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小小的嚴寧躲過門口酣睡的嬤嬤,自己閃出了門。
雖然三歲,但是他也是並非什麼都不懂的。
想到今日她們說的話,嚴寧攥緊了小拳頭。
都是她,都是那個害人的小嬌嬌。
如果不是她,孃親怎麼會被人陷害,如果不是她,父親怎麼會不喜歡自己。
按着自己記憶的路線出門,嚴寧走了一會兒,四下看,他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哪裡認得什麼路,不過看見兩個宮女邊走邊說,竟是要去鳳棲宮的路線。
嚴寧想了一下,這鳳棲宮不正是嬌嬌住的地方麼?
於是便跟着兩個宮女往前走。
果不其然,她們正是去鳳棲宮,不僅去鳳棲宮,還與守門的兩個小太監說起話來。
趁着她們說話的功夫,嚴寧進了鳳棲宮,來到這裡他就有幾分的熟悉了。
因着他個頭小,旁人並沒有注意到他,而他也摸到了嬌嬌的寢宮,因着這兩日嬌嬌反覆。翠文一直照顧在這裡,不遑是翠文,還有杏兒。
當日杏兒帶着幾人出去,結果小公主卻落了水,她自責不已。
白天黑夜的守在這裡。
嚴寧見兩人也在打盹,偷偷的溜了進去。
掀起被子就捂到了小嬌嬌的頭上。
“啊——”
突然間燈光大量。
景帝黑着臉從內室出來,看見自己兒子並不意外的模樣。
之前嚴寧從他的宮裡出來,暗衛就已經發現,連忙併分兩路,一路過來稟告,一路跟着他。
結果看到兩個形色詭異的宮女故意在前邊給他帶路,甚至拖住鳳棲宮門口的小太監。
這宮女已經被控制,可是景帝就是想着,想看看嚴寧究竟要幹什麼。
在他的授意下,翠文和杏兒都裝睡。
沒想到竟是讓他看到如此睚眥俱裂的一幕。
這小小的三歲孩童,竟是過來殺人。
“寧兒,你在幹什麼?”景帝的聲音冷的厲害。
嚴寧看他,瑟縮了下,不過卻瞪眼:“我,我沒有幹什麼。”
“沒有幹什麼,沒有幹什麼你要捂死嬌嬌?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對他的這個行爲,景帝痛心極了。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與嚴冽兄弟相殘。而自己的才三歲的兒子要殺了自己的小妹妹。
嚴寧見父皇的表情,知曉這事兒不能抵賴。
哭喊:“我纔不要這個妹妹,我一點都不想要一個妹妹,更不想要弟弟。憑什麼,憑什麼父皇只會對他們好?父皇從來都不來看我。您不來看我,孃親就陪着我,可是,都是因爲她,都是因爲她,我孃親纔不會害她。您不相信,您還把她打入冷宮,我知道,我知道的,進了冷宮,就會死在那裡,我不會讓我孃親死在那裡。”
看他抻着脖子大喊,景帝難受。
“你就沒有想過,她是你的小妹妹嗎?愛護幼小,你母親沒有教你麼?罷了,是朕的錯,也是朕的錯,沒有教好你。”
景帝揉着眉心。
對於嚴寧,他失望之極。
許是聽到了這邊的響聲,嚴禹嚴嘉都穿了衣服跑過來,聽聞一切。
一個個都是憤怒的握緊了小拳頭。
嚴禹瞪視:“你怎麼可以這麼壞,她那麼小,你是哥哥,你該保護他們,可是你卻要害她。你怎麼可以這麼壞!”
“你走開,我纔不要看見你,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們所有人,你們只會搶父皇,都是你們不讓父皇來看我,你們都是壞人。滾開,滾開!”
嚴寧說罷便是推開侍衛往外跑。
也是因着他小,旁人倒是不想他有這個動作。
一個不察,衆多大人倒是讓他跑了出去。
“快將三皇子帶回來。”景帝話音剛落,就聽門外一聲極大的叫聲。
“啊——”正是嚴寧的聲音。
因着門前便是臺階,嚴寧慌亂之下竟是直直的踩空摔了下去,這一米來高的臺階大人並不當回事兒,可是對孩子卻不同。
景帝見嚴寧一頭是血,連忙呼喊太醫。
翠文這時也顧不得那些,連忙簡單爲他看下,包紮一下。
“三皇子傷到了頭,還需趕緊止血,我這裡並沒有藥物,還需太醫來的快些,不然可不太好!”
不管是之前的嬌嬌落水還是今日的嚴寧失~足。如若是大人,一切都好說,可是事實並不是,他們都是孩子,而孩子正是脆弱。
這太醫一聽三皇子摔下了臺階,趕緊過來,這些時日,這後宮的事兒也太多了些,不僅多,還樁樁件件都是大事兒。
好在太醫來的及時,嚴寧很快就脫離了危險,但是因着他傷到了頭,太醫也不敢說的太滿。還是需要觀察的。
景帝嘆息坐在那裡,臘月安撫的將手放在他的肩上。
之前的時候景帝並不讓臘月到場,免得傳出什麼不利於臘月的話。
“皇上莫要太傷心了,孩子還小,慢慢教。”雖然如是說,但是臘月卻委實對這個孩子喜歡不來了。她沒有那個能力以怨報德,想他小小年紀就要害人,臘月就覺得不寒而慄。
“不會是寧兒的。他的力氣推不倒這兩個人。”景帝揉着眉心。
“臣妾知道。”
他們這次並不是一無所獲的,嚴寧爲什麼要來這裡做這些,景帝已經將他寢宮所有伺候的人全都抓了起來送到了慎刑司。
加上之前故意引路的兩個宮女,景帝明白,這次,一定能找到真兇。
那個人不僅要害白悠然,其實也是要害嚴寧的。
嚴寧小小的孩童,來殺人如何能夠成功,可是不管成功與否,自己都不會再善待這個孩子了。
到底有多大的仇怨以致如此。
其實在景帝心裡,已經隱隱的有了一個人選。
不過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是不會多說的。
景帝和臘月都等在這裡,他們都明白,這次斷不會是無用功,這次抓了這麼多人,一定能找到真正的害人之人。
對這個人,臘月也是恨得不能自已。
不說旁的,爲了能夠扳倒白悠然和嚴寧,不斷的企圖傷害嬌嬌,單就這一點,她就怎麼都不能原諒。
幾個孩子是她的命,如果有人要害她的孩子,那麼她是死都不能將此事簡單翻過。
一陣小碎步傳來,臘月正了正身子,想來來人該是來福。
幾人並沒猜錯,果然是他。
來福跪下:“啓稟皇上,人已經招了,指使之人正是德妃。”
果然是她。
景帝眼神一暗。
倒是臘月不解起來,今日的德妃,昔日的安修儀。
她爲什麼要這麼做?
“皇上?”
“將人給朕帶到鳳棲宮,另外通知所有妃嬪過來。”
此時天已矇矇亮,然各宮哪有人能睡着,這鳳棲宮裡裡外外的進着太醫,他們也都在等着事情的最新進展。
待所有人都到齊。
景帝看着安德妃。
此時此刻,安德妃也是明白,既然景帝能夠當着衆人的面這麼做,那便是已然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爲,想到自己還沒有全然的爲孩子報仇,她微微揚着下巴,並不懊悔。
見她這般,景帝更是來了火氣:“你殘害公主,陷害宮妃,甚至鼓動三皇子行兇,你可知罪。”
安德妃只看景帝,冷笑:“左右不過一死,我只恨,死之前沒有讓白悠然全家抄斬。”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景帝看她這話,霍然明白,其實她完全可以偷偷害死白悠然的,可是卻將事情做的這麼大,那麼無非便是想得到更加誇張的效果。
就像她說的,滿門抄斬。
“你就這麼恨白悠然?”
安德妃咬脣痛苦看景帝:“我爲什麼不能恨她?她害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沒出生就被她害死,難道我不能給我自己的孩子報仇麼?皇上您無所謂,您有許多的孩子,可是我不同,那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您知道我期盼了多少年麼。結果,結果全是被抹殺了。”
景帝冷哼:“誰人都知道,你的孩子是當初德妃做的。如今你又說是白悠然做的,這件事兒沒個完了?”
“牆倒衆人推罷了,我的孩子,就是白悠然害死的。不過您不在乎,我知道的,您不在乎!”安德妃喃喃自語。
“如果你有證據,你可以交給朕,也可以交給皇后。可是你沒有,你甚至沒有自行解決她,你傷害小公主,還故意讓人在三皇子面前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引他來殺小公主。這樣朕便可以人贓並獲,你怎麼就能如此惡毒的算計幾個孩子?”
“他們都是您的孩子,您不忍心,那我呢,我的孩子呢?就該死麼?皇上,自我進宮至今,您平心而論,我永遠都不會讓您有一絲的操心。可是您何嘗關心過我,何嘗想過我的想法。今日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即便是死,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恨,沒有真的讓白家家破人亡。”
景帝看安德妃,知道多說無用。
揮了揮手:“帶下去,安德妃及安家一干人等。秋後問斬。”
安德妃笑,並不惱:“死吧,安家如此腐爛,該死的人,都死吧!白悠然,我只恨你不死……”說罷,安德妃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來喜連忙上前檢查,回身回道:“回皇上,安德妃已經過世了。”
想來她在來的時候已經想到了這個下場,備好了毒藥。
看那臉色微微發青的樣子,所有人都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