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人?換誰?莫非韋主子已經有了人選呢?”李紹明見着韋主子這個樣子,心裡自然也不是個滋味,也不願拂了她的意思。
韋主子點點頭,目光灼灼地看向傾城,一字一頓道:“妾身屬意傾城妹妹來主審雨兒。”
“我?”傾城悚然一驚,直覺的就想要推脫,這燙手的山芋她可不接,審出來是夢貴妾的話,到時候那她可是一個罪人了,可若審不出來,那韋主子自然可以怪她辦事不力,這兩頭都不討好的事情她可不做。
可是沒等傾城想好回絕的話語,李紹明卻笑笑,道:“讓傾城來做這件事自然是妥當的,那就讓她來做吧。”
“王爺——”傾城還要說什麼,李紹明卻已經揮揮手製止了。
韋主子見狀,輕輕笑笑,咳嗽兩聲道:“如此還要多多勞傾城妹妹了。”
“對了,你以後不用喚傾城妹妹了,如何她也是側妃了。”李紹明頓了頓,糾正韋主子道:“昨日你病着,又鬧出了夢貴妾的那件事,我便沒來得及通知大家呢,我已經封傾城爲側妃了,這件事兒王妃娘娘也覺得甚好,不知道韋主子覺得如何?”
韋主子聽了這句話,身子顫抖一下,臉色似乎更加難看了一樣,但她終究是韋主子,不是別人,城府深沉得很,一會兒便笑笑,輕聲說道:“算起來,傾城進王府中也是第四個年頭了,她又向來得王爺喜愛,也很是應該進一進位份了,何況王妃娘娘又是那樣喜歡妹妹,這自然是應該的,妾身覺得甚好,甚好!”
韋主子說這話當然不是真心,此時此刻她心底早已恨不得將陰孌千刀萬剮了。
傾城雖然知道,卻仍然要表現大度,起身謝過韋主子,輕聲說道:“謝韋主子誇讚,妾身必定好好服侍王爺,爲王爺分憂解難。”
“如此甚好,只是要多多勞煩段主子仔細審問雨兒,定要撬開雨兒的嘴,問出個確切的答案來呀。”韋主子溫柔一笑道,身子已經是搖搖欲墜了,看樣子也是病的十分嚴重了。
傾城婉轉一笑,纔剛要將推辭的話說出口,誰知李紹明卻握住她的手說道:“那便是這樣了,我覺得這樣很好,如此還要勞煩你費心了纔是。”
李紹明既然如此說了,人前人後傾城又不能駁回他,於是便也只得含笑答應了:“既然王爺與韋主子對妾身寄予厚望,妾身必當殫精竭慮,爲王爺王妃娘娘分憂。”
從韋主子院子裡出來的時候,傾城分明瞧見韋主子臉上那一抹奇異的微笑,像是深藏秘密的水堇花,在午夜中搖曳着屬於她自己深重的秘密。
韋主子越是這樣,她心裡越覺得不安,韋主子如此老謀深算,這次主動提議讓她審問雨兒,背後說不定又有多少的陷阱在等着她,她若是不先行一步,只怕會陷入被動,審問雨兒看起來是一個得罪人的活兒,但若是她在其中動一動手腳,未嘗不能反敗爲勝,扭虧爲盈。
而雨兒既然咬定了她是被陷害的,自然也能改了口供招出別人來,她現在是唯一的活口,也就是說她吐出來的話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唯一能作爲憑證的東西了。
想至於此,傾城微微一笑,那麼,如果她能讓雨兒說出她想聽而韋主子不想聽的話來,那便是她的籌碼了。
於是,傾城的心便重新落回到肚子裡,面上依然要裝出一副惶然無助的樣子看向李紹明,推脫道:“王爺,爲什麼一定要妾身去審問雨兒,妾身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如何懂得審問犯人?”
李紹明卻是笑笑,淡淡道:“這不過是一個權宜之計,讓別人去審問萬一問出些什麼不好聽的來,雖然現在夢貴妾只是個貴妾,但她現在卻懷有了孩子,脾氣自然也是不小,若是她與韋主子再鬧起來就闔府不得安寧了。”
聽完這話,傾城有些不懂地看向他,問道:“王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再簡單不過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個理由把雨兒打發出王府去,對韋主子那邊就說她已經受不住刑死了,天地那樣大,韋主子又不能找人一直追殺她吧。”李紹明握住傾城的手,心中早已經有了主意。
傾城挑挑眉,笑着說道:“王爺之所以讓妾身審問雨兒,難道也是怕她招出什麼不必要的東西來?”
李紹明蹙眉,沉聲說道:“這寧王府內院之中盤根錯節的關係誰也說不清,到底誰是好的誰是壞的,我只是不想被人利用,到時候反而害得整個秦王府不得安寧,有些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傾城點點頭,說道:“王爺苦心了,只是王爺將這話告訴了妾身,難道不怕妾身四處去說嗎?”
“你會嗎?”李紹明含笑看着傾城,眉眼之中皆是相信。
傾城搖搖頭,嘴角扯出了幾分淺笑,道:“既然王爺心裡已經有了對策,妾身當然不會愚蠢到再做傻事,妾身知道,妾身只需要走走過場,讓韋主子心裡出口惡氣也就是了,王爺說是不是?”
“這就對了。”李紹明微微一笑,吩咐一旁的永順道:“待會你帶着段主子去宗人府的時候,切記一定要好好護住段主子,宗人府那樣腌臢的地方,若是衝撞了段主子,縱然是你,我也不會輕饒!”
永順連忙說不敢不敢,李紹明也是笑笑,又囑咐了傾城許多話兒,這才轉身去處理別的事情了。
傾城在永順的陪同下去了宗人府,這裡是專門處理皇宮中官司的地方,宗人府的官員不好當,做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兒,所以官員們若是沒有十分強硬的後臺,是沒有人願意來趟這一趟渾水的。
而且如今的事情更是牽扯到懷有孩子的夢貴妾與韋主子,宗人府的酷吏紛紛告假,一人都不願意沾染這樣的渾水。
所以李紹明也沒有辦法,只好將寇仲派到了宗人府來審問案件,得到通傳,寇仲早已帶人出來迎接傾城,陰孌瞧見他那一身衣衫穿的倒是頗爲正式,心裡倒是覺得有些好笑,覺得這個樣子的寇仲與平日那嬉皮笑臉的模樣甚是不同。
“段主子吉祥,微臣見過段主子!”寇仲淡淡笑笑,笑容很是清朗,那請安的話更是說的像模像樣。
傾城爲了避嫌,根本並沒有看他,只是輕聲道:“王爺囑咐我來審問一下,寇將軍請先前面帶路吧。”
“哦,王爺叫段主子您來審問犯人?”寇仲顯然有些意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永順,得到他的證實這才笑笑,道:“既然是王爺親自囑託的,那就請段主子進來吧。”
傾城點點頭,跟在寇仲身後進入了宗人府大牢裡。
因爲是謀害韋主子的大罪,所以雨兒被關押在了天字號的牢房裡,這是罪行最爲深重的罪犯待的地方,而雨兒居然敢毒害韋主子,自然就要被關押在這裡。
監獄門打開,傾城只聞見一陣腌臢的氣息迎面撲來,頓時忍不住皺了眉,素芳早已將一塊帕子遞過來,厭惡道:“這地方怎麼這個味兒?”
寇仲站在一旁,負手笑笑,道:“怎麼姑娘難道還指望着這深牢大獄是人間天堂,鮮花鳥語聲聲不絕?若是這樣,那天下人豈不都要削減了腦袋往裡面鑽呢?若是這樣,這差事自然是落不到我身上來了!”
素芳倒是狠狠地剜了寇仲一眼,懶得跟他說話。
寇仲也倒是難得,貴爲將軍,現在卻做起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更難得的是他居然一點抱怨都沒有,只是吩咐人道:“你們幾個先進去,用火把把這裡面的味道散散,待會讓段主子再進去。”
“不必了。”傾城擰眉,擡腳率先走進了監牢裡,她知道,她今兒是來審問犯人的,可不是來享福的,若是拖拖拉拉的,宮裡和寧王府中難免又會有閒話傳出去的。
頓時,火把照亮了整間囚室,只見地上鋪着髒臭的稻草,幾隻老鼠在地上跑來跑去,發出唧唧的聲音,在角落裡蜷縮着一個人,見到有人來了也不動彈,似乎暈了過去。
永順走上前去,伸腳踢了踢那人,厲聲道:“雨兒,快起來,段主子來看你了。”
過了好半天,長風這才沙啞着嗓子,擡起頭來看傾城,訝異道:“段主子?”
傾城這才發現,雨兒原本一張姣好的臉龐此刻勸不成人樣,顯然是被人用了刑,她不由得一驚:“誰對你用刑呢?”
雨兒卻是冷冷一笑,咬牙說道:“奴婢到這宗人府裡,用刑那還不是家常便飯?如今奴婢只有一口氣在了,也不管奢求其他的了,只是還是一句話,奴婢並未跟夢貴妾有什麼勾結,奴婢也不知道那藥粉是從哪裡來的,奴婢是被冤枉,被陷害的。”
傾城自然只知道她是被陷害的,她頓了頓,便朝寇仲等人說:“寇將軍先請出去吧,我想要好好跟雨兒說說話,留下素芳與墨玉陪着我就行了。”
寇仲深深地看她一眼,目光冷冽似乎能洞悉她心內的確切想法,而她也端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才能將心裡的真正想法在這個人眼前掩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