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擡起頭,強自笑道,“不防事,呵呵,倒沒想到,這宮裡,竟都是這樣的事情。”
“姐姐本無心在這上頭,自然是不會留心的,其實麗貴人也是個可憐人,她也就進宮頭年,被皇上翻了幾次牌子,到後來就再沒見過皇上,只怕皇上是否還記得她,也是不一定的了,”瑛答應見我心緒煩亂,忙笑着岔開了話題。
只是這話題卻讓我們立時又想起了麗貴人,誰也笑不出來,於是,就又沉默起來。
又坐了一會兒,瑛答應便告了退,我也不留她,命人送了她出去。
蔣秀見我累了大半天,便過來給我去了頭上的簪環,換上簡便的衣服,邊低聲道,“主子今兒可看明白了?”
我揀起放在一邊的一枝蝴蝶碧玉釵把玩着,釵頭上的蝶尾上,用長長細細的金線墜着一顆指頭大的明珠,隨着我手的來回晃動,幽幽的散個寶光。
“難道,紫芫的孩子真的不是麗貴人………”
蔣秀這才輕輕的笑了,“主子到底是聰慧的,”她只說了這一句,卻並不再接着說下去。
我有點惱了,啪的一拍桌子,那玉釵被我的手一拍,“成天的只說我聰慧聰慧,我整天的被人瞞在了鼓裡,當瞎子聾子般的哄着,我又哪裡聰慧得了,”我的臉色陰沉如水,怒氣一時間全都迸發出來。
蔣秀撲通跪下了,低着頭再不敢吭聲,屋裡的氣氛沉鬱如夏日陰鬱黑沉的雲頭,彷彿哪怕只是一陣輕微的風拂過,也會引來一場強雷狂雨。
半晌,我的情緒方纔漸漸緩了下來,見蔣秀跪着可憐,又想着往日自己的性子,不禁有點暗暗懊悔,嘆了口氣,伸手拉起了她。
“這也是我往日自己不肯打聽的,怪不得你。”
她重新拿起梳子,靜靜的給我梳着頭髮,許久,方纔語氣平緩道,“當初雲嬪主子的身子都有五個多月了,我們也知道必定有人惦記着,千般防範,也終是無用,到底,還是着了道兒,起先好好的,無緣無故的身上就見了紅,太醫用盡手段,也不濟事,孩子到底是下來了。”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難以察覺的微微顫抖,“雲嬪主子也因下紅不止,自己也跟着就去了……”
“怎麼會是這樣的?”我雖然已經聽瑛答應說過,此時再聽蔣秀說來,身上仍然起了一陣寒意。
“太醫查出,是被人下了紅花和牽牛子,並且分量極大,如此催胎加破血,就這麼生生的要了一大一小倆條命去……,”蔣秀的聲音哽咽起來,再說不下去。
我擡手拉過她,“查出是誰下的手麼?”
她搖頭苦笑,“皇上和太后被震驚了,可追查來追查去,也只是死了一幫可憐的奴才罷了。”
她突然向我一笑,臉上的淚映着燭光,奕奕的散着悽然,“其實正如今天麗貴人說的,她這孩子礙了誰,就是誰下的手,可是,還是那句話,有誰敢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