娘娘能夠容忍寧王府中所有女人,爲何偏偏對韋主子忌憚有加呢?難道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兒,可照理來說應該不會的,王妃娘娘對她一直都是有什麼說什麼的,那,爲何王妃娘娘會不喜歡韋孺人呢?
帶着這樣的疑慮,傾城跟在王妃娘娘身後進入了瑞祥居的內堂,因着好些日子沒來了,這兒也是變了樣子,王妃娘娘信佛,所以不惜奢華,屋子裡除了陳列着紫檀木的傢俱,其他的奢華擺設一概全無,只有那窗邊一排小几上擺放着一盆盆的含笑,被屋子裡的熱力一催,吐着豔豔的花,像是冬日裡燃燒的火苗,烈烈的讓人不敢逼視。
屋子裡暖烘烘的,有幾縷佛香的味道縈繞在鼻端,和着這含笑花香,讓人陶然欲醉。
王妃娘娘先在炕上坐下,吩咐對着傾城淡淡吩咐道:“這兒也沒有外人了,你不必拘着了,坐吧!”
傾城倒也不拘束,當即便坐了下來,只是她一想着過不了幾日就要前往瀟湘苑中去了,心裡便是沒來由的一沉,半晌才緩緩說道:“王妃娘娘,妾身對不住您,原本打算能夠幫助您什麼的,可是到了如今,事事還要您爲我操心,妾身實在是覺得於心有愧,妾身希望,待妾身回到瀟湘苑之後,您能夠好好養着身子,切莫再勞心動怒了。”
“說的簡單,坐起來難啊!”王妃娘娘長長嘆了一口氣,如今王府中看着雖是風平浪靜,但是誰都知道,王府之中又怎麼可能會有真正的風平浪靜了,其中不知道藏匿了多少暗涌,而傾城一走,寧王府中怕也是沒有能夠與她交心相談的人了啊!
這樣想着,她心裡更是難受得緊,但看着傾城那蒼白的臉色,知道或許離開纔是對傾城最好的選擇,便說道:“你也是,去了瀟湘苑之後,缺什麼少什麼只管派人下來說一聲便是了,莫太要強了。”
王妃娘娘瞧着她那一臉溫婉的模樣,心裡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來,之前的傾城雖是嫺靜的,但是骨子裡卻是透着一股子生機勃勃來,但是現在的傾城卻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但是心病還須心藥醫這個道理她也是知道的,如今只好說道:“既然這般,那你還有沒有什麼要囑咐我的事兒?也免得你去了瀟湘苑之後記掛!”
傾城微微一頓,這才含笑說道:“王妃娘娘可真是料事如神,妾身如今有兩件事放心不下,一件事是昭夢和琳琅姑姑,許久之前楊主子的性子就變得不可捉摸起來,如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兒,只怕琳琅姑姑和昭夢在楊主子身邊的日子更加難過,所以妾身還想請王妃娘娘照看一些她們倆兒,若是她們兩人真的在楊主子身邊的日子難得很,還請王妃娘娘另外爲她們倆兒安排一份差事。”
“這個我答應了,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而且琳琅姑姑和昭夢都是忠心耿耿的人,大不了我將她們調入瑞祥居之中就是了。”王妃娘娘嘴角含着笑容,原本她還以爲傾城經歷了流產這件事兒之後會變得與之前大不一樣,沒想到傾城的本性也還是好的,甚至還爲楊主子身邊的丫鬟奴僕着想,這樣她也就放心了,“那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事兒?”
這下子莫說是長歌與長喜忙上前去了,就連墨玉也忙上前,想要將傾城攙扶起來,畢竟如今是冬天,冷得很,傾城的身子尚且剛剛康復,若是落下了什麼病根,這可怎麼是好?
可傾城卻是不動聲色地推開了她們三人,那雙黯淡的眸子緊盯着王妃娘娘,懇切說道:“還請王妃娘娘聽妾身把話說完,若是王妃娘娘答應了妾身,妾身再起來也不遲。”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王妃娘娘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忙說道:“那好,你說就是了。”
傾城環顧了在場所有人一眼,這才緩緩說道:“妾身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但若是現在不說,怕是妾身這一輩子都不得安心,所以想懇求娘娘,能不能幫妾身找到親生父親和弟弟?”
倒是王妃娘娘聽到這話卻是微微一愣,按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兒,如今只是點點頭,說道:“這倒是好辦,你直接告訴我說你家在哪兒,我到時候請人接他們來一趟,你們一家人見上一面豈不是更好?”
若是這般,那也是簡單了,這纔是傾城真正擔心的地方,當初爹爹口口聲聲說,若是自己不能夠留在皇宮之中,成爲當今皇上的妃嬪,那便沒有他那個爹爹!回憶往昔,傾城只覺得心頭苦澀不已,但不管怎麼說,爹爹都是她的親人,更何況沒能完成爹爹的心願,也是她這個當女兒的不孝。
想及此,她只覺得眼中發澀,但還是堅決地搖搖頭,輕聲說道:“先前我與爹爹之間發生了些事兒,所以爹爹這輩子都不願意見到我了,只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縱然爹爹不想認我這個女兒了,他依舊是我的爹爹,還請王妃娘娘能夠安排人時常去看他一下,若是可以的話,能夠偷偷接濟他更好了。”
王妃娘娘雖不知道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但是見着傾城這個樣子,也不好多問,當即便問了傾城進入段府之前住在哪兒,叫長歌記下了地址之後,這才拉林鸞起來,輕聲說道:“你放心,你交與我的事兒,我一定會替你完成的,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你先養好身子,不管之前有什麼樣的誤會,父女二人總是能夠不計前嫌,到時候你們一定可以再見面的,若是到時候你爹爹見到你一副病怏怏的樣子,豈不是要怪我沒有將你照顧好呢?”
這話說的傾城心裡又是一暖,當即更是破涕爲笑,低聲道:“是。”
不過又是說了幾句閒話,傾城這才帶着墨玉依依不捨的告辭了,回去了之後,她們將風華居的東西簡簡單單收拾了一些,左不過是一些銀子和一些值錢的首飾,其實傾城本是無心帶那些身外之物的,但是想到了去瀟湘苑之後,她雖有着王妃娘娘的照料,但是要花銀子的地方多得很,所以這才帶上了首飾,爲的就是能夠在緊急的時候將那些首飾兌換成銀子使用。
傾城再次上山的時候,天空中依舊飄着鵝毛大雪,讓傾城想起了一年前的場景,也是這般,不過當時只有她一人,現在的她身邊好歹有了素芳與墨玉二人,這樣一來,她的心情倒也是沒有那麼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