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芳,不得無禮!”傾城冷聲喝止素芳,拿住一副公正威嚴的派頭來,厲聲說道:“不關牡丹夫人的事情,是我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牡丹夫人心愛的花瓶,希望夫人不要見怪!”
牡丹夫人一身的溼濡,如雲的美髮披泄在贏弱的肩頭,紗衣下面透出一絲絲春光來,眼中盡是恨意的瞪着傾城。
只是還不等她說什麼,李紹明早已皺眉道:“一個破花瓶值什麼的,你的手萬一傷了就不好了,疼嗎?”
傾城瞧見李紹明眼中殷殷關切的情意,又是一怔:這個男人到底是如何想的?明明前一刻還跟美人在池中沐浴,這一刻便能對我如此之溫柔,像是早已經忘掉了牡丹夫人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他的心中,我到底佔有多少的分量呢?
爲了試探李紹明心中之所想,傾城忽然一下子滾下淚來,盈盈的淚珠打在李紹明的手背上,抽噎道:“妾身不疼,王爺不要掛心了。”
“不疼怎麼流淚了?不哭不哭,孫大夫呢!孫大夫怎麼還不來!”李紹明見她落淚,越發心疼起來,伸手給她擦掉眼淚將她輕輕擁入懷中,然後着急的問左右爲何孫大夫怎麼還沒有來。
他如此緊張傾城的樣子自然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頓時,傾城與牡丹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高下立判。
牡丹夫人夫人忽然一笑,走上前來柔柔笑笑道:“妾身這裡倒是有些上好的雲南白藥,不若讓妾身給段主子上藥包紮一下吧。”
“你?”李紹明有些狐疑。
傾城卻微微笑笑,道:“上次在瑞祥居中,妾身手中扎入了茶杯碎片也是牡丹夫人幫忙弄的,妾身相信牡丹夫人,何況這也只是一個小傷而已。”
李紹明聽她這樣說也只得作罷,於是牡丹夫人便拿來一些乾淨的紗布跟棉棒,先用棉棒將她手上的鮮血擦拭乾淨,然後再用白紗布包紮起來,只是當牡丹夫人剛剛開始包紮的時候,她忽然冷抽一口氣,瞬間擰起了眉頭。
“疼?”李紹明見着傾城如此樣子,忍不住將她更加抱緊,同時眼帶寒光地瞪向牡丹夫人,微微有些不悅說道:“不必用你了!尋常在外面也是服侍人的,怎麼到了王府中反而拿喬起來呢?你的手腳不會放輕鬆點兒嗎?”
頓時,牡丹夫人眼看着李紹明滿眼的寒光,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忙跪在地上道:“王爺恕罪,王爺恕罪,妾身確實是輕手輕腳的呀,並不敢多用力,是段主子她……”
“你的意思是段主子故意裝成疼的樣子來陷害你?”李紹明冷笑一聲,看向她的眼神中也帶了莫名的嫌惡,聲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好幾分來了,“林孺人好心好意來給你送梅花,你不說一聲感謝也就罷了,此刻居然還誣賴段主子故意陷害你?你這樣的人,怎麼配給段主子上藥?又怎麼配段主子給你送這麼一束好看的梅花?素芳,去把那束寒梅扔了!我看了就心煩!”
素芳答應一聲,忙不迭地上前將那束寒梅拿起來,一下子扔在了外面的雪地之中。
那寒梅花便像是一滴滴的血淚一般綻放在那銀白的雪地上,花瓣凌亂,就像是此刻的牡丹夫人一樣,狼狽而無地自容。
孫大夫一會兒便趕到了,迅速幫傾城處理了傷口,又殷切囑咐了不少,李紹明一直抱着她不肯鬆開手,孫大夫更是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呵護備至。
而這次,傾城肯定就不會喊疼了,越發襯得牡丹夫人那一張絕豔的小臉上失去了血色
一直到包紮完畢,李紹明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放下心來,卻還是將傾城抱在懷中,說什麼也不肯放下來。
“妾身手傷了又不是腳傷了,王爺放臣妾下來吧,妾身能走的。”衆目睽睽之下,傾城還是頗有些避忌的。
李紹明卻是笑了笑,抱起傾城來便往外走,輕聲說道:“手傷了一樣難行,我看外面又下雪了,我叫人將步輦擡來了,待會你我同乘步輦回去就好了。”
“王爺——”牡丹夫人不甘心的追出來,看了看屋子裡的浴盆道:“王爺可還要再回來?妾身在這裡等着您。”
李紹明聽聞這話,頓時眉頭蹙起,不悅道:“我如何還有心思?你就先回去吧!好好到佛前懺悔懺悔自己的罪,求佛祖保佑你不再這樣毛毛躁躁的了吧。”
說完李紹明便抱起傾城,大步走向了停在外面的步輦。
傾城將下巴枕在李紹明的肩頭,得意的看着牡丹夫人那張因爲嫉妒憤恨而扭曲的臉,脣角緩緩綻開一個弧度,她將自己一個絕美的笑容留給了憤恨不已的牡丹夫人,同時更是傳遞着一個信息:跟我鬥?你還嫩着呢!
步輦上,李紹明仍然將傾城抱在膝蓋上,傾城微微有些羞赧,掙扎着想要下來,嘴裡更是忙說道:“王爺,這麼多人看着呢,若是傳出去又該有損王爺的名聲了。”
“爲了你,名聲有什麼重要的?”李紹明輕笑着,將下巴擱在傾城的肩頭,呼吸密密地貼在她的臉頰,帶來一種男人特有的熱度。
“王爺爲了妾身這樣做,值得嗎?”傾城終於將自己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側臉看向他,頭一次不迴避他的眼神。
李紹明卻是輕輕握住她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低笑,淡淡說道:“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我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爲一個女人上心過,方纔在瑞祥居中,我見牡丹夫人一曲飛天舞得柔媚好看,便刻意擡舉她,你知道我真實的目的是什麼嗎?”
傾城心中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但是卻不敢確信自己的答案到底是不是真的,微微揚聲說道:“難道是爲了妾身?”
李紹明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微微頷首。
傾城啞然,完全想不到她的一番舉動歪打正着,正好讓李紹明更加的喜歡她,原來她在李紹明心中的地位真的很重要,重要到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不過這樣也好辦多了,那麼她便可以假借愛的名義,名正言順地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爲何,她思緒還未拉回來,心情卻無端的雀躍起來,說不上爲什麼,難道是因爲身後這個她原本該恨的男人的莫名其妙的愛意?
她不知道,她已經暈眩了,或許是她孤軍奮鬥太久了,在這個寂寞的寧王府中無人依靠的感覺真的很糟糕,而現在有一個人人都要爭搶的男人獨獨願意爲了她而駐足,她想只要是個女人就無法抗拒這種誘惑。
此時此刻,傾城身子靠在李紹明溫暖的懷中,她閉上眼睛說服自己就沉溺一次,就安心享受這個男人無微不至的寵愛一次吧!
她真的太累了,真的真的太累了,她需要一個溫暖的港灣讓她可以停靠片刻,即便這個港灣將來是屬於別的女人,即便這個男人是她的殺父仇人,她也不在乎了,因爲她真的太累了!
傾城從李紹明懷中醒來是一個全新的經驗,雖然她已經與李紹明同牀共枕過幾次,可是最開始她其實並沒有其他更多的感受,男女之愛對她來說完全是一種承受跟痛楚,根本沒有戲文中所說的那樣“顛鸞倒鳳、風流快活”。
不過這次倒是有些改變,或者因爲傾城已經開始認命,或者是因爲李紹明一味袒護她的舉動讓傾城暫時忘卻了一切,暖了心扉,所以這一次又跟其他時候不同,漸漸地她也能感受到男女之愛的意亂情迷之處,好像中一條隨風顛簸的小船一般,在情慾大海到來的剎那她只能緊緊攀附着李紹明,攀附着眼前的這個男人才不至於讓她溺斃在無邊的情潮之中。
因爲傾城傷了手掌,所以李紹明又格外的體恤她,不過才折騰了一次便與她擁被同眠了。
傾城因爲這些日子心力交瘁,今兒又被李紹明如此折騰了許久,也忍不住在李紹明懷中安然睡了過去。
她黑甜一睡,睜開眼的時候卻見外面天光清亮,院子裡有小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傳進來,讓人心裡格外的安詳。
傾城不過是翻一下身,李紹明立刻醒來了,也不睜眼,只是在身後抱着她,兩隻手臂牢牢地圈住她,極其佔有性的抱住她不肯讓我動彈分毫。
交纏了一整夜的身軀此刻有了相溶的溫度,李紹明的胸膛密密實實地貼合着陰孌的後背,初生的胡茬硬硬地刺撓着她的肩膀,讓她有一種奇異的癢意。
傾城無奈,只得柔聲在他耳邊如此說:“王爺,該起了,天都亮了,該去上早朝了。”
李紹明仍然閉了眼,嚐嚐的睫毛如同扇子一般忽閃忽閃的,就是不肯起來,輕聲說道:“讓我再睡一會兒,我天天風雨不誤的上朝,遲這麼一次也是不打緊的。”
“王爺難道是想讓妾身留下這樣一個罪名嗎?”傾城笑笑,轉過身來面對李紹明,柔聲道:“王爺快起來吧,太陽都曬屁股了,若是王爺再不起,以後就不準再來妾身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