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紫陌其實對於那些被安插進來的奴婢,還是有些煩惱的,只是回想以前自己所做的那些,再聯想到各個書籍中的馭人之術,只要用些手腕,將那些人收歸自己麾下不成問題,實在不能爲自己所用的,想個方法打發了便是。
楊瑾書隨蘇紫陌回到昕雪苑中,入目便是煥然一新的景緻,一進門順着兩邊道路是兩路白梅,在這寒冬中開的盡妖嬈,而遠處迴廊四角都種着些常青樹,擺放好一組壓制白色石凳,靠牆處梅花邊,一個漂亮的鞦韆在冬日寒風中輕輕擺動,似乎不受這冷寒所影響,那般自逸悠閒,而院中的最裡手,是一塊剛剛刨過土的小田,不知曉這些事因爲自己之前喜歡種植鳶尾花,還是發現了冷宮中自己開墾的那一小塊田所弄。
這些景象似鄉間閒宅,皇宮貴族們做莊園所用,但是蘇紫陌卻似乎對這一切尚未看在眼中,楊瑾書一臉興奮轉過頭準備好生感嘆一番,但看到蘇紫陌的神情便住了口,只是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周圍。
雖然這宅子是舊宅,但是現在還有幾分從前昕雪苑的樣子,蘇紫陌心中一陣傷感蔓延,而這院落也太過冷清,蘇紫陌正這般想着,就見到一個纖細的身子從屋門口邁出腳步,垂着頭兩三步踏出,走到蘇紫陌五步遠的地方,倏地跪下。
蘇紫陌凝眉看着那人,這樣熟悉得身影,她未想到自己一回來便能看到她!待那女子擡起臉來,熟悉得按容顏更是證明了蘇紫陌的感覺,此女正是斷煙無疑。
“主子!”斷煙喉頭有些哽咽大聲一喚,朝蘇紫陌直直叩下頭來,天知曉那時候聽到皇上下旨說讓她回去,等待西夏三王子來迎娶時她的心情,她終於能夠脫離苦海!那種絕望之中的希望,讓她如同枯木逢春一般,走出望江樓都覺得這一切如夢似幻,像是假的,她,怎會如此便能逃過此劫?
這段日子在望江樓之中她幾乎是被囚禁的,雖然有吃有穿,也不會捱打,但是所有人視她於無物,她所能活動的範圍也只有一個屋子大小,有時候會因此感到鬱結幾乎發狂,但是想到自家主子比自己境遇更慘,想着同甘苦這樣的語句,才能夠堅持下來。
爲何皇上突然下此旨意?斷煙心中不明白,但是在走出望江樓後,一切都明瞭了,她們將她帶回了昕雪苑,而昕雪苑中則是來來往往人影攢動,前後忙碌收拾整理昕雪苑,這樣一番景象,她還如何不能想到,是她的主子回來了!
所以她能夠從望江樓那個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出來,一切都歸功於主子!
一夜如三秋那般度日如年,她在黑暗中輾轉反側,終於熬到了天亮,等到了主子回來,再見那張熟悉得容顏,斷煙幾乎瞬間便迷濛了雙眸。
蘇紫陌看着斷煙那個樣子,也感覺心頭酸澀不已,斷煙着實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般不知分寸的小丫頭模樣,再也不是從前故意學習疏柳那般雖然穩重許多但還不失東施效顰的模樣,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成熟的女子,一個有着宮中女眷模樣的女子。
“斷煙!”這一聲是楊瑾書叫出的,緊接着她眼中便是滿滿的驚喜,就連楊瑾書身後的曲桃也是這般神色。
蘇紫陌將二人的驚訝神色看在眼中,看來昨日皇上去望江樓下旨之事知曉之人不多,也或許是有太多事情吸引別的女子們得眼光,而斷煙不過區區僕婢纔會如此低調不引人注意。
“快起來吧。”蘇紫陌向前兩步,雙手扶起斷煙的胳膊,聲音很輕,很淡,卻是那般溫暖動聽。
斷煙聽到這聲音,更是如同找到家人一般,朝蘇紫陌撲來,嗚咽道:“主子,主子,奴婢好想你。”
這樣一幕讓楊瑾書和曲桃看得也有些鼻酸,明明是好事開心的事呀!
“斷煙莫要哭了,蘇貴嬪如此一切安好,你也回來,應當開心纔是。”曲桃朝斷煙說道,頓時讓斷煙止住了淚水。
的確,主子回來時喜事,自己不能哭,應該笑,於是淚水未乾,斷煙便展顏一笑道:“主子,歡迎回家。”
蘇紫陌淡淡一笑,看着斷煙眸中目光溫和,幾人一同踏入屋中。
待都坐下,斷煙急忙給蘇紫陌與楊瑾書倒好茶,道:“主子快寫嚐嚐,看斷煙泡茶的技術是否有退步?”
蘇紫陌看着斷煙那般來回忙活,似乎是極力想要將自己與昕雪苑融爲一體的模樣,心頭苦澀不已,斷煙在那般受了如何待遇,纔會被按成這般模樣?接過茶,抿了一口,在斷煙盈盈目光中,蘇紫陌勾起脣角,輕聲道:“與從前毫無差別。”
聽到這話,斷煙笑着,眼眶卻是紅紅的。
“與我說說,這些日子在望江樓,你是如何度過的,那西夏三王子,又爲何會……”蘇紫陌說到這裡,不知該如何說纔不會傷害到斷煙。
斷煙聽後立即故作輕鬆道:“主子,奴婢無事,不過是在望江樓做些打掃活計,只是沒了自由不能隨意出入望江樓而已。”
而其他的,斷煙卻是不再開口,蘇紫陌知曉此事想要知曉不急一時,再說有瑾書在,恐怕斷煙也羞於開口。
屋裡沒有別的僕婢,便只是曲桃與斷煙兩人來回忙活,一會兒時辰,楊瑾書皺起眉頭:“爲何內務府還不帶人過來?”
蘇紫陌看了她一眼道:“何必如此着急,來時自會到來。”
“姐姐,定是有人可以阻攔,否則這個時候姐姐都該是要挑選完人了的,這麼久沒來,這不是掃姐姐面子嘛!”楊瑾書有些爲蘇紫陌不平,但是看着蘇紫陌那般淡然的模樣,她立即開始在心中反省,看來自己還是不如紫陌姐姐那般沉穩。
就在這時,外面幾聲腳步聲響起,斷煙與曲桃迅速向門外走去,本來興致沖沖以爲是內務府所來之人,見到來人才發現是皇后與德妃身邊的宮女,惜涵與醉鸝,而她二人身後,還跟着兩三個手捧提拿各種物事的奴才。
斷煙與曲桃的品級低,二人立即福身行禮問好。
“兩位妹妹快起來吧,皇后娘娘與德妃娘娘恭賀蘇主子榮升貴嬪,雖還未舉行大典,該給蘇主子的祝賀不能少。”說話間兩人身後的僕從便將東西拿了過來,但那三人抱了多少物事,根本不是斷煙與曲桃兩個奴婢能夠拿得下的。
場景一時有些尷尬,蘇紫陌與楊瑾書在屋中二人耳朵都聽着屋外的動靜,卻一直未支聲,她想知曉皇后和德妃此舉用意。
惜涵與醉鸝等了片刻,似乎沒有瞧見斷煙與曲桃的尷尬,斷煙倏地福身語帶歉意道:“兩位姐姐且稍候,曲桃姐你在此看着,我多走兩回。”
剛說完,惜涵與醉鸝才一副反應過來的模樣,惜涵有些訕訕道:“妹妹莫要見怪,往日鳳儀宮中僕從太多,姐姐倒是忘了昕雪苑如今還未有奴才選派妥當,罷了,你們三個,拿着東西跟隨斷煙過去,將東西都置放好了。”
兩人說完話,脣角微微一勾,便要向屋內走去。
曲桃步履快了一步恰巧走到了二人身前,似乎是爲那二女帶路一般,幾步的功夫,在門前一頓道:“兩位姐姐稍候,奴婢進去給蘇貴嬪與楊貴嬪通傳一聲。”
宮中無論何時都是規矩分明的,雖然二人因爲曲桃這樣的做法心中微詞,但還是怪怪在門前等候,片刻便聽到蘇紫陌輕輕的聲音:“帶二人進。”
兩人這才進入屋中,蘇紫陌還以爲她們有何話要說,來回聽去,卻也是皇后拉攏自己的言語,她以爲皇后早已放棄將自己拉入自己陣營之中的想法。不過如今看來,皇后將自己從無樑殿中救出,如何說,自己都應該稍微表示出一下自己的態度。
想想太后的真實身份,她相信這皇宮中不會太平多久,往後,終究還是皇后所掌管,只是想來那個時候,德妃是不會容皇后一人將這宮中大權攬入懷中。
但是,她是否還是忘了些什麼,蘇紫陌心中總覺得有些怪,自己遺漏了什麼,但是想了一會兒也沒能想到,便不再多想,未對惜涵二人表現出許多的熱情,也並未說出絲毫拒絕的言語。
兩人對視一眼,轉身拜謝離去。
“主子,送來的都是些此時用不着的東西,那布料倒都是極品,只是如今天氣用不了那些料子,怕是到了明年新料子入宮,這些也過了時令。”斷煙將那些東西看了一遍,不過是一些布料加首飾,首飾無甚新奇,想來皇上往後會給主子的賞賜不會少那些,布料有五卷,但頗讓斷煙不滿。
皇上都已經給她弄了這麼好的衣裳來,還是連夜趕製,難道讓皇后與德妃將自己挑選出來的料子給自己讓自己出風頭而她們二人落於其次?如何可能!
“無妨,自會有其用處。”蘇紫陌對那些東西毫不在意。
楊瑾書也看似對那不甚在意,只是來回轉了一圈道:“紫陌姐姐,如何未與姐姐準備書籍,等會兒一定要與內務府的說清楚!”
蘇紫陌無奈,楊瑾書的眼中,無論何時,首要的便是書,朝楊瑾書微微一笑,二人便聽到去送惜涵與醉鸝的曲桃回報,內務府帶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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