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也看了一眼那些秀女,長得雖然也不錯,卻始終不出挑的美,也怨不得李紹明提不起精神來呢。
“賞花。”李紹明只是簡單說了一聲,便定了這些人的命運。
永順端了一盤子,盤子裡有六枝鮮花,遞給她們鮮花就意味着落選,除非遞給她們玉牌
纔算是被選上。
那六個秀女拿着鮮花,臉上說不出的失望,可終於也不敢說什麼,只是靜悄悄的轉身走了。
一會兒又有了一批秀女進來,這一次倒是有個模樣不錯的,李紹明多看了幾眼,韋主子見狀,也立刻笑笑道:“妾身瞧着這蘇小憐倒是不錯的,人長得精緻,名字起得也精緻些。”
“嗯。”李紹明輕輕點點頭,問那個蘇小憐,“你是哪裡人?”
“回王爺的話,奴婢是江南揚州人士。”那蘇小憐並不發憷,倒是個口齒伶俐的。
“嗯,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揚州有你這樣的靈秀人物,也不錯,你便留下來吧。”李紹明微微一笑,將玉牌賜給了蘇小憐。
那蘇小憐倒是落落大方,接了玉牌便下去了,如此幾批,也選中了幾個,有的端雅大方,也有的靈秀可愛,也有的蕙質蘭心,也有的清冷高傲,總之個個都是美人中的美人。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了一晌午,李紹明便有些疲乏了,恰在此時,寇玉林便進來了。
傾城瞧着寇玉林那一身打扮,不由得想笑,但是好歹也忍住了,只見九福姑姑給她不知道從哪裡蒐羅來了一件朱紫色的衣服,偏偏又大了,脖子上還套着一大串巨碩大的珍珠鏈子,格外顯得財大氣粗。頭上還彆着一朵紅芍藥,手上還套着一副沉甸甸的金鐲子。
別的秀女都是清越的,獨獨她,顯得格外的魯莽一樣,再看臉,兩頰都塗了過於重的腮紅,嘴脣也是紅豔過了,倒是越發顯得狼狽了。
她一擡頭,李紹明反而笑了,“你是哪家的秀女?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寇玉林跪在地上,低聲說道:“回皇上,奴婢是,是寇府上的。”
李紹明聽聞這話,忍不住莞爾:“你哥哥好歹也是個風雅之人,怎麼你這個妹妹也弄成了這個樣子!”
韋主子在一旁瞧着,也忍不住蹙眉道:“想來與寇仲將軍不是一母所生吧!”
那寇玉林的確是小妾所生之女,在府中本就受得委屈不少,現在遂覺得又驚又怕,不由得委屈得哭了,她這一哭不要緊,把眼睛上的妝也哭花了,整個人就成了一個小花貓。
傾城反倒和顏悅色地笑笑,道:“雖然不是名門嫡秀,畢竟底子在那裡擱着呢,到王府來稍一打扮,也是好的。”
傾城不說還好,一說韋主子就先皺起眉頭來了。
現在傾城說什麼她都要反對的,何況是這件事,於是韋主子立刻不贊同道:“妹妹這話倒是也有幾分道理,只是王侯家的女兒,未免嬌貴些,進來的都是要伺候王爺爲主的,可不能叫王爺反過來跟她們賠小心的。”
李紹明也噙了一抹冷笑看向傾城,不冷不熱道:“怎麼我的事情你頭一次這樣熱心?哼,永順,花。”
傾城表面上只裝作委屈的樣子,心裡不知道怎麼開心呢,正想着要把寇仲交待給她的差事辦完了,誰知那寇玉林卻將那花一扔,指着傾城大哭起來,“王爺,其實奴婢不是穿這個衣服的!是,是段主子叫人帶了奴婢去打扮,說是肯定好看!奴婢,奴婢這纔跟着段主子身邊的九福姑姑去換了衣服!可是,可是誰知卻選不上!王爺,王爺,請王爺三思啊!”
她此話一出,滿座皆驚,尤其是傾城,更加震驚!
傾城如何能知道原來這個小丫頭心裡是這樣想要進入寧王府的!心中更是忍不住埋怨道:這該死的寇仲,爲什麼開始的時候不摸清他妹妹心裡想些什麼!這樣一來,自己倒是幫了他了,只是自己也難做人了!
她知道,如果李紹明是知道她刻意幫助寇玉林扮醜,那麼,那麼李紹明不但不會放過寇玉林,反而會再次疑心她,厭煩她!這個寇仲,自己把寧王府當成了刀山火海,可全天下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呢!
李紹明濃眉皺起,十分不悅地看向傾城,“段主子,她說的可是真的?”
事到如今傾城也不能抵賴,只得跪下身來道:“妾身怎敢故意扮醜爲王爺選入進王府的秀女?妾身只是——”
“只是什麼?”李紹明越發逼問了上來。
傾城低了頭,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合適的詞句來開脫,倒是一旁的韋主子如何肯錯過這個機會?她笑了笑,說道:“妹妹,你真是好大的膽子,難道王爺喜歡誰不喜歡誰也要看妹妹的臉色麼?你如此做,到底是想要將王爺置於何地?”
閒閒的一句話出口,卻正好挑動了李紹明最脆弱的神經,作爲一個男人,他的威嚴從未像今日這樣受到這樣重的挑戰!是以李紹明的臉色一沉,手重重地拍了拍桌子,冷目裡全都是冰雪之色,“段傾城,你可知罪?”
傾城聽見他口氣森冷,知道這次恐怕是躲不過去了,所以也再也不敢像往日那樣的忤逆他。
“王爺,請聽妾身解釋,妾身,妾身其實,妾身其實只是覺得寇小姐長得太過漂亮,所以生怕她進入王府來搶了王爺的喜歡去,所以妾身才如此做,妾身一時糊塗,自知罪該萬死!請王爺,請王爺降罪吧!”傾城自知抵賴不過去,此時說什麼在李紹明聽來定然都是謊言,心知還不如一力承擔下來算了!
李紹明卻忽然沒有了言語,整個屋子裡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靜謐,傾城耳邊只能聽見身前李紹明深深長長的呼吸聲。
傾城跪在那裡,只覺得膝蓋被冰冷的青石板地面咯得生疼不已,卻不敢動彈分毫,她知道,今日之事又跟往日之事不一樣,如今她竟然插手李紹明納寵的事情,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只看李紹明到底如何處理了。
“哎,你這樣……”李紹明終於開口了,誰知語氣裡卻並不是十分的苛責傾城一般,反而帶了些無可奈何的憐憫一樣。
“王爺……”傾城詫異,不由自主地擡頭看向他,卻發現他長眉下一雙眼睛裡卻帶了微微的暖色。
傾城悚然一驚,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李紹明的大手已經向她伸了過來,“來,到我這裡來。”
傾城只疑心她聽錯了,可是李紹明的手卻就在她的眼前,永順在一旁看着她發愣的樣子,不由得着急了,輕聲在一旁提醒着,“段主子,王爺叫您呢。”
傾城這纔回過神兒來,急忙握住了李紹明的手,李紹明將她拉了起來,問道:“你吃醋呢?”
“妾身,妾身……”李紹明這樣大喇喇地直接問過來,傾城倒是手足無措了。
誰知她這樣的結巴反而讓李紹明笑了,李紹明輕輕一笑,將傾城拉到他的身前,“吃醋呢?”
“李紹明——”當着那麼多的人,他一國天子就這樣問傾城這樣私密的問題!傾城一急之下竟然直呼了他的名字!
頓時,李紹明臉上的神色愈加的喜悅,讓傾城捉摸不透,前一刻還那樣冷寂的人,此刻卻笑得這樣仿若三月桃花,男人的心,她真的猜不透了。
李紹明與傾城正在那樣四目膠着,冷不防屋子中傳來了一聲哇哇大哭,李紹明擰眉看去,卻見是跪在那裡的寇玉林。
那寇玉林見他們兩人只是四目相對忽視了她,本來還以爲能將傾城怎麼樣,誰知此刻李紹明不但不怪她,反倒只是看着她笑。
所以寇玉林心中委屈至極,忍不住大聲嚎哭了起來,她本就是小孩兒心性,從小又是被姨娘嬌生慣養慣了的,無一人肯拂她的心意,如今被傾城這樣的戲弄,又被李紹明這樣的冷落,當真是天下第一大恥辱了。
李紹明挑挑眉,問道:“你又哭什麼?”
“她,她!”寇玉林抽抽噎噎地指着傾城,圓圓的大眼裡滿是不忿,“她害我出了醜!王爺,您要爲奴婢做主啊!”
李紹明眉頭皺起,陰着臉不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韋主子見狀,“好心”道:“王爺,您瞧寇姑娘哭得跟個小花貓似的,到底是小孩兒心性,單純不懂得掩飾,這般透明的心境,讓妾身好像想起了妹妹當年的模樣——”
她說到這裡略微停頓了一下,含笑掃了傾城一眼,“也仿若看到了當年的妹妹一樣,三年前,也是在這裡,妹妹還那樣的稚嫩,每次見到王爺,壓根都不敢擡頭了……”
韋主子這樣一句話,倒是讓李紹明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之中:“嗯,朕還記得當年見你的樣子,當年你好像是這個樣子的,呆呆傻傻,一點也不像是寧王府裡的人。”
李紹明眼光在寇玉林的身上兜兜轉轉,目光陡然暖了起來,修長的手指拂過那沉香木盤中的沉甸甸的玉牌,眼看着就要拿起來的時候,傾城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動作,“王爺真的好記性,那妾身問您,您可記得當初可對妾身說了一句什麼話麼?”
“什麼話?”李紹明的手一頓,看向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