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依雲渚冷,捲簾空苑愁。
鵲辭穿線月,倚欄望玉鉤。
嘴角低喃,蘇紫陌清眸如風,寥寥望月,一頭烏黑青絲盤成一個鬆鬆的垂雲髻,幾縷垂至纖細肩膀,彷彿一陣風,便能將她吹起,隨着那些飛鳥入雲去。
看着昕雪苑,除了隨風搖曳的鳶尾花,其它,便是靜謐,果然,就算是七夕所有宮人要參加的宴會,也不叫她出去。蘇紫陌心中悠悠一笑,幼時在谷中七夕玩耍的場景浮上眼前,那些守護她的人,如今身在何方?
遙遙望向東邊,那裡定是籌光交錯,熱鬧非凡。
想到這裡蘇紫陌只覺更加寂寥,便推開門,走到了側屋,走到門口,便能聽見裡頭慼慼簇簇的交談聲,蘇紫陌輕敲幾聲門,裡面立刻靜下來,文心緩緩將門打開。
見蘇紫陌淡然而立,文心眼中閃過一抹了然,道:“小主既睡不着,便進來與奴婢們聊會兒吧。”
蘇紫陌卻是搖搖頭,淡淡道:“你們不必顧念於我,一年僅一次七夕,怎也得好生乞巧一番,我便同你們一起吧,雖沒七孔針,但也自是有的賽的。”
一聽蘇紫陌如此說,文心脣角掛起一抹笑容,而斷煙和疏柳兩個人的眸中更是閃爍着掩蓋不住的笑意。
而皇宮另一角,九引臺處,宴會早已開始。
九引臺正是每年宮中妃嬪等乞巧之所,每逢此節,皇帝都會在臺下設宴,此季節時至傍晚氣候十分宜人,用於舉辦各類乞巧比賽再適合不過。
皇帝與皇后的御座,自是在正中的,座位兩側,香焚寶鼎,花插金瓶。
九引臺側後方,教坊司們不斷彰顯高明樂技,院中屢屢傳出各個新譜如仙樂一般的曲子,場中嬪妃爭相鬥豔,周圍花團錦簇,淡香宜人,更是將此地裝點的如九天仙宮一般。
曹惜雅坐在正中,看着身旁黃袍之人,少了幾分平日的威嚴,脣角掛起一個難以覺察的弧度,看向前方九引臺。
她雖然是皇后,但在宮中與皇帝相處的日子並不很多,在她面前,曹惜雅總覺得皇帝並不能放鬆卸下戒備,讓她心酸不已。可話雖如此,今日宴會,所有後宮嬪妃目光皆雲集此處,她堂堂皇后豈能讓人嘲笑與皇帝不能舉案齊眉?
從眼前玳瑁盤中拿出一粒葡萄,曹惜雅手指巧動,那葡萄便被剝得圓圓整整,遞送到皇帝脣邊。
見皇帝轉過頭來盯着她,曹惜雅一瞬間緊張起來,明明曉得如此場合皇帝不會不給她面子,但還是忍不住擔心,萬一皇帝不願吃怎麼辦?
皇帝不過頓了一秒,便張開薄脣將那剝好的葡萄一吞而下,咀嚼後朝曹惜雅道:“這些事情奴才們做便是,皇后儘管與朕看她們鬥巧。”
曹惜雅自是暗喜不已,皇帝雖說只是與她多說幾句話,但在她人眼中,便不止如此了,只會羨慕她與皇帝和睦。
“朕瞧着柔兒平日裡纖細安靜,沒想到還有雙巧手。”皇帝看着九引臺上的夏影柔感嘆道。
此話說的曹惜雅自是心中一酸,但卻眉眼中都含着笑,溫然道:“皇上說的是,宮中哪位妃子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平日裡是皇上忙於政事,難以一一發掘。”
曹惜雅繡得那副字畫,用了數十種繡法,只希望過陣皇帝見到後能知曉皇后的女工是出類拔萃的。
可聽到曹惜雅如此一說,皇帝卻是微微點頭:“皇后所言甚是,如弦兒的多才多藝,也是朕經許久時光才發現的。”
曹惜雅面色一僵,卻立刻恢復柔然,點頭附和。
“啓稟皇上皇后,九引臺穿針乞巧結果出來了,贏的是齊伊桐齊貴人。”
此話讓皇帝心中略驚,道:“朕剛纔瞧着柔兒手巧的很,端着九尾針動作靈巧,怎麼贏得會是齊貴人?”
一見贏得是自己麾下之人,皇后脣邊蕩起一笑,道:“皇上莫只看齊貴人動作不似蓉修儀靈巧,齊貴人動作遲緩了些,卻更是穩重一些。”
皇帝微微搖頭,腦海中很難將齊伊桐與穩重聯繫在一起,便道:“既如此,便賞了她吧,如此,靈蛛鬥巧便莫讓她參與了,叫她回來,等下欣賞歌舞便是。
不一會兒,各妃嬪都將自己的蜘蛛放入盒內,將盒子放於九引臺之上,靈珠乞巧的結果待明日清晨才能知曉,嬪妃們便紛紛回席,行禮落座。
靠近帝王坐席,德妃橘色鑲金邊煙霧紗袖一甩,端起桌上的琥珀酒杯,溫柔一笑朝皇帝敬道:“臣妾藉此良辰美景,敬皇上一杯,祝皇上聖體康健,祝大祁朝千秋萬代,永世繁榮。”
“恬兒既如此說,朕自是要喝的。”說罷皇帝端起手下琥珀杯,一飲而盡,見其它妃嬪躍躍欲試神情,便溫然道:“七夕之節,年僅只次,愛妃們不如吟幾首詩詞,以喝今日之景,頭彩的,朕必有賞。”
一聽皇上這番言語,各宮嬪妃自是要藉此機會攀比一番,希望展現出自己的文采,叫皇帝刮目相看。
“如此,便由皇后開始。”
皇帝一句話,叫曹惜雅端莊一笑,盈盈道:“如此,臣妾便獻醜了。”曹惜雅眼眸一轉,溫然道:“未會牽牛意若何,須邀織女弄金梭。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
“皇后此句正應你們鬥巧之景,妙。”皇帝誇讚道,只是面色中沒有露出什麼讚歎的神情,說完,見魏冰弦座上並無人,英眉微皺,便道:“魏貴妃可是有事?已經如此時候還未來席?”
臺下的楚江湄嫣然一笑,眼波生媚道:“回皇上,貴妃姐姐早便到了,只是想給皇上一個驚喜才遲遲不見。”
楚江湄此言吊起皇帝心中些許好奇,但顏面上,皇帝卻仍是平日神情道:“既然如此,便不必等她。”
聽此言,衆人望向德妃,德妃頷首起身,緩緩搖着團扇朝遠處樂坊司相望一眼,起身溫柔道:“援琴鳴旋發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長。明月皎皎照娥窗,星漢西流夜未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