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圓早已沒了之前囂張跋扈的樣子,如今只是垂着頭小聲抽噎着,斷斷續續說道:“王妃娘娘……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奴婢也想來找您的,可是奴婢想着夏主子這些年對奴婢這樣好,她又是威脅又是討好的,奴婢根本就拒絕不了……”
“大膽!”饒是王妃娘娘再怎麼好性子,如今聽到這話卻已經氣得腦袋一陣發暈,怎麼在桂圓的言語中,感覺蕭主子腹中的孩子好像微不足道一般,如今只是拍着椅背,氣急敗壞地說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啊!怎麼這麼糊塗啊!就這樣一條無辜的性命就被你們主僕二人給害死了!”
“什麼?”桂圓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蕭主子當初明明不是這樣跟她說的……
想及此,她臉上的淚水更是洶涌,朝着地下一下又一下叩頭,頓時整個屋子只聽得清脆的響聲,“王妃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當初夏主子與奴婢說的只是……只是給蕭主子一點顏色瞧瞧,叫蕭主子不要得意忘形,夏主子還說她蕭主子腹中的胎兒已經有四個月了,已經穩固了,根本就不會小產的……”
王妃娘娘只覺得一陣心絞,不僅僅是爲了蕭主子那個沒了的孩子,還有夏主子那狠毒的性子,她一直以爲夏主子只是愛爭寵,虛榮心罷了,可她萬萬沒想到,夏主子居然會狠毒到這樣的地步了。
燕主子瞧着李紹明與王妃娘娘如今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當即心中的喜悅更甚,狠狠說道:“你真是糊塗,你跟着你們家主子這麼多年,還不知道她是什麼性子?她的話還能相信?我看你們分明就是主僕一起,想要謀害蕭主子腹中的孩子。”
說着,她更是用袖口沾了沾眼角,只是那眼裡卻是一滴淚水都沒有,“真是可憐了那未出世的孩子,還沒來得及來這世上看一眼就這麼去了,真是可憐啊!”
“夠了!”李紹明終於忍不住,朝着燕主子厲聲呵了一句,燕主子頓了頓,這才消停下來。
李紹明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自己激動的內心,頹然說道:“來人,將那賤婦帶上來吧!”
不是請上來,而是帶上來,夏主子怕真的要完了!永順來不及多想,又忙帶着人下去了。
如今,如意公主已經嚇得瑟縮在傾城懷中說不出話來了,只覺得害怕,很害怕,明明眼前都是一個個熟悉的模樣,但是到了她眼中,她卻覺得陌生的很,她能夠相信的只有傾城一人了。
莫說是她,如今就連傾城也是震驚了一把,以命換命,夏主子,莫不是真的瘋了?只是可憐了蕭主子啊!
屋子裡無一人說話,大家連呼吸都放淺了,生怕呼吸聲稍大一點便會惹得王爺不滿,畢竟在他們的印象中,王爺可從未像這個時候大發雷霆!
韋主子見狀,卻是輕聲說道:“是福還是禍,終究都是躲不過的,蕭主子雖沒了孩子,但好歹保住了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還請王爺和王妃娘娘不要再傷心了,可別傷了身子。”
話雖是這個理兒,但李紹明心裡總也過不了這個坎兒,他征戰沙場十餘年,膝下的孩子寥寥可數,而他陪在孩子們身邊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如今天下大定,他好不容易可以安安穩穩定下來,可以靜靜看着蕭主子孩子出生,可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怎麼能叫他不傷心?
蕭主子沒了孩子對他而言,不僅僅是失去了孩子這麼簡單,還有的是沒了對做父親的這份責任與期待。
李紹明瞥了韋主子一眼,眼中有種難以眼說的傷痛,這種傷痛,比戰場上任何肉體上的疼痛更加叫他難受。
王妃娘娘眼眶已經發紅了,她也失去過孩子,其中的傷痛自然是不言而喻,只是蕭主子如今已經沒了兩個孩子,怕只會更加難受。
不過她雖難受,但害怕李紹明瞧着自己這個樣子,只是將頭側過去,偷偷抹着眼淚,不想叫旁人瞧見。
不知道過了多久,夏主子終於款款走上來,臉上的妝容依舊豔麗,穿着依舊華貴,甚至還帶着幾分自信,好像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似的,只是若細細看去,卻能發現她比三個月前瘦了不少。
李紹明冷冷地盯着夏主子,什麼話都沒有說,那樣冷冽的眼神,好像能一口將夏主子吞進去似的。
一直被瞞在鼓裡的桂圓瞧見自家主子來了,忙湊了上去,哭天喊地地說道:“主子,主子,蕭主子的孩子沒了,主子,您告訴王爺和王妃娘娘,說奴婢是無辜的,奴婢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聽聞這話,夏主子臉上笑容不變,只是含着笑意看着端坐着的李紹明,福了福身子,輕聲喚道:“妾身參見王爺!”
“啪!”一盞茶砸到了夏主子身上,她的臉上也是飛滿了茶葉,但她依舊毫不在意,胡亂用袖子把臉上的污穢擦去,笑吟吟地說道:“不知道王爺爲何事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王爺見到妾身不開心嗎?”
衆人皆是一片驚愕,夏主子被關在雨晴居三個月這是瘋了嗎?如今明明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還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紹明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一把衝到了夏主子跟前,死死卡住她的脖子,厲聲說道:“你這個賤婦,居然如此心腸歹毒,昭雲與你無怨無仇,你爲何要這樣害她?爲何?我真後悔當初留了你這條狗命!”
被緊緊卡住脖子的夏主子臉憋得通紅,身子更是死命掙扎着,一雙素白的柔荑更是想要掰開李紹明的手,只是她素來嬌生慣養,這幾個月來更是吃不下睡不好,又怎麼能敵得過半生戎馬的李紹明呢?
見着她臉色已經漸漸發紫李紹明還沒有鬆開手的意思,王妃娘娘忙湊上前去,一邊掰李紹明的手,一邊揚聲勸慰道:“王爺,有話好好說,您先放開夏妹妹吧!先放開她再說!”
李紹明這才恢復了些理智,狠狠將夏主子一推,夏主子卻是頹然倒在地上,那模樣,看着是又可憐又可氣。
夏主子環顧了在場所有人一眼,燕主子臉上寫着得意,如意公主臉上寫着怨懟,韋主子臉上寫着惋惜,王爺臉上寫着憤怒,桂圓臉上寫着膽怯……這麼多人,卻沒有一人想開開口爲她辯解,沒有一人啊!
想及此,她卻是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眼淚更是順着雙頰而下,只是她卻仍舊是譏誚開口,“王爺,您不是說要將妾身一輩子關在雨晴居嗎?您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妾身一眼嗎?哈哈哈哈,看樣子您還是做不到啊,您現在不是違背了您當初的諾言嗎?”
“看,只要是妾身想要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夠做到,妾身前幾日想要見您,這不是見到了嗎?妾身一直想出雨晴居走走,這不是坐到了嗎?還有,妾身一直想要蕭主子腹中的孩子死,這不是做到了嗎?”
話到了最後,已經變成了凌厲與怨懟,好像蕭主子與她有着血海深仇一樣。
此時李紹明更是怒了,沒想到夏主子到了他的跟前還敢這樣大放厥詞,當即更是想要衝上去,口中還厲聲說道:“我要殺了你這個賤婦,殺了你這個賤婦,當初我就應該殺了你,殺了你!”
王妃娘娘與韋主子將李紹明死死攔住,她們知道,縱然夏主子只是寧王府中的侍妾,但夏主子的爹爹卻是皇上寵愛的夏大人,若是王爺私自處置了夏主子,怕夏大人只會不依不饒,所以這事兒最好還是交到宮裡去!
夏主子瞧着王妃娘娘一臉擔驚受怕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是妖冶,她緩緩站起身來,譏誚說道:“我知道害死了那賤人的孩子後果嚴重,又有多嚴重呢?不過就是一死嗎?倒是那賤人福大命大,居然還保住了性命,嘖嘖,倒是我失策了!”
“瘋了,你一定是瘋了!”就是燕主子瞧着夏主子這個模樣也嚇到了,她緊緊抓住身旁丫鬟的手臂,生怕一不小心夏主子就衝了過去將她怎麼樣了,畢竟在這兒除了蕭主子,就是她與夏主子最不對頭了。
夏主子瞥了燕主子一眼,眼神中帶着淡淡的不屑,揚聲說道:“瘋了?對,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
說着,她更是倏地將手指向了蕭主子屋子的方向,厲聲說道:“當初我的孩子死了之後我就已經瘋了,若不是她的孩子剋死了我的孩子,我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的孩子那麼可愛,若是他現在還活着,怕是已經三歲了,已經會四處跑着玩了,會叫我孃親了,說不準已經會背詩了……可是他才那麼小就已經死了,死了啊!”
話語到了最後已經近乎咆哮,她的心也跟着一同難受起來,臉上的淚水更是肆意橫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