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蕭主子已經不能回答傾城的話了,她一直緊握着傾城的手也漸漸鬆開,傾城的心頭悲痛不能自已,就在傾城的眼淚即將落下來的時候,李紹明卻突然闖了進來。
“王爺,您怎麼進來呢?”看着蕭主子如此慘烈的模樣,傾城只覺得心中一驚,她怕蕭縢妾見到王爺會更加激動,這樣怕是情況會更加糟糕了。
蕭主子聽到她的話,卻是竭力睜開眼睛朝着李紹明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她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頹然的閉上了,也不知是沒了力氣,還是不想看見眼前的人。
就在這個時候,大夫們來了,爲首的孫大夫一見着屋子裡雜亂不堪的場景,蹙了蹙眉,揚聲說道:“快,將蕭主子平放在牀上。”
李紹明什麼都顧及不上,連忙將蕭主子抱到了牀上,而李紹明和傾城也站在一旁,膽戰心驚。
大夫們一通忙活,總算是將蕭主子的病情穩定下來了,李紹明與傾城出來的時候,正式裡已經坐着王妃娘娘,還有韋主子以及“慕名而來”的燕主子。
傾城先後向着王妃娘娘、燕主子、韋主子見了禮,這才默默退到了一邊,但就是那麼不經意的一眼,她卻是發現傳言中傾國傾城的韋主子的確是言不虛傳,難怪是再嫁之身,還能夠入府爲側妃娘娘。
此時,李紹明已經和王妃娘娘端坐在正首之上,王妃娘娘一向沉靜的臉此時此刻也不免有些焦躁不安,更是一個勁兒地吩咐着長歌去室內看看裡面的情況到底如何,要不是大夫攔着,只怕長歌是要把屋子的門檻都給踏破了。
正當大家懸着一顆心的時候,大夫們終於出來了,王妃娘娘見狀,忙不迭地問道:“孫大夫,蕭主子的身子如何?孩子能否保得住?”
孫大夫卻是一臉惋惜,搖了搖頭,這才哀聲說道:“回稟王爺,王妃娘娘,蕭主子能撿到一條命已經是來之不易,至於孩子,我實在是無力迴天,還請王爺和王妃娘娘恕罪!”
雖然這個結果早在傾城意料之中,但是此時此刻她聽着這樣的話從大夫口中說出來,她還是覺得有些站不穩,一個好端端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孃親一眼,就這樣說沒就沒呢?她實在是覺得有些蹊蹺。
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不遠處桌子上放着的小衣服上,那是蕭主子特意向王妃娘娘要來的衣料,是江南特貢的上等蠶絲緞子,因柔軟細膩所以分量很少,要不是蕭主子懷着孩子,只怕王妃娘娘都不會給。
這個未出世的孩子,是蕭主子在寧王府中唯一的希望,現在孩子沒了,對於蕭主子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對許多人來說也是一個悲痛的消息。
如今,如意公主的眼淚更是難以自持,她胡亂擦了把眼淚,就嚷嚷着說道:“表哥,孫大夫的話是假的,一定都是假的,你快去宮裡請太醫給蕭姐姐看看,快去啊!蕭姐姐的孩子一定沒事兒的,我方纔還感受到孩子在踢我呢!”
李紹明心裡也不舒服,但他好歹是寧王府之主,如今只是強忍着心中的痠痛安慰道:“如意,算了,孫大夫是京城名醫,他都說了這樣的話定然是不會出錯的。”
孫大夫自然是名醫,要不然也不會被請到了寧王府中爲各位主子會診了,若不是他不喜歡宮中爾彌我詐,早就進宮當太醫去了。
醫者父母心,孫大夫見着蕭主子這個樣子心裡也不舒服,對如意公主的話一點也不在意,如今只是緩緩說道:“蕭主子身子向來虛得很,再加上孕期情緒不佳,所以胎位一直不穩,還好一直靠着安胎藥養着所以纔沒有出岔子,如今蕭主子大出血,無論如何孩子都保不住了,莫說是太醫來了是一樣的結果,就算是如來佛祖來了同樣是這樣的答案。”
他這話說的屋子裡又是一片沉寂,大家都沒有說話,面子上都是一片哀痛,只是有人是真的悲愴,比如如意公主,有人的傷心卻是裝出來的,譬如燕主子。
“怎麼好端端的,孩子就沒了呢?昭夢,你是怎麼伺候你們家主子的?”王妃娘娘臉上皆是痛心疾首,狠狠地拍着椅背,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凌厲。
昭夢還是第一次見着王妃娘娘如此模樣,頓時嚇得更是跪了下來,連聲說道:“王妃娘娘饒命,奴婢……奴婢也不只這是怎麼了,方纔,方纔我們家主子還是好端端地,可是就吐了那麼幾下,忽然,忽然就見紅了。”
“吐?爲什麼會吐?蕭主子怎麼會因爲嘔吐,就將孩子給吐沒了呢?”王妃娘娘臉上的怒氣更濃,她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說孕婦吐了幾下孩子就會流產的事情,這件事,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昭夢跪在地下,想着蕭主子的孩子沒了,心裡更是難受得很,連身子忍不住微微有些顫抖,“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就是……就是方纔奴婢拿了一盒治嘔吐的藥膏給主子聞了聞,興許是主子有着身孕,不能聞那些太過刺激的東西,所以一時間也撐不住就吐了起來。”
這下子不但是王妃娘娘皺眉,連李紹明的語氣也有了幾分不耐煩,厲聲說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治嘔吐的?你把話說清楚!”
說着,他更是眉頭緊皺,他素來最厭惡有人做出殘害子嗣的事情,只是這樣的事情在府中已經許久沒有出現了,他已經這事兒是再也不會出現了,居然會有人對蕭主子下毒手。
蕭主子無故流產讓他心中惶恐起來,當年,王妃娘娘的孩子夭折,夏主子的孩子病死,蕭主子的孩子無故被溺死……雖然那些孩子最終還是被大夫評判爲病亡,但是他知道,在朱門大宅之中,又怎麼會有這麼簡單的事情?
這樣想着,連李紹明的目光漸漸變得有些生冷起來,這樣的情況,他實在是不想在看到了。
昭夢此時也嚇到了,從桌子上取來了那白瓷盒子,遞給了永順,恭敬地說道:“就是這個。”
永順雖然覺得有些噁心,但還是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遍,見着沒什麼大礙,則會纔將盒子遞給了李紹明,“王爺,您請看,這就是方纔太醫院帶來的藥膏。”
李紹明拿過盒子,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手中像是拿了一個燙手的山芋一般,猛地將那盒子扔到了地上,厲聲說道:“這都是什麼東西,這樣刺鼻,連我都聞得難受,更何況是蕭主子懷着身孕的人?”
這話雖沒有點名道姓,但是昭夢卻是臉色一白,淚水當即便落了下來,王爺這可是在怪她沒有仔細一些?可是,她也不想見着這樣的情況發生啊!
傾城自然曉得她心裡難受得緊,如今更是走上前來,輕聲說道:“王爺,昭夢素來將蕭主子當做親姐姐一般,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昭夢和您心裡一樣難受,而這藥是太醫院送來的,而之前蕭主子也向太醫說過最近嘔吐厲害,太醫送來治嘔吐的藥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想必誰也不會想到這藥有什麼問題的。”
這話算是說到了點子上來了,王妃娘娘也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忙說道:“對,想必就是這藥膏有問題,去,將爲蕭主子開藥膏的太醫與送藥的太監找來!”
長歌一刻都不敢耽擱,立刻便下去了,頓時,屋子裡安靜極了,所有人都不敢說話,只聽得見如意公主與昭夢那壓抑着的啜泣聲。
“如此說來,想必這件事和這個丫頭倒是沒有什麼關係了,那你就先進去伺候你們主子吧!”一直不曾言語的韋主子開口說話,她雖然居於側妃身份,但性子在寧王府中也是難得的寡淡,整日圍着女兒打轉,生怕女兒受到了怠慢。
因着她是再嫁之身,女兒自然是與前一任丈夫所生女兒,人倒是生的機靈可愛,只是在寧王府中的身份卻是尷尬的很。
看似風平浪靜的生活,卻沒有人知道下一刻究竟會發生什麼,興許上一刻還是高高再上的一品官員夫人,下一刻就成爲了寡婦,興許上一刻還興旺的王朝,下一刻就已經滅亡……這樣的感覺,在寧王府中怕沒有人比韋主子更加明白了。
想至於此,她便朝着李紹明的方向看去,只見李紹明緊蹙眉宇,看樣子還沉浸在蕭主子流產的陰影中。
現在見着李紹明不說話,而韋主子更是爲昭夢開脫,王妃娘娘怎麼也得在大庭廣衆之下給韋主子一個面子,只是微微頷首,輕聲道:“既然這樣,那昭夢你先進去蕭主子吧,入了王府之後蕭主子一直由你照料着,說起來你們的情分已經並非主僕之情那麼簡單了。”
昭夢早就一心掛念着蕭主子,如今得了命令更是麻溜朝着裡面跑去。
這下子,如意公主的抽泣聲在靜謐的屋子裡就更加明顯了,惹得燕主子忍不住緊蹙眉宇,蕭主子孩子沒了雖值得高興,但她也並非是那種心腸狠毒之至的人,蕭主子在寧王府中從不曾與任何人爲敵,莫說她那孩子安安穩穩生下來,就算她再生十個八個的,對她也是一丁點影響都沒有。
更何況,蕭主子的孩子沒了,這過了沒幾天的安生日子怕又要結束了,想及此,燕主子心中更是一陣厭煩,當即更是瞥瞭如意公主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說如意妹妹,大家本就心煩,你在這兒一直哭個不停,豈不是更加添堵?就是蕭主子在裡面聽見了,只怕心裡也只會更加難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