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內,昌貴妃伺候着太皇太后喝藥,太皇太后喝完藥後道:“如今你已是貴妃了,哀家也知道你這孩子孝順,眼下你也該好好跟皇貴妃學着協理後宮之事了,伺候哀家這種事交給蘇麻就行了。”昌貴妃微笑道:“皇上以仁孝治天下,臣妾笨拙,無法擔當協理後宮的重任,只知恪守婦禮,孝敬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道:“如此便是哀家的罪過了,你孝敬哀家固然是好,可如今皇貴妃獨攬大權,該有個人出來分了她的權纔是,也好打壓一下佟家的氣焰。”昌貴妃道:“可臣妾進宮晚,資歷淺,這……”太皇太后微笑道:“你身爲縣君之女,誰不給你幾分薄面?再者說,在這宮裡向來是先論位份,之後再論資歷,在這宮裡你是皇貴妃之下唯一一個貴妃,協助皇貴妃治理後宮屬分內之事,務須推辭。”昌貴妃道:“既如此,那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臣妾告退。”說着朝太皇太后一福便與玻琴出了慈寧宮不提。
大封六宮之後,皇上還頒發了恩詔賞賜給了宗室、外藩,給予封贈,廣納隱逸之才,旌節孝,恤孤獨,非罪大惡極者皆獲得釋放,佟家人仍爲玉貴妃未能晉封皇后一事耿耿於懷,赫舍里氏更是隔三差五帶賀禮進宮來嘮叨,皇貴妃也有些厭煩,每次只留坐一會兒便差人將赫舍里氏送回佟府,而我因着安胎,足不出戶,自然是不知道這些,只是偶爾聽通貴人提起過。
次日一早,額娘帶着成璠進宮來向我請安,小盛子在順貞門迎着額娘出轎,成璠見到這金瓦紅牆,雕欄玉砌,讚歎道:“哇,原來皇宮是這麼氣派啊。”額娘微笑道:“你頭回來,一會兒可別鬧笑話。”成璠道:“額娘,孩兒如今都十四了,聲都變了,怎麼老當孩兒還沒長大呢。”額娘道:“快走吧,別讓你德妃姐姐等急了。”小盛子微笑道:“我們娘娘聽說福晉和少爺要來,高興得一早就起來備下了茶點呢。”成璠與額娘隨小盛子正走着,惠妃經過,上前行禮道:“嬪妾給誥命夫人請安,誥命夫人萬福。”額娘問小盛子道:“這位是……?”小盛子先向惠妃行禮道:“惠妃娘娘萬福。”再對額娘道:“福晉,這位是永壽宮主位惠妃娘娘。”額娘忙讓成璠與她一起向惠妃福下道:“妾身喜塔臘氏參見惠妃娘娘。”成璠也道:“參見惠妃娘娘。”惠妃微笑攙起額娘道:“快快請起,德妃與本宮親如姐妹,常常提起福晉謙和,知書達理,今日一見果然不假,望着福晉就覺得親切呢。”額娘道:“娘娘過獎了,妾身慚愧,德妃娘娘在等着妾身呢,改明兒一定去永壽宮拜見娘娘,妾身告退。”說着便向惠妃一福,惠妃也微笑道:“福晉慢走。”便各自離去。
我扶着額娘上榻,又叫芳萸搬來凳子給成璠坐,額娘對我道:“見娘娘的氣色,比之前有孕時更加紅潤。”我見額娘一身華麗的誥命夫人服制,微笑道:“額娘如今也越發尊貴了。”額娘道:“再尊貴哪有娘娘您尊貴?這次妾身來,是想求娘娘一件事,如今璠兒也長大了,說想像你阿瑪那樣進侍衛營,爲朝廷效力。”成璠拍拍胸脯,朗聲道:“姐姐,我可能打了。”我微笑道:“額娘也知道,後宮不能幹政,再者說,進侍衛營也不光是能打架就行了,得有勇有謀,我朝用人例來注重才能,須得成璠自己的本事進侍衛營,本宮也不好向皇上說什麼。”成璠道:“德妃娘娘,我能見見小外甥嗎?”我吩咐芳萸道:“芳萸,把胤祚帶來吧。”芳萸應了聲去將嬤嬤和胤祚帶來,成璠和額娘走到胤祚襁褓前,額娘微笑道:“大了不少。”成璠也逗弄着胤祚,嬤嬤道:“回福晉,小阿哥得皇上和娘娘庇佑,茁壯成長呢。”成璠逗弄道:“咯嘰咯嘰咯嘰……”胤祚開懷笑着,我微笑道:“瞧啊,小舅舅多喜歡你,你要快快地長,將來和小舅舅一樣,做個頂天立地的小男子漢。”成璠撓撓頭道:“姐姐擡舉我了。”嬤嬤帶胤祚出去,額娘道:“娘娘,璠兒是男丁,不便在後宮久留,妾身就此告辭。”我道:“難得額娘來了,再多坐會兒吧。”額娘道:“不了,你好好安胎,宮裡人心險惡,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道:“本宮會的。”額娘與成璠離去後,小璇子進來道:“娘娘,方纔緣多喜公公來話說,佟夫人大壽,在鹹福宮設宴,邀了闔宮嬪妃小主過去,奴才推說娘娘有孕不便動身,可緣多喜公公執意要讓娘娘前去,這……”我想,定是當日佟夫人得知皇貴妃未能冊封皇后,又見我母家如今顯赫,對我懷恨在心,想借機整治我,我細想着,忽而微笑道:“別讓皇貴妃娘娘久等了,我們即刻就去吧。”竹息忙出來伺候我出去,只見緣多喜早就帶着步攆而來在外候着,見我來,堆笑道:“德妃娘娘,請吧。”我微笑道:“有勞公公了。”說着便小心翼翼坐上步攆,緣多喜朗聲道:“起——!”小太監們便擡起我往鹹福宮去,竹息、芳若、小璇子、小盛子跟在我身後。
鹹福宮裡,赫舍里氏佩金帶紫,神采熠熠宛如皇太后,嬪妃們畢恭畢敬地分列在幾桌,秀答應正彈奏着琵琶,宓嬪正唱着曲兒,緣多喜朗聲道:“德妃娘娘到——!”賓客們全都戛然而止,我小心走下步攆,上前向皇貴妃行禮道:“嬪妾參見皇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萬福。”見赫舍里氏略有不快,我是宮妃原無須向她行禮,又心想四阿哥在皇貴妃這兒養着,便轉向赫舍里氏道:“嬪妾參見誥命夫人,誥命夫人萬福。”她冷笑道:“德妃來得好早啊,菜都涼了,快入席坐吧。”我恭順答了聲“是”便入座,宓嬪和秀答應表演完畢,掌聲雷動,惠妃微笑道:“難得各位姐妹聚在一塊兒,咱們來行酒令吧,輸的人可要罰酒喔。”赫舍里氏冷笑道:“光是行酒令有什麼意思,聽說你們各個身懷才藝,何不一一展示呢?德妃,你來得最遲,便是由你先開始。”我微笑道:“那嬪妾就獻醜了。芳若,去取文房四寶來。”芳若應了聲前去取來,我對在座諸位道:“本宮不太擅長歌舞,也不精於女紅,今日便畫山水,以賀誥命夫人千秋。”說罷便起筆作畫,我正用毛筆在紙上畫着,突然,筆頭斷了,芳若和竹息忙跪下道:“誥命夫人恕罪!好端端的,筆頭突然斷了。”赫舍里氏小酌了杯酒道:“筆頭怎會無故折斷?定是德妃蓄意欺瞞,來人,罰酒。”竹息忙解釋道:“誥命夫人,娘娘有孕不能飲酒,讓奴婢代飲吧!”說着就要去接過酒杯,赫舍里氏道:“這可是上等的女兒紅,娘娘若有孕不能喝酒便算了,聽說娘娘擅長打珠絡,何不當衆獻藝,以娛賓客呢?”我道:“這種雕蟲小技怎好意思獻呢。”惠妃微笑道:“妹妹的珠絡打得可順溜了,當場來一串,讓大傢伙都開開眼。”我心想方纔的毛筆,便上前跪下道:“皇貴妃娘娘,嬪妾身感不適想先行告退。”皇貴妃正要準我離去,赫舍里氏慵懶朗聲道:“慢着——!”我回頭,只聽她道:“德妃既然不適,坐下來也無妨,何必走得那樣急呢?”我回道:“太醫原囑咐過嬪妾要少走動,嬪妾要趕着回去喝安胎藥呢,就不打攪各位的雅興了。”通貴人聽說我要走,忙起身道:“皇貴妃娘娘、誥命夫人,嬪妾也先行告退。”
說罷便與我一同離開,我與通貴人走在路上,通貴人抱怨道:“她只是個誥命夫人就這麼神氣,她以爲她是皇太后嗎?”我道:“如今貴妃娘娘晉封皇貴妃,他們佟家已經氣焰高漲,倘若冊封爲皇后又該如何……”通貴人道:“難道皇上就不管管嗎?”我道:“管是肯定要管,且讓她得意一陣吧。”這時,我突然腹痛起來,芳若道:“哎呀,娘娘怎麼了?”竹息道:“不好,想是方纔動了胎氣,芳若,快去太醫院,記得請李太醫來!”芳若忙道:“奴婢知道了,姑姑、小主,你們先送娘娘回宮。”說着便往太醫院去,竹息和慧靈忙扶着我回永和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