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主子宛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哈哈哈大笑起來,笑完了這纔不可置信地看着傾城說:“你愚鈍?若是你愚鈍的話怕這世上就沒有人聰明瞭,我之前倒也覺得你笨得很,要不然也不敢處處和我作對了,可是就從你們家主子中毒這件事看來,你倒是聰明得很。”
傾城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哪方面,但是有些話自然是不能擱在明面上說,只好低聲說道:“謝謝夏縢妾誇獎。”
夏主子青蔥般的手朝空中一揮,面子上帶着些許不屑,說道:“你可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爹孃把你生的這麼聰明。”
說着,她更是歪坐在貴妃榻上直直地看着傾城,無所謂地說道:“今兒我就告訴你,我並沒有向你們家主子下毒,就算我真的要下毒,也不會傻到配上自己姓名的,不過你倒是替我解圍了,若是這件事真的鬧到了宮裡去了,不僅是我,怕是我爹面子上也不好看,到時候不管查沒查清楚,怕都是說不清呢!”
傾城依舊不言不語,既然夏主子要與她說這些,她聽着便是了,至於夏主子爲何要與她說這些,她實在是有些猜不透了。
夏主子看了她一眼,見着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不免有些失望,但還是說道:“你得罪了我,我自然不會叫你好過,但我也並非是非不分的人,你幫了我我自然會心生感激,之前你對我不敬的地方那就一筆勾銷吧,若是以後再有什麼風言風語傳到了我耳朵裡,可不要怪我不客氣呢!”
到了現在傾城還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得罪過夏主子,可是既然夏主子都說了一筆勾銷,她也懶得繼續糾纏下去,只是輕聲道:“多謝夏主子。”
夏主子衝着她揮揮手,林鸞更是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到了現在,她依舊不知道夏主子到底有沒有對如意公主下毒,王府之中多的是無頭公案,有的怕是這輩子都不會有答案的。
回到了芳華園之後,當傾城與琳琅姑姑說起這件事之後,琳琅姑姑也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才說道:“罷了,不管是何人給公主下毒,咱們不必再去理會便是了,以後小心些便是了。”
傾城點頭,事到如今,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因着如意公主中毒這件事後,寧王府中的人對她便愈發冷淡了,生怕一不小心如意公主又被人下毒被他們給碰上了,到時候可是有口都說不清了,一時間,芳華園中倒是愈發冷清了。
這下子倒是正合琳琅姑姑之意,她平日無事便教如意公主一些王府中的規矩,三人之間的日子倒也是過的極盡和睦。
一日傾城正準備伺候如意公主午睡,可如意公主卻是衝着她擠眉弄眼,壓低聲音說道:“傾城,咱們倆兒出去玩吧!”
傾城想也不想就將她往牀邊拉去,像之前一般決絕地說道:“不成,若是叫琳琅姑姑知道了又該不高興呢!”
如意公主撅着嘴,一臉不高興地說道:“可是我根本就睡不着啊,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
說着,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試探性地說道:“要不咱們就去院子裡玩?就算是琳琅姑姑知道了也不會說咱們的。”
“不成。”傾城瞧着如意公主那小鹿般雀躍的眼神,依舊無情地說道:“主子下午還要習字彈琴,若是不休息好的話下午可是一點精神都沒有,你覺得這樣琳琅姑姑會不會不高興呢?”
如意公主又有點不高興了,但還是依言脫了鞋子上牀去了,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她還是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昂起毛茸茸的小腦袋說道:“外面有一隻蟬吵得我睡不着覺!”
傾城知道她這是無理取鬧,往日還不是一樣睡呢?只是她還是將手中的書放了下來,邊朝着外面走去邊說道:“好,我去拿網子把它粘下來。”
此時,濃密的樹葉已經遮擋了大部分的日光,可是傾城不過是才站在樹下不久,渾身便像是剛從水中出來的一般,只覺得樹蔭外的地面反射的光亮似一把利劍,刺得人頭暈目眩,然後便是雙頰滾熱,面紅耳赤。
她也不知道李紹明是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的,只是來往的婢女宦官竟然沒有一人稟報,她猛然瞥見樹蔭外的人影,纔回過頭來。
頓時,她覺得似有一盆冷水凌天而下,整個人都浸泡在深深的寒冷中,烈日下的李紹明額頭已滲着一些細密的汗珠,表情卻像是沐浴春風一般的怡然自得。
傾城雖見過李紹明一次,但卻只不過只有那麼區區兩眼,剩下的皆是側面,而今日李紹明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看着李紹明的眉目竟有些微微晃神,竟然這般堂堂,泱泱大風,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凌厲,卻隱隱透着幾分儒雅之風,這便是燕國二皇子,寧王李紹明!
李紹明身後的老太監終於看不過去,怒喝道:“見了王爺還不行禮?我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聽聞這話,傾城這才緩過神來,慌忙扔下粘竿,叩頭道:“奴婢傾城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李紹明將手背在身後,順着傾城的視線朝着上面瞧了瞧,似乎在看她方纔到底在幹什麼,只是他看了好半天依舊沒看見上面到底有些什麼,遂對着傾城說道:“快起來罷!這般炎熱的天氣,你怎麼還在外面?也不怕中了暑氣!”
聲音清冽明亮,字字清晰,有着天家的風範之餘,還透着一絲普通男子的溫柔,好像他眼前站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丫鬟似的。
傾城有一瞬間的晃神,好在她迅速回過神來,穩住了自己的心神,裝作平靜地說道:“主子正在午睡,奴婢怕這些蟬驚擾了主子,所以這才擅自做主將將它們粘去。”
李紹明點點頭,說實話原本他還以爲如意公主看不慣傾城,這纔將她趕出來粘蟬了,現在看到,他倒是誤會呢!如此想着,他又環顧了四周一番,說道:“芳華園雖不大,但樹也不少,怕是你粘到天黑也粘不完吧!”
說着,他看了看身邊的奴才,吩咐道:“你去叫幾個人來,把這些樹上的蟬都粘走!”
然後,他就直徑走進了房間中,傾城只好垂目跟在身後,她雖跟的不遠不近,但仍舊聞得李紹明身上好像帶着淡淡的的墨香,又好像是從晨露中走出來的味道一般……讓傾城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如意公主還沒起,琳琅姑姑也不在,傾城只好親自去泡了茶,端了上來,那茶是極爲常見的茉莉茶,本不值幾個錢,但正因它太廉價,所以王府中並不產此茶,傾城也信,李紹明定沒有嘗過這樣的茶。
果然,傾城只裝了淺淺一杯呈到李紹明的面前,那四溢的茉莉花香便足以讓他情不自禁嗅了嗅,當即便道:“好香的茶!哪裡得來的?王府中何時有這樣的茶,我怎麼不知道?”
傾城只淺淺一笑,輕聲說道:“不是什麼好茶,不比王爺日日喝的雨前龍井,還望王爺不要怪罪奴婢怠慢了王爺。”
嘴上雖這麼說,但是她心裡卻知道,雖各個院子都有份例中的茶葉,但這些日子來王府中像是忘了她們似的根本未曾送來茶葉,若不是琳琅姑姑早先備下了這茉莉茶,怕今日又要在王爺跟前失了禮數。
好在李紹明並未多想,只是低頭看了看,白瓷茶盞的壁沿雕琢了幾朵淡雅的茉莉花,而杯中的茉莉則浮在茶麪上,搖搖晃晃地,頗爲自得,杯中騰起的霧氣中夾帶這茉莉的清香,遠比那些香料的氣味清新得多。
李紹明擡頭,笑意盡顯,淡淡道:“雖不是什麼好茶,但可見是花了心思的,比王府中那些個茶倒是好了不少。”
傾城壓低了聲音,刻意迴避了李紹明的眼神,道:“多謝王爺誇獎,這茶是琳琅姑姑見主子愛吃甜食,茉莉茶最能解甜食之膩,所以琳琅姑姑才採了這些。”
聽到這茶是芳華園中下人親手所制,李紹明有些不敢相信,但他頓了頓,還是不願拂了這好茶,便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瞬時,那一抹清新似順着喉嚨流淌到胃裡,連舌頭都是香的,這茶香,可是他先前從未嘗過的。
李紹明微微頷首,忍不住讚歎道:“當真是茶煙嫋細香,這茶不僅能解你家主子的甜膩,還能解我的暑熱,當真是好茶!你說這茶是琳琅姑姑所制,琳琅姑姑現在可在這兒?我倒是很好奇這茶是怎麼做的,到時候叫王府中其餘的人都照着做吧!”
傾城情知若琳琅姑姑做的茶在寧王府中出了名,那琳琅姑姑在王府中會更有威望了,遂心中一陣歡喜,輕聲道:“琳琅姑姑去看蕭主子了,不過茉莉花茶的做法奴婢也知道一二,摘花園中開的茉莉,取開了三四分的,在日頭下曬個兩三天就好了,然後放在冬天儲存的雪水中浸泡着,到時候要喝的時候直接泡了便是。”
聽聞這話,李紹明似乎不敢相信,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就這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