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燈籠懸掛屋檐。喜慶的樂聲充斥着每個人的耳邊。
哪怕是雷鳴電閃都掩不住傷心欲絕的人那內心深處無法割捨的糾纏。
或許,她本就不該涉足,一個宮女怎能懷着期盼,就算被人救活生命,卻依然死了那份心。
今日,是他的好日子,他親手終結了她的一生幸福,還口口聲聲說爲了她好。
嫁衣,新裝,全都是幻想中的毒瘤,糾結在她心中,無法釋懷。
馮佑憐憂心忡忡,傍晚時分也不見蟬兒蹤影,於是她找來明玉,明玉的回答令兩人都心急如焚。
小宮女當下知道一些行蹤,告知馮佑憐時說,原來蟬兒在下午時間便出了宮,嘴上說是出宮辦貨,都知道蟬兒是馮佑憐貼身宮婢,自然不敢妄加阻攔,於是乎。蟬兒出了宮至今也未回。
明玉令了命,冒着雨準備出宮找尋蟬兒,就在這時正巧趕出宮的納弘在宮門口見了明玉,便上前招呼:“明玉宮女,這麼大雨你出宮幹什麼呢?”
明玉着急說道:“蟬兒不見了。”
“蟬兒宮女怎麼會不見了?”納弘甚是不解,看着明玉問道。
明玉一時半會兒跟他說不清楚,於是急着說:“出了宮到現在也沒有返回,馮主子着急得不得了,所以派奴婢出宮找找。”
“這樣吧,反正我要出宮參加薛大人的喜事,不如跟着你先去找找蟬兒吧。”納弘不經意說道,明玉恍然大悟地說:“我們快去,我知道她在哪裡了。”
蟬兒走在街道上,突然間下起傾盆大雨,豆大的雨滴落在她身上,打在她心裡。
所有人在雨中狂跑,然後躲在旁邊的屋檐下,還有一些人將花轎放棄,然後揹着裡面的新娘子逃避大雨的侵襲。
“哎呀,這雨太大,去往薛府恐怕還有點距離,這下該如何是好?誤了時辰,就怕薛爺怪罪呢。”揹着新娘子的媒婆着急地說。
蟬兒杵在雨中,盯着媒婆身上頭戴紅色蓋頭的新娘子。
“媒婆,你放下我吧,不礙事。”背上的新娘子擔憂地說。
“不行不行,新娘子未過門前不能腳着地。免得壞了喜事兒。”媒婆堅持着說:“看樣子我們要躲一躲了,稍後我再將你放入花轎中。”
“辛苦媒婆了。”新娘子溫和地說道。
聲音悅耳動聽,夾着雨聲,蟬兒也能聽得一清二楚,她遲疑地走過去毫不猶豫地掀起新娘子的蓋頭,嚇得媒婆和新娘子大驚失色。
“我說這位姑娘…你怎麼這樣啊,新娘子的蓋頭你不能掀開的。”媒婆急忙叫道,然後從蟬兒手中將蓋頭搶過來再蓋在新娘子頭上。
但見那新娘子波光流轉,風情萬種,哪怕一個眼神便能使男人色授魂與。
新娘子好奇地揭開蓋頭,盯着蟬兒注視自己的眼神,那朦朧的目光中透着無限惆悵,叫人心碎,她好似一個沒有靈魂的女人,卻只是對自己充滿着複雜的表情。
她認識她嗎?新娘子自問。
我認識她嗎,蟬兒也自問。當媒婆說起薛府,還有新娘子,她知道,或許她遇上了他今晚的新人,一個他想娶的女人。
蟬兒轉過身,朝着雨中走去。雨勢越來越大,漸漸地淹沒了這個嬌柔的女子。
新娘子一直放眼望去,直到她實在是看不見她之後,她纔回過神問道:“媒婆,你知道薛公子是何人嗎?”
“聽說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你嫁給他真是有福氣呢,鄴城裡的女人羨慕得不得了,呵呵,銀翹姑娘,你也算是日子熬到頭了,好好地伺候薛公子吧,他不會虧待你的。”媒婆越說越激動,當新娘子淡然地放下蓋頭的時候,她的心思也慢慢地沉下,她總覺得剛剛那個女子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熟悉,可是又不覺得陌生。
當納弘和明玉趕來薛府的時候,新娘子也是剛剛纔到,時辰恰好能趕上,大家紛紛涌上去,其實薛孤邀請的人也不多,都是宮中好友,當然蘭陵王和琅琊王也都趕至,準備一醉方休。
媒婆將新娘子背出來,準備跟薛孤拜天地,今天的薛孤顯得有些疲倦,雖然身着新裝,卻適得其反地蓋住了他的英姿。
“好好好…”
“大家都站好,新人要拜天地了…”媒婆熟練的主持着。大家都站成兩排樂呵呵地看着薛孤一隻手牽着新娘子走向高堂。
新娘子款款而至,心思沉甸。她的手在他的大手中軟弱無力,好像一陣風就要颳倒了她,然而他會用自己寬闊的臂膀接住她,保護着她,直到永遠,這就是一輩子的歸宿,她終於有了,風塵中,搖曳不定的花蕊終於能爲他綻放,這樣纔像個待字閨中的女人,她銀翹也能擁有幸福。
“等一下。”大廳之中的人羣全都涌進喝彩,可是外面一陣雷鳴,伴隨而來的便是女人高喝的尖叫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和尖叫瞬間佔領了大廳之中的喜悅,大家紛紛扭頭看着外面。
明玉全身幾乎溼透了,在風中單薄的身軀宛如一朵被人摧殘過的雪蓮,但是還是頑強地走了進來。
琅琊王高焰撥開身邊的人趕忙走過去,拉着明玉急問:“你冷不冷?”
明玉推開了高焰,直逼薛孤身下,她仰起頭凝視着薛孤,說道:“蟬兒不見了,你有沒有見過她?”
“轟轟轟…”
閃電劃破了寧靜,人羣裡開始窸窸窣窣。新娘子疑慮地眨眼,雖然現在蓋着蓋頭,可是她很想看看這個女人是誰?聽聲音很陌生,十分地陌生,更加不是之前那個女子。
“蟬兒姑娘怎麼不見了?”高焰奔過去說道:“可是蟬兒姑娘不見了,你怎麼找薛大人要人呢?他都忙着要迎娶新人,你…”
“我只希望蟬兒不要出事,別無它意。”明玉不管高焰的疑惑,繼而又道:“我不想質問什麼,更加不想追究什麼,也許你有你的方式。可是蟬兒是無辜的,她只不過愛上一個不該愛的男人,而這個人卻傷得她體無完膚,如今,她不見了,如果你知道她在哪裡,請你告訴我。”
薛孤陰鬱地蹙眉,閉上雙眸暗歎說道:“我不知道她在哪裡,或許你不應該在這裡尋找,因爲至始至終,她都沒有來過這裡。”
“蟬兒?”銀翹暗地裡思索,突然間這個名字跟剛剛那個陌生的女人重疊起來,她搖了搖頭,又排除了這樣的念頭。
“好,對不起,打擾了。”明玉這才瞅了一眼新娘子,雖然她沒有看到過這個女人,但是她認爲薛孤今日娶的她一定不如蟬兒,所以她沒有心思再留下去,更加沒有心思看着他們拜堂。
高焰跟着明玉走出大廳,這時高恭允也走了過來,鄭歡喜急急忙忙地問道:“明玉,蟬兒真的不見了?”
明玉憂愁地點了點頭,說:“馮主子都快急死了,奴婢今天一天都沒有看見蟬兒,後來問了宮女,有人看見她出了宮就一直沒有回來過。”
“出了宮這麼大怎麼找啊。”高焰嘆道:“可是你爲何要來這裡找尋她?”
大家都怔怔地望着明玉,明玉尷尬地說道:“這件事情以後奴婢再慢慢解釋吧,不過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找到蟬兒,奴婢怕她會出事。”
“如果蟬兒只是出來買點東西,就應該不會有事。”高恭允說道:“或許蟬兒是有什麼事情要處理呢?”
“不會的,蟬兒不會一個招呼都不打就出宮的,往常都是與奴婢說說然後纔會出宮辦貨。”明玉憂心說道:“況且馮主子並沒有要她出宮辦貨啊。”
鄭歡喜說道:“我看我們不如先出去幫忙找找,找人要緊,蟬兒宮女長得也標緻,萬一是遇上什麼劫匪之類的人物恐怕就晚了。”
“嗯嗯。”明玉點點頭,祈望他們不要一個勁兒地追問自己了。還是先去找人吧。
***
新娘子端莊地坐在牀沿,薛孤推門走進,將尾數銀兩放在桌子上,然後說道:“你過來看看,一分不少。”
銀翹自個掀起了蓋頭,多麼美好的憧憬被他這麼一句話而弄得毫無情意可言,彷彿這個女人眼中只有錢財,或許今天之前還是如此,但是之後卻不一定了。
銀翹微笑地迎上去說道:“可是薛公子難不成娶妻一天便要休妻?這樣的話,倒成了鄴城裡一大笑柄了。”
“這不關你的事。”薛孤冷淡說道。
銀翹機靈地眨了眨眼,自從“拜了堂”,她心裡便默認了這個男人,就算今日只是第二次相見,她卻暗自相許,至少他們在衆目睽睽之下完成了婚禮,所以她還是能有機會握住幸福的。
銀翹看了看桌上的銀兩,突然慧黠笑道:“你們口中所說的蟬兒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薛公子的心上人呢?”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拿了屬於你的錢財可以消失了。”薛孤怒瞪一眼銀翹,蘭陵王不是說找這種煙花女子演這場戲最能無後顧之憂嗎?
銀翹撇了撇嘴,笑道:“在迎親之時,路上遇到了大雨。”女人一邊收拾錢財一邊說道:“媒婆便將我背了下來,其實並無大事,可是我卻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個姑娘將我的蓋頭掀起來,那個女孩子神色異常…”
薛孤猛然抓起銀翹收拾銀兩的手,面色冷峻,緊張不已。
銀翹不甘示弱地推開薛孤的右手,邪笑說道:“她就是蟬兒是不是?”
***×××***
滿身溼透了的明玉走進了興和宮,馮佑憐着急地奔過去拉着明玉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蟬兒呢?”她身後並未跟着另一個女子,馮佑憐的心都要揪成一團了。
明玉搖了搖頭,嘆道:“蘭陵王和琅琊王都召集不少人在鄴城上下尋找了,都沒有找到任何蹤影,蟬兒彷彿人間蒸發一般。”
“怎麼回事?不要像上次那樣出了意外啊。”馮佑憐惆悵說道:“上一次蟬兒就差點丟了性命,這一次又失蹤,真是急死我了。”
“主子,你放心好了,蟬兒還是有分寸的人,她應該不會亂跑,或許她是想一個人靜一靜。”明玉安撫說道,馮佑憐尋思之後也只好這樣安慰自己,是啊,面對這樣的事情,有誰不想一個人靜一靜?
***
蟬兒蹲在街角,仍由風雨肆虐,她只想平靜下來,找一個陌生的地方隱藏自己。還在爲自己感到悲傷的蟬兒躲在深巷裡的時候,忽然有個人搖搖晃晃地朝着她走來,然後便是一大羣和尚冒着大雨在大街上橫衝直闖。
那個人似乎受了傷,看見蟬兒便跪了下來,蟬兒趕緊上去攙扶着她,然後吃力地將她拖進巷子中,用垃圾和廢棄的東西遮掩他們。
待那些凶神惡煞的和尚們跑過之後,蟬兒便打開了那人的頭巾,定睛一臉,嚇得驚呼:“是你?”
那人虛弱地喘氣,看了看蟬兒悽然笑道:“怎麼這麼巧?”
“董夫人?怎麼是你?”蟬兒驚愕地抱着董小葉,她的雙手捂着胸口,漸漸地越來越多的血液滲透出來,浸染了蟬兒的雙眼。她有太多的問題,太多的疑惑,但是面對傷勢嚴重的董小葉,蟬兒反而什麼也問不出來。
蟬兒收拾自己的情緒,知道現在形勢有所變化,於是她抱着董小葉勉強站起來。
“我們必須先找大夫給你看看,否則你性命難保啊。”蟬兒說道,然後拖着董小葉在蓬勃大雨中旖旎前行。
董小葉支撐着依靠在蟬兒身上,湊近她耳邊嘀咕:“你快走,如果被那些和尚找到你,你也難保性命啊。”
“董夫人,你現在傷勢太重不能行走,我必須帶你去看大夫。”蟬兒焦慮地勸道。
“不行,我們必須趕緊逃離這裡,我暫時死不了。”董小葉抓着蟬兒的手,雙手冰冷毫無溫度,一下子將蟬兒拉入了低谷之中。
蟬兒猶豫再三,但是見董小葉仍然堅持,於是一咬牙便拖着她朝鄴城外面走去…
***
破廟外狂風呼呼,蟬兒艱難地扶着董小葉走了進去,然後靠着鋪滿灰塵的佛像坐下來。她警覺地往外面探了探情況,再小心翼翼地關上破門,不管怎麼樣,她儘量讓風吹進來少一些,以免受傷的董小葉感染風寒。
“董夫人?”蟬兒脫下自己的衣裳蓋在董小葉身上,雖然有些溼答答,但是好歹也能禦寒。董小葉呼吸緩慢,受傷的地方也止了血,開始乾涸。她握着蟬兒的手,問道:“有沒有人跟蹤我們?”
“應該沒有。”蟬兒緊張地說道。
董小葉稍微放下心來,抿了抿裂開的嘴脣說:“蟬兒,你就把我放在這裡吧,他們還會找來的,你在我身邊實在太危險。”
蟬兒搖着頭,着急地撲過去說:“董夫人,他們是什麼人?看起來好像是和尚,他們爲何要追殺你?你爲何又受了傷?”
終於她能一口氣將疑問全都說出,董小葉有氣無力地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卻淡然說道:“蟬兒,我已經不再是董夫人了,你就不要這樣稱呼我,這樣的稱呼一次又一次地剝削我的心,讓我更加無地自容。”
蟬兒哽咽地點頭,靠在董小葉身邊說:“是,蟬兒不這樣說了。”
“我叫董小葉,是本名,你以後稱呼我小葉娘就可以了。”董小葉苦笑說道。
“小葉娘,你爲什麼還在鄴城呢?”蟬兒又問:“聽馮淑妃說,你不是已經離開這裡了嗎?”
“咳咳咳…”董小葉咳嗽着說道:“馮淑妃?她現在是淑妃娘娘了是不是?是不是很風光?她現在過得好嗎?”
看着董小葉激動的神色,蟬兒只能怔忡地點頭,她不瞭解董小葉複雜的情緒,但是她知道董小葉一定也是真誠關心馮主子的人,一直都是如此。
蟬兒安撫着說道:“馮主子很好,過得很好,如果馮主子能見到你她一定很開心的。”
“不要。”董小葉反應很大,對着蟬兒說道:“見我有什麼好的,我是個不祥的人。”
“小葉娘,你怎麼這麼說呢?”蟬兒說道:“馮主子從來就相信你,沒有懷疑過你,其實蟬兒也是如此,當年的事情根本就是皇后娘娘設下的陰謀,不能怪你。哼,現在倒好,馮淑妃掌管了後宮,一躍成爲後宮之主,皇后娘娘都要禮讓三分呢。”
“皇后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董小葉擔憂地提醒。
“是啊。”蟬兒說着,鬆開了扶着董小葉的手,開始在四周尋找能擋風的東西。
“咳咳咳…”
“對了,小葉娘,你還沒有跟蟬兒說,那些追殺你的人是些什麼人呢。”蟬兒準備起火,這樣的話,董小葉就不會那麼冷了,況且他們的衣服都溼透了,估計要烘乾纔好,否則嬌弱的身子肯定吃不消。
董小葉看着蟬兒忙碌,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不過自己也沒什麼證據,現在受了傷不說,也沒有查到什麼。
蟬兒回首又問:“小葉娘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有人要害你,要不我帶你進宮面見馮主子?”
董小葉擺了擺手,嘆道:“其實這件事情我還沒有什麼眉目,不想打擾馮淑妃了。”
“是什麼事?”蟬兒更加好奇地問。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這段時間鄴城裡出現一個採花大盜,本來這個事情只是傳言,我都不相信。可是我的東家小姐,也正是我伺候的佟家小姐卻在三個月前失蹤了。”董小葉緊張說道。
“三個月前?”蟬兒蹲在地上思索着說:“三個月前我們還在晉陽呢。”
“那個時候小姐失蹤幾日,後面又被送了回來,送回來之後便悠悠寡歡,心情不好。”董小葉繼續陳述:“其實佟家想封鎖整件事件,可是哪有不透風的紙?這個消息一下子便在鄴城裡傳得沸沸揚揚,我家小姐以後的婚事一定很難說了。”
“那跟你受傷又有什麼關聯?”
“前幾日,小姐又失蹤了。”董小葉說:“失蹤前一刻我還見過小姐呢,還跟她說了話,當時她沒什麼胃口,一個人坐在屋裡發呆。可是我一轉身便不見人影,只留下奇怪的餘香。”
“什麼餘香?”蟬兒追問。
“像寺廟裡纔有的檀香。”
“檀香?”蟬兒反問。
“這時候我仔細一回想,又想起第一次失蹤的那個晚上,我見過一個黑影從花園中閃過,身上也是留下了這樣的餘香。”董小葉說道:“於是我便開始找尋鄴城裡的寺廟。”
蟬兒眯着眼,掃了一眼董小葉,厲聲說道:“是不是最後鎖定了妙勝寺?”
董小葉驚愕地點了點頭,說:“其實我最懷疑的就是妙勝寺。”
“不瞞你說,妙勝寺的確有問題。”蟬兒冷冷地說道:“我曾經被妙勝寺裡的慈遠方丈害得中了毒,還差點丟了性命。”
“什麼?有這種事兒?”董小葉嚇得噤聲。
蟬兒隱着怒氣,啐道:“馮主子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對妙勝寺採取行動,所以奴婢也就沒有說出這件事情,可是我知道馮主子已經懷疑妙勝寺了,並且也在暗中調查這個奇怪的寺廟。”
“不錯。”董小葉十分地贊同,說:“我今晚探進去就是想找找看有沒有小姐,雖然我沒有看到小姐的蹤影,可是我卻看到有接生婆出現在廟裡的後院。那個接生婆是鄴城裡出了名的接生婆,我見到過,便能一眼認出。”
“寺廟裡出現接生婆?”蟬兒蹙眉疑問:“接生婆跑去妙勝寺幹什麼?大白天的還能說得過去。再說了,妙勝寺好歹也是皇家寺院,她一個身份卑微的人怎麼能在後院居住?一定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否則他們發現了我又怎麼會跑出來殺我?”董小葉挪動身子,又道。
“那些和尚個個武功高強嗎?”
“對,都很厲害,不像是平常的小沙彌。”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必須趕快回宮告訴馮主子,也只有告訴了馮主子纔能有機會再一次潛入妙勝寺裡面。”蟬兒緊急地說。
“可是我怕今晚已經打草驚蛇,到時候馮淑妃再派人進去的時候便什麼都沒有了。”董小葉說出自己的看法。
蟬兒坐在地上沮喪說道:“沒錯,現在回宮恐怕太晚了,說不定慈遠方丈已經將罪證轉移地方。可是我就想不明白了,他們擄走這些女人幹什麼?難道想綁架勒索錢財?”
董小葉搖了搖頭,立刻否定地說:“三個月前的擄走毫無徵兆,送回來也毫無徵兆,完全沒有收到過任何一封勒索信。”
“莫不是想奸yin他們?”蟬兒後怕地抱着自己。
董小葉喟嘆道:“那麼多ji院,要是真是捺不住寂寞還不如僞裝之後上ji院,輕鬆又省事兒。”
“不管怎麼說,一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蟬兒不敢再想,她被妙勝寺裡的和尚害過一次了,現在想想還是心有餘悸。
董小葉見蟬兒有些慌張,於是爬過去安慰:“蟬兒,你還是走吧。我真的不想連累你。”
“小葉娘,以前在宮裡不是宋中使照顧我,就是你照顧着我,現在你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蟬兒抱着董小葉,讓她躺在稻草上,然後她又打開了董小葉受傷的地方,血液與衣裳凝固在一起,蟬兒看着就觸目驚心,卻不敢用力撕扯,只好將衣裳一起包紮起來。董小葉一直咬着脣不吭一聲,蟬兒見她如此堅強,不由得內心一震,當年那個錦衣玉食的董夫人現在卻淪落如此,不但卑躬屈膝要伺候別人,還要忍受這種痛苦,難道這就是命?
她再想想自己?不但知在福中不知福,反而總是麻煩馮主子和明玉,讓他們爲自己擔憂不已,這麼做又豈是一個宮婢該有的原則?或許遇見小葉娘也是天意,天意既然如此,她也要認命,她是宮婢的命,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
“回主上,那個女人沒有找到。”第一批迴來複命的和尚走進了藏經閣,慈遠方丈陰鷙的眸光中透着一股邪氣,他走過去朝着回報的人踢了一腳,喝道:“沒用的東西,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追不到。”
“她轉進巷子裡就不見了。”那人跪在地上還想解釋。
“滾——”
慈遠方丈沒耐心與他糾纏,而是自己打開書架裡的暗格,走了進去。裡面被關押着的女人全都泫然欲泣地盯着他,然而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卻絲毫不會動搖。
被人押進來的接生婆戰戰兢兢地說道:“方丈大師,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跟你說過不要到處亂跑,哼,你可知道壞我好事的人有什麼下場?”慈遠方丈陰冷地說道。
接生婆嚇得跪下,哆哆嗦嗦地哽咽:“你讓我看他們的懷孕跡象,我看了,有幾個是會生女孩,有幾個是生男孩,求你不要殺我,我這個老婆子再也不亂跑了…”
“哼,我要她生男孩就是男孩,生女孩就是女孩,豈容你在這裡指手畫腳?”慈遠方丈傲慢地踩在接生婆的胸口上,惡聲啐道:“你在鄴城太出名了,一輩子接生了這麼多也夠了,是該向閻王報道了。”
語畢,慈遠方丈一用力,接生婆還未來得及吱聲便口吐鮮血立即身亡,然而躲在暗處的女孩子們全都嚇得大叫起來,頓時整個密室裡沸騰,全是刺耳的尖叫,慈遠像發了狂一般伸出手活活掐死最外面的兩個女孩子,然後一個個地被他用內力殺死,直到最裡面的那個女人從屍首中展現出來。
“主上,這些女人不是要留一個活口生男孩嗎?”身後的小和尚趕緊叫喚,拉回慈遠方丈的思緒。
女人驚恐地瞪着慈遠方丈,因爲驚嚇從身體血液中抽乾了她所有的律動,她現在無法正常地呼吸,只能屏住一切脈搏,就連心跳都小心翼翼。
“再找一個接生婆來,將他們關在一起,直到分娩。”慈遠方丈一聲令下,終結了這個女人的一生,她便是佟家小姐,依然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