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忘趕到沈書蘭的猗蘭殿時,夜風颳了起來,雖然已經立春,但夜晚還是冷的可憐。莫忘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強打起精神站着,守在門口的貢園甚至沒有進去通報就直接把她攔在了門外:“我們小主已經睡下了,還請莫才人改日再來吧。”
自勾翠封了小主,後宮中人看莫忘的眼神就不一樣了:一邊依附貴妃,另一邊自己的貼身宮女因爲貴妃封了小主,任憑是誰都會覺得她心術不正。甚至她自己都會在夜半三更反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腳踩兩隻船了呢?
而且,惠妃蘇凡白自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莫忘,這無疑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沈書蘭依附於她,在看到這種情況更是不敢過多的造次,明裡暗裡表明了在蘇凡白沒有放下戒心之前,自己不想和莫忘有過多的交流之後,便直接告知下人不能再放莫忘進猗蘭殿了。
貢園仗着自己的自己稍微龐大的身軀,擋住了莫忘的視線,可是莫忘朝着貢園身後看去,還是看見了猗蘭殿裡燈火通明,時不時還傳出有人吟詩。她知道沈書蘭不想叫她,可今夜葉元洲送進來的畫,是她最好拉攏沈書蘭的機會,她不可能就這樣放棄。莫忘默默地低下頭假意要走,貢園瞬時放下了警惕,她就這樣趁着貢園不注意帶着畢芊衝了進去。
“哎——莫才……”
貢園的話還沒有說完,莫忘已經三步並作兩步,小跑着衝到了沈書蘭的寢殿裡,見着沈書蘭正和丫鬟白碧一起繡花,高聲道:“我就說嘛,沈姐姐怎麼可能就睡下了。”
這樣的姿態,讓莫忘有些不習慣,她揚起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的假笑望着正在寢殿裡的沈書蘭。身後微胖的貢園這纔跟上,扶着門柱大喘氣,弱弱的看着坐在寢殿內的沈書蘭:“小主,奴婢……”
沈書蘭擺了擺手,示意貢園退下,笑着從位置上站起來,要白碧收拾了地方,上茶,接着才慢慢悠
悠的說道:“原來是莫妹妹,這麼晚了,妹妹急匆匆的來可是有什麼要事?”
話還是這麼說,可沈書蘭的語氣之中明顯有了疏離,若是往常莫忘爲了不引人反感定是已經藉故離去,可是今日不同,只要沈書蘭沒有開口直接送客,她就要在這裡賴到宣旨的公公前來。
莫忘笑着自己坐下,道:“這麼晚來打擾姐姐自然是有好事情了。”她故作神秘的湊到沈書蘭的耳邊,“今個兒爹爹得了個好東西——高軒的《金童闢心圖》……”短短几句話,莫忘就把莫邵在許大人府上騙畫的事情,說成了是莫邵好心幫許大人卻誤打誤撞換到了一個寶貝的故事。
沈書蘭心中疑惑,雖然她也對這《金童闢心圖》好奇,可不知道莫忘爲什麼要故意來朝她說這個事情,正想要打斷她,就聽得外頭高公公前來宣旨:“莫才人,聖上有請——”
沈書蘭正覺得聖旨來的巧,莫忘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就要一起前去接旨,“爹爹求了葉元洲葉校尉將畫送進宮來,聖上這會子宣我前去,定是畫來了。”然後半帶撒嬌的拉着沈書蘭的袖子,“那金童闢心圖可是世間難得的佳品,姐姐陪我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葉校尉?”葉元洲與葉家關係不好,與京城中衆人也不太來往,如今突然幫莫忘送來畫,不由得讓沈書蘭多了思量,“你們與他相熟?”
“我只見過他幾面,是爹爹請他送來的。”莫忘避開了沈書蘭的問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姐姐陪我同去,好不好?”
葉元洲……上次在御花園遠遠一觀,沈書蘭就覺得自己的心已經不在自己的身上,幼時沈書蘭偷讀民間的傳奇,其中寫的男主女主一見鍾情的戲碼最是讓她匪夷所思的東西。那時候她想,兩個人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更別說互相瞭解,怎麼會就這樣不知未來的愛上對方。
可就是這樣理性的她,在
見到身着鎧甲而過的葉元洲時,第一次明白了,原來傳奇這樣寫也是有依據的,原來有些人只要一眼,心中就有一個聲音在說: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莫忘看着沈書蘭發呆的樣子,心中默默地笑着,這一趟果真是來對了,等了一會兒喚她:“姐姐,同我一起去賞畫?”
沈書蘭根本不受控制的點點頭,“好。”
站在她身邊的白碧甚至來不及阻攔,莫忘拉着她就跟上了已經在引路的高樂,白碧心中爲自己小主擔心,可此時已經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默默的更在衆人身後,只盼得小主不要心軟。
衆人到達時,已經宵禁,莫忘和沈書蘭安安靜靜的站在外頭,高樂在通報了楚鈺之後才示意兩人進殿。夜越發的沉了,涼風颳的更狠了,兩人進殿行完禮,沈書蘭就一眼看見了站在一旁的葉元洲,平靜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自那日遠遠一觀,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他了?古人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她和他不就是許久未見的舊友了嗎?
沈書蘭賞畫的眼睛時不時溜邊看向葉元洲,竟覺得這個男人越看越覺得舒服。可實際上幾人並沒有過多的交流,反倒是楚鈺時不時問了莫忘幾個問題,大多與葉元洲有關,可莫忘一問三不知,一來二去楚鈺便也不再開口。
但他對眼前的莫忘又有了一點格外的看法,前段時間,他覺得莫忘也不過是一個突然得了位份的單純女子。可如今,只不過七品的莫邵請動葉元洲爲她送畫;而她竟然讓沈嶺的女兒沈昭儀快要宵禁時,毫無怨言的陪她前來,以及他曾經對她的另眼相看……總總的總總,開始讓楚鈺有了戒心。
葉卿雲,以及葉家曾經就是這樣一點點侵蝕他的生活、機智、情感,以至於現在勢力越發的令人無法收拾。
雖然他確實想過放任另一股勢力壯大與葉家抗衡,但……是莫家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