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你快來看,咱種的鳶尾花長花苞了!”斷煙嘰嘰喳喳交換着跑進屋,見蘇紫陌正立於書案邊,手握細尖牙,端正練字,便急忙上前,一臉激動道:“小主,鳶尾花長花苞了!”
蘇紫陌寫完手下幾個字,看着端正的字跡,心中較爲較爲滿意,擡起頭嘴邊掛起淡笑:“如此,便隨你看看吧。”
蘇紫陌跟隨斷煙,剛剛走到花叢中,便聽到門外一陣砰砰聲。
青弈好奇地打開門,蘇紫陌轉身凝望,只見一個年輕嬌俏的女子,身着一席翠綠欲滴的細紋煙蘿環紗裙,身姿筆挺地站在昕雪苑門外。細膩的鵝蛋臉頰上,靈氣逼人的雙眸中閃過一抹羞赧和尷尬,卻又故作從容的邁出蓮步,踏進昕雪苑。
蘇紫陌只是淡淡看着她,不言不語。
她這麼快便會來看她,倒是讓蘇紫陌有幾分詫異。
楊瑾書緩緩走到蘇紫陌面前,身後的丫鬟曲桃垂頭斂襟,十分恭謹,而另一個小丫鬟雖然低着頭,一雙眼兒卻滴溜溜打量着四方。
“紫陌姐姐,瑾書遲來了。”
一句話,盡釋前嫌。
看到楊瑾書澄淨的雙眸,如同碧洗的天空般空靈乾淨,黑亮的瞳孔中映出自己的身姿,也如此清晰,蘇紫陌頓覺心中一陣安慰,嘴角一揚,淡聲道:“無妨,來了便好。”
轉過身,蘇紫陌朝文心安頓道:“快去準備些吃食,瑾書,隨我回屋小坐。”
“紫陌姐姐,這些日子以來,便是種花度日嗎?”楊瑾書隨蘇紫陌坐到桌旁,看着門外一片鬱鬱蔥蔥道。
蘇紫陌點頭,眸中含笑道:“種花,讀雜記,寫寫字,如此而已。”
楊瑾書一聽,眸中一亮,道:“姐姐人雖在這宮中,卻如隱之人一般過着悠然的日子,看着花花草草,真真怡情宜性。”
“這些,便都是銀子的作用,如今姐姐我手中的銀子即將告罄,恐怕以後也只會落個荒涼,病死宮中的下場。”蘇紫陌緩緩搖頭,眸中一片黯淡。
楊瑾書一愣,她沒想到蘇紫陌會說出這些話來,只是這些話說得,教她聽着心中十分難受,靜默片刻才道:“原來這宮中,想要過清閒的日子,也不容易。”
“那是自然,想要清閒,得有錢,或是有權勢,而無論錢財或者權勢,也只有一個來源,聖寵。”蘇紫陌說出此話,自己的心,也有一種被利刃刮抹的感覺。
聖寵。
楊瑾書聽起來,更是心中沉痛,仰起頭,凝望蘇紫陌道:“紫陌姐姐,妹妹不願委身與那風流成性的皇帝,他害死了我姐姐,現在又主宰咱們的生死,我心中對他,滿是厭煩,所以妹妹我,真心不想要見到皇帝!”
“瑾書妹妹,你可信我?”蘇紫陌擡眸,星眸透着一抹真摯。
“紫陌姐姐,你儘管說。”楊瑾書點點頭,聲音清脆如珠玉落盤。
“我心裡,對皇帝的厭惡與恨,不會比妹妹少。”蘇紫陌緩緩搖頭道。
楊瑾書一聽蘇紫陌如此說法,頓時一驚,蘇紫陌怎麼會對皇帝有厭惡與恨?
蘇紫陌不是徐州轉運使蘇繼祖認回的女兒嗎?朝臣之女怎會對皇帝有恨?難道……
楊瑾書腦海中一個猜測飛快閃過,在屋中掃視一翻,見屋內丫鬟奴婢都已離開,屋門也不知何時關了起來,才捂着小嘴道:“紫陌姐姐,難道……”
如果她猜想的正確,那整個蘇家都會被灌上欺君罔上的罪名,若蘇姐姐真的是因爲恨意才入宮,萬一被人知曉,整個蘇家上下定會被滿門抄斬!
蘇紫陌微微點頭,淡然望向桌子中間的茶壺道:“妹妹想得沒錯,不過這中間還一些事情,事情遠遠比妹妹想得複雜。”
“紫陌姐姐,你爲何要將此事告訴我?”楊瑾書十分不解,如此關係身家性命的事情,她便如此放心說與自己?
“只是想讓妹妹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們願意,便可以隨心做的,人生中總是那麼多的事與願違,我們不接受,便會淘汰於這個塵世中。”
蘇紫陌淡淡嘆息,眸眼中,濃郁的哀傷瀰漫,曾經,她也是如此純真的人,只是有些事情,沒人能幫她!
“蘇大人不知道姐姐對朝廷的恨嗎?怎麼會認姐姐爲女兒,還對外界說您是他流落在外的女兒。”任何一個官員都不會將危險帶於家中,怎會如此?楊瑾書十分不明白。
“因爲,蘇大人疼惜他的女兒蘇雨柔,如果這次不是我來參選,那蘇雨柔的事情必然會被世人知曉,蘇家也會因此落罪。”蘇紫陌淡淡說道。
“如此說法,那徐州曾經謠傳蘇雨柔與人私奔一事,是真的了?”楊瑾書突然想起來當初徐州閨中女子們偷偷議論的事情,沒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
蘇紫陌緩緩點頭道:“我曾經受難,被蘇大人之女蘇雨柔,還有俠客段青山二人相救,他二人那時便如膠似漆,感情十分要好,蘇大人爲了成全女兒與心上人的好事,便找了人,將蘇雨柔年齡報大一歲,以逃過此次大選。”
“如此而來,蘇大人何必認姐姐爲女?”楊瑾書有幾分不解。
“事情若有如此順利便好,不知是誰將蘇雨柔的事情傳了出來,管理戶籍的官吏不得不找蘇大人處理此事。蘇大人因此事十分憂心,那時,我便住在蘇府,與蘇雨柔十分交心,雨柔沒有辦法,便央求我代替她入宮。”
蘇紫陌緩緩搖頭道:“只是蘇雨柔本人徐州當官的誰都知曉,如此是瞞不過上面官吏的,雨柔一聽便慌了,隨即跟着段大哥離家浪跡江湖。”
“如此,妹妹倒是有幾分瞭解了,祁朝有過規定,若朝臣家同時有兩位以上合適年齡的女兒,而家裡又無子嗣的,便可以留一人在家中,延續香火。”楊瑾書點點頭道,一雙星眸中充滿嚮往道:“雖然蘇雨柔的做法有一點不負責任,但是她能與一位俠客浪跡天涯,是多麼浪漫的事情,一生一世一雙人,逍遙天下,仗劍江湖,這便是妹妹曾經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