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以…”宮女不敢說下去，身邊的主子臉色越來越難看。
“說件事兒也是吞吞吐吐，給我下去。”弘德夫人怒氣地說道：“哼，不就是回報件事情嗎？有那麼難嗎？你們一個個什麼時候能像琉璃那樣幫助我，都是一羣飯桶。”
“夫人，琉璃已經帶到。”就在這時，從宮外走進一名宮女，鏡殿的宮女們聽到這個消息更是如釋負重。
“嗯。”弘德夫人呷了一口茶水，而琉璃帶着曹蓉蓉小步走了進來。
“琉璃給夫人請安。”
“曹蓉蓉叩見弘德夫人。”
“起來說話吧。”弘德夫人說道。
“謝夫人。”琉璃與曹蓉蓉異口同聲地說道。
弘德夫人隱忍着剛纔的悶氣，笑着說道：“琉璃，這段時間可是苦了你。”
“多謝夫人關心，琉璃替夫人做事並不覺得苦。”琉璃微笑地說。曹蓉蓉朝她望了一眼，心裡想：那是，她一去就跟菩薩似地，怎麼會覺得辛苦呢？
弘德夫人冷瞅一眼琉璃身邊的曹蓉蓉，突然說道：“你擡起頭來，我瞧瞧。”
“呃？”曹蓉蓉驚訝地擡頭，看着眼前的女人衣着華麗，雍容富貴，朱脣之間似笑非笑。這種富麗堂皇的美震撼了她的心，以前只是看過董夫人的清秀，須不知真正得寵后妃原來是這麼漂亮，而且身上穿的每一件都好像是珍珠做的，金色繡花刺激了她的眼，她的心頓時變得有些低落起來。面對這樣的弘德夫人，她竟然第一次有了自卑感。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被她的自負佔領，她知道，這是弘德夫人努力的結果，在後宮，只要你肯努力，肯下功夫，就一定能一步登天，飛黃騰達。
弘德夫人眯起雙眸，眼底掩藏着自己的嫉妒。她長着一張與曹素素可以媲美的容貌，她的神色犀利，與曹素素不同。如果這樣的女人把握的好，爲自己所用，固然是好，可是如果她野心太甚，恐怕會後患無窮。不過，琉璃說過，她就是個美麗的工具，她的身份是曹素素的姐姐，那麼皇上對她也會有所戒心，如此以來，反而可以利用她來除掉曹素素。
“聽說，你與曹美人是姐妹？”弘德夫人問道。
“曹美人？”曹蓉蓉詫異地說：“奴婢不過是個宮女，又怎麼會與曹美人是姐妹，夫人恐怕弄錯了。”
弘德夫人與琉璃偷偷地交換眼色，然後琉璃諷刺着說：“其實這件事情，奴婢在內廷閣的時候就準備告訴蓉蓉了。只是…”
“那倒是。”弘德夫人說道：“如果是我，我也有點難以接受。”
“不知道夫人與琉璃想告訴奴婢什麼事情？”曹蓉蓉有種不祥的感覺。
琉璃眨了眨眼，說道：“其實曹美人就是你妹妹，名叫曹素素。在你被人送入內廷閣的時候，她就已經被皇上寵幸，做了曹美人。”
“什麼？”曹蓉蓉驚訝地問道：“夫人，這…這件事…”
“我聽皇上說，曹美人並沒有承認過她有個姐姐。”弘德夫人湊近曹蓉蓉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我有個如花似玉的姐姐，我也不敢說出來，你說呢？”
“素素不是這樣的人。”曹蓉蓉低聲說。
“那是誰救你出來？是誰在你最危難的時候伸出手拯救你？”琉璃添油加醋地灌輸：“只有你才真正清楚曹美人的身份，她要防的是誰，我想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清楚吧。”
“不要說了。”曹蓉蓉咬着牙說道：“不要再說了。”
“其實你的事情根本無需我來關心。”弘德夫人走到臥榻邊坐下，然後說道：“不過，我倒是替你不值，也替你叫屈哦。”
曹蓉蓉深深地籲一口氣，是啊，這麼幾個月，她都沒有找過自己，她享受了榮華富貴，而自己呢？憑什麼好事總是留給她，憑什麼她不認我這個姐姐？憑什麼…
***
曹美人從睡榻上驚坐起來，她慌慌張張地走下來，赤着腳衝出怡紅堂。
“主子…”青青提着曹美人的鞋子跟在她身後。
又是笛聲，這一次她忍不住了，她要飛奔過去，她要找到他，既然就是他，她爲什麼還要隱藏自己的感情？
“主子。”青青抱住曹美人，跪着替她將鞋子穿上。
“你下去吧。”曹美人幽幽地說道。
“主子，要不讓奴婢陪着您吧。”
“不用了。”曹美人冷聲說道：“我沒事。”
“是。”青青只好退回怡紅堂。
曹素素提着裙襬，踏着小步子隨着樂聲尋找她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還記得，她第一掉進他懷裡…
她還記得，他對她的微笑總是那麼絢麗，令自己目眩神搖…
她還記得，那每個孤寂的夜晚，他和他的笛聲總是陪伴自己度過…
她還記得，思念像一場洪水，衝擊着她的心靈；她的人，她的每一個細胞，每一處神經都爲他觸動…
薛孤屹立在城門口最角落的亭子裡，清風憐憫地撫mo他的憂思，他沒有勇氣吹完這一整首曲目，他的手緊緊握住笛子，想放下又有些猶豫。
身後的步子越來越近，飄渺的香氣逼人。他感到這是個女子，熟悉而陌生的女子。
轉過身，凝視對方；正如她也在注視自己，他們用力地對視，彷如想將彼此揉進心裡。
“薛孤…”曹素素強忍着淚水，不自然地出聲：“我…”
薛孤緩緩地退後一步，而後俯身說道：“微臣…見…過…曹…曹美人…”
一字一句劃傷了兩人的心，悲切止不住地流出，蔓延全身。
“曹美人？”曹素素深吸一口氣，冷笑地嘟囔：“好一句曹美人。”
薛孤沒有擡頭，他不想看見自己不能看見的眼神，他不想瓦解最後一絲防線。
曹素素慢慢走過去，她向前一步，他便退後半步，兩人相持不下。
“一定要這樣嗎？”曹素素傷心地問道。
“後宮宮規，凡是皇上的妃子都不能與大臣…交往過密，也不能…私自…”薛孤實在說不下去。
“哼，說到交往，我與薛大人恐怕也只是萍水相逢吧。”曹素素負氣地說道。
薛孤沒有吭聲。
如果沒有皇上，你會帶我走嗎？曹素素暗想，卻沒有勇氣問他。
“我只是被薛大人的笛聲吸引而來。”曹素素側過身，凝眸遠眺。
“這是微臣的榮幸。”薛孤看了一眼手中的笛子，上面刻着一個“薛”字。
“如果薛大人可以割愛，能否將笛子送給我？”曹素素鼓起勇氣，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薛孤偷瞄一眼身前的女人，於是將笛子遞上前。
曹素素慢慢地伸出手，在薛孤的手邊停頓了一下，然後她才牢牢抓住笛子。
“多謝。”曹素素將笛子擁在懷裡，面無表情地說道。
“微臣還有事，先告辭了。”薛孤一咬牙，越過曹素素朝着城門口走去…
杵在原地的曹素素，一直盯着漸漸遠去的背影，她的手滑過笛子上面的“薛”字，溫熱的淚水掃過冰冷的紅脣，她知道，她的心已然萬劫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