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佑憐第一次踏入徽光殿。殿內金碧輝煌,氣勢恢宏,就連玉柱之上纏繞的都是泛着金光的蟠龍,目珠清澈,火焰逼人,看得馮佑憐目不接暇。高煒看着一臉驚訝的馮佑憐,然後小聲對着身邊奴才吩咐道:“你們都退下。”
“是。”
“皇上。”韓欒討笑地說道:“皇上,今夜...”
“今夜朕留宿徽光殿,其他的事你不用管了。”高煒揮了揮手,就朝着正專注欣賞珍奇異寶的馮佑憐走去。
馮佑憐弓着身子,看着殿前的噴泉,裡面有幾隻用玉石雕刻的海龜,看起來栩栩如生,模樣可愛。她伸手摸了摸海龜的背部,發現竟然光滑細膩,彷彿初嬰的肌膚。
高煒捉住她另一隻手,溫和地說道:“你看,海龜的眼珠晶瑩剔透,是蠻夷進貢的夜明珠,在夜光之下,也能發亮。”
“真的?”馮佑憐驚喜地轉過身。完全沒發覺高煒正一步步靠近她,並且抓着她的手將她拉攏入懷。
“當然,朕怎麼會騙你。”說着,高煒厲聲吩咐四周的奴才,將徽光殿裡的宮燈全都熄滅。衆人先是一愣,然後立即照着皇上的旨意執行。
片刻之後,整個徽光殿第一次暗了下來,噴泉中央那幾只海龜的雙眸發出奇異的光彩,照射四周,環繞着衆人。馮佑憐看着高煒身後放出的七彩光亮,更加襯得眼前人器宇軒昂,眉宇間的霸氣豪情更是奪人眼目;然則此時的她在高煒眼中金光纏繞,芳華傾城,儀態萬千,風姿婀娜,顧盼之間,萬種風情不能言表。
馮佑憐微微垂眸,淡淡淺笑,眉眼含情,嘴脣半啓,剛想說話,卻被高煒用手指擋住。高煒隨勢勾起她的下顎,俯身附上她的脣。
馮佑憐還沒反應過來,就要接應第二波衝擊。她感到一股熱流在自己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闖進她的世界。她想逃,似乎變得有些力不從心。高煒享受着她的餘香,她的香甜,她的一切。在這一刻,他像被擊中了一般,開始全身發熱,平靜的心湖投入一顆意想不到的暖石。
越來越緊,已經感受不到胸口傳來的心跳究竟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嗯——”馮佑憐嚶嚀一聲,想推開身前的男人。可是高煒怎能放過她,雙臂如肉牆一般擋着她掙扎,她好不容易透了口氣,趕忙嬌嗔道:“皇上,饒了奴婢吧。”
高煒放開手,輕拍手掌。瞬間,整個徽光殿又變得亮堂堂。高煒得意地瞅着面色紅潤的馮佑憐,說道:“朕今晚要你侍寢,稍後我們一起沐浴,可好?”
“奴婢...”馮佑憐驚愕地擡頭,剛想推脫。豈知那來勢洶洶的弘德夫人已然趕到殿前,還不等韓欒通報,她就跨入殿內,衝着殿前二人大喝一聲:“皇上,臣妾參見皇上。”
“奴婢拜見夫人。”馮佑憐小聲請安。
高煒轉過身,看着突然造訪的弘德夫人。甚是不解,於是問道:“你怎麼來了?”
弘德夫人瞥了一眼馮佑憐,笑着湊上前挽着高煒的手臂,撒嬌地說:“皇上,你看我還帶誰來了?”
話說間,琉璃從後面抱着一個男孩走了進來,弘德夫人趕忙前去接過男孩,只見那孩兒也甚是聽話,見了高煒發出咯咯的笑聲,果真天真可愛。高煒看到孩兒眼前一亮,心情更加愉悅,也跟着弘德夫人一起逗皇子。
“皇上,臣妾今日聽說您要前去華林園,所以就叫了奶媽將皇兒帶過去,豈知這個小傢伙彷彿知曉人事一樣,心情也好得不得了,可是臣妾等了半天,不見皇上過去,於是就想抱着他入睡,誰知道,皇兒在臣妾牀上哭喊起來,臣妾用了很多辦法就是無法哄着他入睡,不過,臣妾想到皇上,尋思,這皇兒一定是念着他父皇纔不肯睡下,於是帶着他前來徽光殿。”說着,弘德夫人瞅了一眼高煒身後的馮佑憐,說道:“不知皇上是準備就寢還是...”
“朕剛剛準備休息。不過既然夫人來了,就與朕一起吧。”高煒顯然有些掃興,但是他也不想傷了夫人,更可況他也有些想念皇兒。於是,高煒又轉身對着馮佑憐,說道:“你暫且退下吧。”
“是,皇上。”馮佑憐應道。
“琉璃,帶馮佑憐下去。”弘德夫人輕笑吩咐。
“是。”琉璃領了命,瞪了一眼馮佑憐,然後走在她身前。
馮佑憐思索着跟隨着琉璃離開了徽光殿。一路上,兩人默默不語,馮佑憐感覺這個氣氛很是不對,至少她認爲琉璃與弘德夫人剛纔對自己的眼神都不對勁。
“琉璃宮女,奴婢知道怎麼返回內司院,就不麻煩您帶我去了。”馮佑憐小心翼翼地說。
“你並不知道內司院怎麼走。”琉璃頭也不回地說道:“否則就不會一不小心走到了鬼門關。”
“呃?”馮佑憐疑惑地停住腳。
琉璃也突然停下,回首冷冷地盯着馮佑憐,說:“馮佑憐,你幾次三番勾引皇上,夫人對你一忍再忍,這一次是你自找的。”
“琉璃,奴婢...”馮佑憐想辯解,可是她沒有機會了。身後出現的公公立刻將她打暈,然後幾人再將她捆綁起來。
“琉璃宮女。怎麼辦?”
“夫人說了,這個女人留不得。”琉璃猙獰地說道:“記住,在宮外下手。”
“是。”
幾抹黑影發出冷厲的聲音,然後悉悉索索地沿着走廊消失在盡頭,琉璃陰冷地勾起嘴角,拍了拍手,似乎對自己的作爲非常滿意。
***
翌日,蟬兒從房中不見馮佑憐的蹤影,便留了心眼,起了懷疑。過了晌午,她有些着急起來。於是託人找來德喜,想讓他去北園看看是不是去見明玉。這樣一個來回折騰,又是一下午,德喜帶着失望的心情回來,這樣換做幾人開始擔憂起來。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會在後宮之中消失了?
宋中使一日也不見馮佑憐,於是找來蟬兒問道:“你可知馮佑憐去了哪裡?”
蟬兒搖了搖頭,支支吾吾地說:“奴婢...奴婢也在找她。”
“你們是住一起的,難道你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宋中使好奇地問。
“昨夜,奴婢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好像聽到一些聲音,於是爬起來叫住了憐兒,她告訴奴婢,說是睡不着,出去走走就返回。誰知...誰知道,到了早上也不見她的蹤影。奴婢已經尋找了一天,根本就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宋中使站起來,嘀咕:“怎麼會找不到人?奇怪了,宮裡也不見有哪個主子召見她啊,怎麼會找不到人?”
“是啊,憐兒不像是那種做事沒有分寸的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纔會...奴婢很擔心她,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蟬兒擔憂地說。
“蟬兒,你也別太擔心了。或許憐兒...”宋中使想想,又道:“昨日是曹美人的頭七,她不會是做什麼傻事吧。”
“不會,不會的。”蟬兒說道:“前幾天,奴婢還向她討教刺繡的事情,她還說要好好教奴婢針法,怎麼會突然想不開?一定不會的。”
宋中使拍着蟬兒的手安慰着說,可是她的心裡也不安寧。但是此事還需要調查清楚,不能貿然行動。想着,她從內司院走出來,吩咐幾個心腹悄悄在後宮裡打聽打聽。
“嗚嗚...”
“別哭了,我去給你拿些藥膏,你等等。”內司院的宮女說着準備返回自己房裡。豈料,宋中使正巧從旁經過,聞着哭聲而來。看到兩個小宮女躲在一處,其中一個面容生疏,不像是內司院裡的宮婢。
“啊,宋中使。”沒有哭的宮女看到宋中使,立刻俯身說道。
“她是誰?”宋中使看着眼角還殘留着眼淚的宮女,問道。
“她是奴婢的朋友,名喚寶兒。”宮女慌張地解釋:“她是...華林園的宮女。”
“哦。”宋中使看着寶兒雙臂青紫,像是受了傷,於是走近一些,關心地問道:“你去拿些藥膏吧。”
“是,宋中使。”宮女開心地說道,然後跑着離開。
宋中使扶着寶兒站起來,溫柔地說:“你受了傷,不要跪着了。坐下吧。”然後又將她牽着坐在石凳上,自己也坐在她對面。寶兒有些受寵若驚,顯得格外不自在。
“謝,謝宋中使。”寶兒膽怯地說。
“你在華林園裡當差,怎麼會受這麼多傷?”
“奴婢不小心...”
“哼,還不是那個弘德夫人像個瘋子似地,對着寶兒拳打腳踢。”拿着藥膏趕來的宮女,打斷寶兒的話,氣憤地說道。
“淑梅,你知道多少?”宋中使好奇地問。
“奴婢知道寶兒這些傷都是昨晚弘德夫人打傷的,她簡直就是個惡魔。”淑梅賭氣地說:“宋中使,你看能不能將寶兒要過來。”
“淑梅。”宋中使嚴厲地說道:“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宮女豈能隨便調來調去。”
“是。”
“淑梅姐姐,我沒事。”寶兒看見淑梅挨訓,趕忙說道:“其實平時,弘德夫人待奴婢們也不錯的,經常會賞賜一些東西。”
宋中使想了想,又問:“那爲何昨晚會對你大打出手?”
寶兒說道:“因爲昨日夫人心情不好,本來聽說皇上要去華林園的,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皇上來,於是夫人才會對奴婢們發脾氣了。”
“哼,皇上不去更好。”淑梅幸災樂禍地嘟囔。
宋中使又瞪了她一眼,繼續問寶兒:“那最後皇上有沒有去華林園?”
“沒有。”寶兒說:“但是弘德夫人帶着琉璃宮女去了徽光殿,不過奴婢聽說,皇上在來華林園的路上遇到一個人所以纔會半路返回。”
“遇到一個人?”宋中使心裡一震,有種異樣的感覺。
“嗯。”寶兒點了點頭,說:“不過奴婢看得出夫人知道後很氣憤,應該不是大臣之類的人物。”
“難道是她?”宋中使皺着眉,訝然失聲。
“宋中使,是誰啊?”淑梅好奇地輕問:“是什麼人啊?”
“不會是她,怎麼會是她。”宋中使猝然變得焦慮起來,她朝着寶兒說道:“你擦了藥膏趕快返回華林園,免得弘德夫人再對你用刑。”
“謝謝宋中使。”寶兒感激地說。
宋中使長袖一甩,轉身急匆匆走出內司院...此事性命攸關,她不敢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