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秦省旱荒,欽天監監正提議祭華山,皇上親筆撰寫祭文,讓大阿哥攜着祭文去祭山神,祭文曰:“朕惟五嶽之祀,載於虞書,所由來遠矣。稽考歷代舊章,國有慶典,必舉告祭之文。蓋以含靈布澤,能錫福於斯民。故禋祀惟虔,禮至重焉。西嶽華山之神,聳峙關中,照臨西土。比年以來,秦省左右,亢旱頻仍,百姓艱食,流離轉徙,未有寧居,田疇荒蕪,不能墾闢,朕憫念焦勞,罔間宵旰。反覆圖維,或者因朕之不德,或者有司之不肖,以致雨暘失節,重困吾民。前者蠲租發賑,屢遣大臣,拯民疾苦,守土巨僚,亦已更置。殫心竭慮,以盡人事,而蒸民猶未臻康食。朕念國家以民爲本民以食爲天。百穀蕃滋,端賴雨澤。順時沾足,鹹藉神功。用是特遣皇子允禔,虔申殷薦。祗期默佑,時沛甘霖。俾三農常沾優渥之庥,庶兆姓永享豐亨之樂。錫民嘉祉丕慰朕懷,不益光歟。朕之斯舉,非以媚神求福也。惟敬爲百姓請命。爰布悃忱,神其鑑之。謹告。”
過了幾日,大阿哥回宮,向皇上回稟:“皇阿瑪,兒臣往祭華山,每日行一百七八十里。逼近潼關,連雨三日,泥濘難行,一日止行百里。至狹西,見麥田甚好。兒臣問總督佛倫,他說雲雨水甚調,麥田頗好,故流民回籍者甚多。兒臣將播種銀兩,發與州縣百姓時,內有兩縣百姓卻說,田已種完,不用庫帑,讓兒臣將銀繳回。還有自甘肅及秦嶺來者,兒臣問他們,都說雨水均調、麥田甚好。向日西安,鳳翔饑民,逃竄者衆。今雖各回籍,必秋禾有收,方得安業,若秋禾不登,百姓怎可安居?請皇阿瑪明鑑。”皇上問道:“如今,畿甸如何?”大阿哥道:“回皇阿瑪,畿甸稍有旱情。”接着又道:“兒臣此次拜祭華山,途中得貝勒訥圖和札爾圖、巴爾圖相助,因此沿途順利。”皇上道:“朕知道了,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府歇息。”大阿哥叩首行禮:“是,兒臣告退。”待大阿哥離去後,皇上吩咐道:“來人,去請和碩康親王來南書房。”之後,皇上便授輔國公納墨之孫訥圖,爲三等鎮國將軍。授和碩康親王傑書之子札爾圖、巴爾圖,俱爲三等輔國將軍,又傳旨給禮部,讓禮部虔誠祈雨。
永壽宮裡,惠妃正跪在送子觀音前替大福晉祝禱,小太監在門廊外通傳:“榮妃娘娘到!良貴人到!”惠妃聞聲,便往大殿去。良貴人向惠妃一福:“惠妃娘娘萬福。”惠妃坐下,莞爾道:“妹妹坐。”良貴人答謝入座,惠妃吩咐道:“來人,看茶。”宮女爲榮妃和良貴人倒了杯茉莉清茶。榮妃莞爾道:“方纔我們逛花園時,碰見老八了。”良貴人道:“嬪妾覺着胤禩又長高了。”惠妃莞爾道:“老八在長身子,過幾年,怕是要和巴圖魯一樣壯實了。”良貴人道:“惠妃娘娘這兒養的好,對了,這孩子的功課還跟得上嗎?”惠妃飲了一口茶,莞爾道:“師傅說老八有天份,學得很快。”良貴人扣着茶碗,道:“胤禩用功,嬪妾就放心了。”榮妃對惠妃道:“對了,今年的親蠶禮快到了,惠妹妹現下可得空?與本宮同去桑田看看。”惠妃道:“好,那咱們這就去吧。”說罷,三人便動身前往。
由於昌貴妃病弱,太后乃先帝中宮,今年的親蠶禮便由太后主持,我們提前齋戒了兩天,到了親蠶禮那天,身着朝服,跟隨太后往親蠶殿去,按位份依次排好,向先蠶神西陵氏的化身蠶寶行六肅、三跪、三拜之禮。禮畢後,便是躬桑,蠶婦取來鉤子和黃筐道:“請娘娘們採桑。”太后右手持金鉤,左手持黃筐,率先採桑葉,接着是昌貴妃和我們依次用銀鉤採摘,接着是恪靖公主和命婦們採摘,採桑時蠶婦在旁吟唱採桑歌。採桑完畢之後,祭禮便結束了,我們各自散去,蠶婦將大家採摘到的桑葉集中到一起,切碎了餵給蠶寶吃。回宮的甬道里,玻琴道:“太后不在寧壽宮裡好好呆着,跑來主持什麼蠶禮,孝懿皇后仙逝後一直都是娘娘您主持。”昌貴妃倚在步攆上,嘆道:“其他祭禮也罷,親蠶禮,必得有中宮主持才行,本宮僅是貴妃,何況孝懿皇后在世時,也只有位於副后皇貴妃時,纔可主持親蠶禮,孝昭皇后之後,有段時間不也是太后主持嗎?當時孝懿皇后也和本宮一樣,只是玉貴妃,等哪天皇上冊封本宮爲皇貴妃時,本宮便可主持親蠶禮了,不着急。”玻琴道:“話是如此,但娘娘您也太委屈了,您不是皇貴妃又怎麼了?只要您是宮裡頭衆妃之首,誰還敢說什麼?”昌貴妃嘆道:“罷了,老十爭氣就好,本宮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和她們爭,過了這個甬道,往來宮人就多了,有些話被聽去了不好,咱們回宮再說。”玻琴聞言便不再言語,緊跟在步攆旁,昌貴妃的儀仗駛過甬道。
毓慶宮的廂房內,太子正趴在李佳氏隆起的肚子上聆聽胎心,李佳氏莞爾:“紀太醫說還有一個多月。”太子起身坐好,看着李佳氏的肚子笑道:“是嗎?那太好了,再有一個多月,咱們又有小阿哥了。”李佳氏靦腆微笑,突然,便用帕子掩住口鼻,作勢要嘔,草妞立刻端來痰盂,太子輕撫李佳氏的後背,問道:“都快足月了,怎麼害喜還這麼厲害?”李佳氏漱過口後,對太子道:“婢妾也不知道,最近除了太子爺帶回的酸棗糕,別的東西,吃幾口便吃不下。”太子問道:“酸棗糕?”草妞回道:“回太子爺,側福晉就愛吃酸的,民間常說酸兒辣女,這胎保準是個小阿哥呢!”李佳氏溫斥道:“越發渾說了,快去看看安胎藥煎好了嗎。”草妞應着便去小廚房,太子站起身,對李佳氏道:“你好生歇息,本宮得空了再過來看你。”李佳氏莞爾:“婢妾恭送太子爺。”草妞引着小宮女端藥過來,向出門的太子一福,才端進去給李佳氏服藥。
這日佛誕,闔宮妃嬪往寶華殿頌經祈福,李佳氏留在廂房內,吃了許多酸棗糕,又往盤子裡伸手,草妞害怕,忙端起盤子阻着她,提醒道:“側福晉您不能再吃了。”李佳氏道:“本福晉喜歡,不用你管。”草妞爲難:“可、可是……”李佳氏道:“我就是想吃,快把盤子拿來。”草妞只得照辦,李佳氏又拿起一塊吃着,草妞道:“側福晉,您吃太多了。”李佳氏正吃着,突覺腹痛難忍,捂着肚子直叫:“草妞,我,我肚子好疼!”草妞聞言大驚,立刻喊人去請紀太醫和產婆來。經過一番折騰後,小公主降生,紀太醫向太子道:“側福晉和小公主無恙,只是一時吃多了酸棗糕,導致**收縮,誘發早產,下官會開些調補的湯劑給側福晉服用。”太子道:“有勞太醫了。”紀太醫和產婆告退離去,乳母給小公主清洗完畢後,將小公主的襁褓抱至李佳氏的產牀前:“側福晉,您瞧,是個漂亮的小公主。”李佳氏輕撫着孩子,欣慰地微笑。
南書房內,御藥房總管向皇上回稟金創藥的庫存數量,由於金創藥大量囤積,皇上下旨停止購入白銅、外解青粉。發兵出征厄魯特拜,封賞將士,頒御書萬世師表匾額於孔廟大成殿。仁孝皇后忌辰,皇上往鞏華城小住一日後,在瀛臺涵元殿,宴請索額圖夫婦、祥嬪、宜妃、順嬪、明尚夫婦和安親王福晉,聊起仁孝皇后的生前往事,衆人隨皇上以酒澆地,緬懷仁孝皇后。衆人正吃着,忽聽不遠處傳來曼妙歌聲,皇上問道:“魏珠,去瞧瞧,是誰在那兒唱歌?”魏珠應着便往湖面四周張望,發現一艘青雀舫駛來,一個身着妃嬪旗裝的女子,薄紗遮面,手抱鳳頸琵琶,正坐在那船艙內,嫵媚放歌,她身旁陪着一個宮女靈臺,那一曲江南小調《茉莉花》,勾人心魄,魏珠過來回稟:“回皇上,是那艘船上的女子在唱歌呢。”皇上聞言,吩咐道:“歌曲溫柔動人,去請她過來吧。”魏珠將那女子領過來,那女子上前叩首,聲如鶯囀:“臣妾參見皇上,願皇上萬福金安。”承泰郡主斥道:“放肆!區區歌女,怎可自稱臣妾?”只見那女子揭開面紗,向皇上淺淺一笑:“皇上,臣妾是鍾粹宮的灩答應。”皇上見她笑靨甜美,妝容靚麗,立刻離席走到她身旁,伸手將她牽起:“灩答應快請起,隨朕入席吧。”灩答應喏喏應是,便坐於皇上身邊,宜妃剜了灩答應一眼,便放下筷子。
待筵席散去,皇上攜着灩答應一同往乾清宮的西暖閣去,灩答應爲皇上彈唱了幾曲,很得皇上喜歡,皇上下旨賞賜灩答應,太后得知灩答應得寵,微微一笑:“誰得寵都不要緊,要緊的是,哀家的棋子得寵就行。”而另一邊的鐘粹宮內,灩答應自有打算,她偷偷託人收集來依蘭花和玫瑰油,打算縫製催情香包,掛在牀頭,留住恩寵。這日皇上在她寢宮留宿,灩答應趁機在脣紅裡下藥,又讓皇上聞了香包,給皇上深情一吻,皇上吃着嘴脣上的胭脂,與灩答應道別,回南書房批閱奏摺。批閱到了天黑,又想起灩答應,傳她過來,灩答應讓靈臺點上香爐,爲皇上彈唱了幾曲便告退去小解,暖情香瀰漫在深夜的殿室內,皇上身熱情動,面紅耳赤,誤打誤撞闖進了毓慶宮,與熟睡中的李佳氏顛鸞倒鳳。另一邊,灩答應小解回來,見皇上不在,拿茶水將香爐澆滅,將香爐帶回鍾粹宮。
次日一早,李佳氏醒轉過來,見趴伏在自己身上的男子是皇上,立刻起身瑟縮到一角,宮女打水進來準備給李佳氏洗漱,見皇上睡在李佳氏牀上,驚得將水盆摔落在地,皇上聽見動靜也迷糊着睜開眼,見身旁是李佳氏,還有慌亂的宮女太監,也很驚詫。皇上立刻穿戴齊整回南書房,他仔細回憶着昨日發生的事,突然留意到灩答應,正琢磨着,小太監慌忙來報:“啓稟皇上,大事不妙了!側福晉舉着剪子要自戕!奴才們正在攔着!”皇上聞言,如聞雷聲徹耳,立刻安定了心緒,吩咐道:“傳朕旨意,側福晉不可自戕,去庫房挑些香粉首飾,替朕好生安撫。”小太監立刻領命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