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琳琅姑姑一直想要聽到的答案,現在她點點頭,頗有憐愛地看了眼昭夢,說道:“恩,那就這樣定下了吧!”
昭夢嘴上雖說好,但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丫頭,現在聽着琳琅姑姑一口就應承下來,臉上的笑容當然有些掛不住,但是她好歹念及着與傾城之間的情分,說道:“火盆裡的碳沒有多少了,我去取些來。”
說着,她更是倉皇逃出了門,叫傾城心裡也是一陣不舒服,她很想與昭夢解釋什麼,但是又能說什麼呢?即使現在說了,昭夢心裡的芥蒂就能消失不見嗎?
這樣想着,傾城便想着找一個好時機與昭夢說清楚這件事,而她相信依照昭夢的性子,不會對這件事耿耿於懷的。
只是大家等了好久都沒見昭夢迴來,這幾日的天氣本就陰沉得很,瞧着外面的天兒,如意公主有種不祥的預感,更是焦急說道:“昭夢不會因爲不能進宮,所以想不開吧?”
說着,她的聲音中更是帶着幾分哭腔,她是多麼擔心昭夢會像之前的蕭主子一樣,說沒了就沒了!
一聽到這話,傾城也是嚇了一大跳,但是轉而一想,昭夢不是這樣脆弱的性子,況且也不能進宮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沒有這麼嚴重!想及此,她心中的擔心愈發濃烈了,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兒?但昭夢自從入了冬天之後幾乎是隔幾天就會去拿一次炭火,又能出什麼事情呢?
“主子莫着急,應該沒什麼事兒的,不如奴婢現在去外面找找看!”話畢,傾城更是拔腿就打算朝外面走去。
待她來到了領取炭火的屋子,卻見着屋子裡已經擠滿了人,她忙擠進去,卻見着昭夢緊緊抓着一個裝着炭火的框子,嘴裡還厲聲說道:“這碳本就是我先要的,你怎麼能搶呢?還有沒有道理呢?”
站在昭夢對面的人正是蘇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香秀,平日她本就仗着是蘇孺人身邊的丫鬟傲得很,如今見着昭夢更是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毫不客氣地回道:“有沒有道理?難道誰先看上就是誰的嗎?你要這框子碳,這碳能看得上你嗎?要是這世上真的有個先來後到,你這會兒子怎麼還站在這兒,怎麼不跟着蕭主子一起去呢?”
頓時,人羣中發出一陣嗤笑聲,昭夢更是紅了眼眶,大家都知道當日她本該去浣衣房的,卻因着她苦苦求如意公主,現在怎麼能夠站在這兒?往難聽了說,她這就是背信棄義!
傾城不想惹出無謂的是非,遂拉了昭夢一把,急急說道:“昭夢,算了,算了,既然這兒只有這一筐碳了,那咱們明兒來也不遲。”
若是平日,昭夢定然會聽她的話,但因着方纔進宮一事,再加上香秀那極爲難聽的話,昭夢如今像是沒有聽見傾城的話一樣,依舊不依不饒地衝着對面的香秀說道:“我不管,這一筐碳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的,方正這事兒我是說到哪兒都不會沒理,大不了我們就這樣耗下去!”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你是急着拿這一筐碳去打算討好你的新主子,免得在你主子跟前連話都說不上了吧!要是我是你,纔不會腆着臉在芳華園呆着呢!”香秀瞥了傾城一眼,對於傾城也是有幾分瞭解的,如今這話不僅像是對昭夢說的,更像是對傾城說,她倒是要看看,她眼前的這兩個人該怎麼收場,反正她背後的蘇主子身份地位比如意公主高多了,難不成連一筐碳也要讓出去嗎?
昭夢雖只是個丫鬟,先前跟着蕭主子的時候可是半分委屈都沒有受過,到了芳華園也是活的有滋有味,如今聽到這樣的話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指着香秀,顫顫巍巍地說道:“你……你怎麼能這樣說……”
“這樣說怎麼呢?你是王母娘娘還是玉皇大帝,連說都說不得呢?”香秀只是掩嘴嗤笑,滿臉譏誚。
她話一說完,站在一旁看熱鬧的丫鬟婆子頓時都笑了起來,看戲不怕臺高的,有人在這兒鬧笑話,她們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看好笑的機會,也好爲平日裡那無聊的生活增添一些樂子。
昭夢本就又氣又急,現在聽着衆人的嘲笑聲,想也不想,就將手中的一筐子碳朝着對面狠狠掀了過去。
這些碳本就是在各個院子裡主子取暖所用的,菱角分明,再加上現在昭夢使出了渾身渾身力氣,一塊碳剛剛劃過香秀的臉頰時就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血印子,頓時,嚶嚶的血珠就從她雪白的皮膚上冒了出來。
衆人見狀,都愣住了,而香秀更是微微一愣,放聲大哭起來。
一旁的香秀看見這一幕,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惹出了大禍,不禁呆住了,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隨便這樣一扔,居然扔的這這樣準,看着香秀臉上那長長的一條血跡,她已經嚇得渾身發顫,喃喃道:“怎麼辦?”
傾城見到這樣一幕,起初也是被嚇到了,不過當她看見身旁渾身發抖的昭夢,卻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輕聲安慰道:“昭夢,不要怕!有我在。”
說完,她更是想要走過去看看香秀臉上的傷口,只是她剛一靠近香秀就被香秀狠狠推開,厲聲叫道:“滾開,你們都滾開!”
被她這樣狠狠一推,傾城癱坐在地下愣住了,只是看着香秀的雪順着臉頰,染紅了她翠色衣裙。
臉是女子這輩子最重要的東西,縱然終身留在寧王府中,但若是她真的毀了容貌,又怎麼可能留在蘇主子身邊伺候呢?若是這般,怕是她這輩子也毀了!
分發碳的媽媽畢竟是老人兒了,如今這事兒又發生在她這兒,她自然是嚇得不得了,揚聲喚道:“快去請孫大夫,快去請孫大夫啊!”
有人這才反應過來,慌忙跑了出去。
等着孫大夫趕來的時候,屋子裡已經亂成了一團,看熱鬧的人、幸災樂禍的人……滿屋子都是,那媽媽沒有辦法,只好高聲說道:“孫大夫要給香秀姑娘瞧臉了,大家就先回去吧!若是真的耽擱了孫大夫診治,誰也擔待不起。”
在屋子裡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們雖不願意,但想着香秀好歹也是蘇主子身邊的人,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再扯到了她們身上,那她們可是有理都說不清了,想至於此,大家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兒。
傾城扶着找猛地肩膀,輕聲說道:“昭夢,咱們,咱們也先回去吧!”
昭夢如今本就沒了主意,聽了林鸞的話,什麼話也沒說,在她的闡發下。顫顫巍巍地走了出去。
在離開屋子的那一刻,傾城回過頭看着已經亂成了一團的屋子,只能在心裡感嘆着,但願能夠一切平安吧!要不然憑着蘇主子那兩面三刀的性子,怕是昭夢也完了!
若是香秀不是蘇主子身邊的丫鬟,昭夢也不會這麼害怕,可現在當她想起那日在瀟湘苑裡所見所聞,頓時嚇得連步子都邁不動了,只是壓低聲音說道:“傾城,怎麼辦?怎麼辦?要是蘇主子像對待秋主子一樣對我……”
“昭夢!”傾城輕聲呵斥了一聲,扭頭看了看周圍,見着沒人,這才輕聲說道:“慎言慎行!”
說這話的時候,她心裡也不是個滋味,若不是那日她要帶着昭夢去後山挖荸薺,也就不會看見蘇主子與燕主子對秋主子的所作所爲了,若不是自己央求琳琅姑姑去宮裡,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兒了……
只是現在已經太晚了,再怎麼後悔也是沒用的。
等傾城將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來的昭夢扶回芳華園的時候,本來坐在桌子前的如意公主和琳琅姑姑一起起身,齊齊問道:“這是怎麼呢?”
傾城也來不及解釋,先將昭夢安置在酸木雕花椅子上,此時的昭夢正處於驚恐之中,沉浸在方纔的事情中無法自拔,只是簌簌地落眼淚,什麼話都不說。
“傾城,這是怎麼呢?”一向神色淡然的琳琅姑姑也是急急問道,她在宮中生活了多年,敏銳的直接告訴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傾城只是低聲嘆了口氣,將事情的原委一一道來。
聽到傾城的話,琳琅姑姑的顏色募然變了,過了半晌,她才緩緩說道:“要是香秀真的毀了容貌,恐怕昭夢難逃一死,即使香秀沒有毀容的話,昭夢怕也是逃不了一頓重重的責罰,這下子,莫說昭夢惹上了麻煩,就是整個芳華園怕也脫不了干係!”
如意公主聽見這事兒這麼嚴重,當即嚇得像是什麼似的,一個勁兒問該怎麼辦。
琳琅姑姑話中的深意傾城又怎麼會聽不懂呢?但她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看了一眼瑟瑟抖個不停的昭夢,自顧自的倒了杯熱茶,遞到了昭夢手上,輕聲道:“喝點熱茶吧!這樣就沒有那麼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