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歡喜將家丁全都吩咐着外出。就連管家也都被她支開。她說今日會來個貴客,一切只有她才能伺候,蘭陵王高恭允頓覺好笑,不過鄭歡喜的作風他已經習慣了,反正每天都有新花樣等着他接受。
於是高恭允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好事兒會發生,仍然在書房中閱讀兵法書籍。晌午的時候,他才慢慢想起該擔憂自己今天的午膳了,如果是上陣殺敵,他勉強還能相信歡喜,可是如果是拿另一種刀,他不能不產生強烈的懷疑。
“歡喜…”高恭允打開門,走出去,發現外面寂靜得可怕。他呼叫了好幾聲,也都沒有鄭歡喜的身影。
男子一邊找尋一邊叫着,走在自己家裡的後花園,那看似沒有盡頭的小徑蜿蜒伸長,漸漸地被花叢淹沒,他探尋而去,卻發現掠入眼眶中的人像是從夢境中走出來,漸行漸遠,他突然改了口。輕呼:“憐兒…”
然後伸手抓住,這一次他觸碰到硬物,嚇得自己一怔,隨後全身僵硬不敢動彈。
馮佑憐轉過身來,她身着鵝黃長袍,面容被輕紗遮住。
看着高恭允定格在半空中的手,垂目說道:“四爺。”
“你怎麼?”高恭允儼然十分地驚訝。
“四爺。”鄭歡喜不知從哪出蹦出來,笑着叫喚道:“你怎麼出來了?”
高恭允立刻恢復神色,瞥一眼尷尬不已的馮佑憐,咳嗽一聲說道:“你們怎麼…呃,在後花園幹什麼呢?”
“四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鄭歡喜笑嘻嘻地拉着四爺和馮佑憐跑向書房。
尾隨着他們的明玉走進書房後趕緊關好門窗,高恭允正色問道:“你們怎麼出宮了?”
“四爺,馮淑妃找您有事呢。”鄭歡喜幫馮佑憐開了頭,這樣她也不會不好意思說下去了。
馮佑憐感激地看了一眼鄭歡喜,繼而說道:“四爺,我就長話短說了,現在情況有些糟糕。”
“你怎麼了?”高恭允緊張地追問,以爲是馮佑憐出了事兒。
“不是我。”馮佑憐會心一笑,說道:“憐兒今天來找你是有事相求。”
“什麼事?”
“憐兒斗膽向你借兵。”馮佑憐惆悵地說。
“借兵?”高恭允愕然驚問。
“嗯。”馮佑憐懇切地點頭,趕緊解釋:“借兵是爲了救蟬兒的命,絕不是因爲其他。請四爺放心。”
“憐…呃,馮淑妃,我不是懷疑你借兵做什麼,只是在你之前,薛大人也同樣找我借兵,並且我猜想也是爲了救蟬兒宮女。”高恭允說道:“沒想到你跟薛大人都是爲了同一件事情向我借兵。”
“薛大人已經找你借兵了?”馮佑憐訝然問道。
“嗯。是前不久的事兒。”高恭允說。
“看來,薛大人有所動靜。”馮佑憐思索着回道。
明玉走過去握着馮佑憐的手,嘆道:“如果不是馮主子的那封信,說不定薛大人早就衝進去了。”
“應該會。”馮佑憐悵然地點頭,說道:“看來,薛大人還是對蟬兒有舊情的。”
高恭允聽了這話沒有吭聲,他當然清楚薛孤有沒有舊情,就是因爲舊情的存在,他纔會幫薛孤演出這場戲,如果被馮佑憐知道始作俑者是自己,不知道會不會責怪他。
“請問蘭陵王,您借給薛大人了嗎?”明玉忍不住問道。
高恭允思量一會兒,又道:“我能不能問你們一個問題。”
“四爺請問。”明玉笑着說。
“爲何你們都會對妙勝寺產生懷疑?爲何蟬兒又被妙勝寺裡的和尚禁錮?妙勝寺是不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高恭允追着問,之前發現德喜在妙勝寺門口鬼鬼祟祟,原來此事牽扯到憐兒。他看得出馮佑憐眼神中的閃爍不定,不過他希望的是,馮佑憐不要對自己撒謊。
明玉看着主子的尷尬,於是決定幫馮佑憐回答:“不瞞四爺,妙勝寺的確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馮佑憐緊張地看着明玉,想知道她想怎麼說。
高恭允面色凝重地仔細聆聽。
“這個秘密…”明玉踱着腳步,猶豫地開口道:“就是蟬兒宮女不小心發現的。妙勝寺是皇家寺院,自然是打着皇上的招牌行事,但是他們不行善事,偏偏行惡事,蟬兒出宮的時候發現了這一點,告訴了馮主子,而妙勝寺的和尚自然會找蟬兒麻煩,所以現在纔會弄成這樣。”
高恭允瞅着面不改色的明玉,雖然明知道她說得不是真話,可是如果自己再追問下去,一定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他想着馮佑憐提出的幫助,又想了想薛大人的異常,看來他們有一個大計劃,而自己如果成爲這個計劃的幫兇,無疑有點冒險,可是如果不幫他們,也實在是對朋友不仁義。
“好,四爺借給你。”高恭允最後決定這說:“我相信馮淑妃。”
“可是四爺,你帶回來的兵都駐紮在城外,如果貿貿然進城恐怕會引起皇上的懷疑。”鄭歡喜擔憂地說:“馮淑妃,你要不要將此事告訴皇上呢?”
“四爺…”明玉早就想到這一點,於是建議道:“這件事情只是想救蟬兒,抓住妙勝寺的慈遠方丈,因爲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只能先斬後奏,這樣皇上那邊自然不能先說出來,所以,還麻煩您讓這些士兵僞裝成普通的江湖劍客。”
“變成一場江湖糾紛。”鄭歡喜嘆道:“也行啊,反正江湖廝殺這種事情也不分時間。隨時都有可能發生的。”
“嗯。”高恭允掃了一眼馮佑憐,說道:“馮淑妃早就已經計劃好了。”
馮佑憐頓了頓,小聲說道:“爲了救蟬兒,不得不這樣做。”
真的只是爲了救蟬兒嗎?高恭允有些疑慮,這是自己第一次對憐兒產生的疑慮,或許,他該重新省視這一切,無論是自己還是她,他都感到莫名的無助,兩人之間是不是少了一些什麼,亦或者在無形之中又多了一些什麼。
***×××***
鄴城。
斜月初墜。
黑黢黢暗夜中,人影穿梭,
皇宮。
燈火通明。
鼎沸的昭信殿與異常寧靜的興和宮成鮮明的對比。
德喜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着安然處之的馮佑憐說道:“啓稟馮主子,昭信殿…皇上趕去昭信殿,娘娘要生了。”
馮佑憐與明玉交換眼色,瞭然於心。準備好的明玉走到德喜身邊,正色叮囑:“輔佐馮主子,絲毫不能有差錯。”
德喜擡起頭來,看了看身穿緊身黑衣的明玉,然後點頭應道:“明玉宮女放心,奴才一定不會讓馮主子失望的。”
明玉回首凝視馮佑憐,雙眉剔豎。兩目晶瑩。馮佑憐朝着她點點頭,前者便即刻消失在黑幕之中。
王府中,南陽王高琸摸着手中扳指,思索說道:“此時沒有動靜更加異常,管家。”
“小的在。”
“既然薛大人改變策略,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他不盯着,我來盯。全都給本王盯緊咯。”高琸一聲令下,管家正準備離去時,卻聽到外面守衛求見。
“啓稟王爺,妙勝寺發現異常….”來人回報。
“什麼異常?”高琸大驚失色,站起來就追問。
***
“啊——”皇后在寢宮內疼痛不已。產婆進去好幾個時辰了,也不見有何緩解,反而皇后越來越痛苦,急得高煒在外面都快成焦頭爛額。
高煒想衝進去的時候好在被韓欒拉出,似乎他早就料到衝動的皇上會這番行動,於是早早就守在了寢宮外面,不等皇上走上三步,韓欒便連拉帶拽地好言相勸。
“娘娘,再用力…”產婆急得給自己擦汗,又慌慌張張地爲皇后娘娘擦汗,那汗水並不是累出來的,是嚇出來的。寢宮內並沒有太多的宮女,加起來就是皇后娘娘的幾個心腹,除了關鍵的琉璃不在,包括皇后也就四個人。
產婆全身顫慄,跪在地上一邊顫抖地爲自己擦拭汗水,一邊佯裝着着急的語氣安慰正在‘難產’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踱來踱去,捏緊自己的雙手,時不時還發出痛苦的尖叫。而牀上除了一個她用來僞裝了好幾個月的孕婦所用的棉絮以外,根本沒有其他。就連鮮血,他們都想到了,早就準備在寢宮內。
慈遠方丈一個信件飛到,說是那邊的人早產,於是皇后也就在毫無設防的情況下‘早產’。早產好啊,她就怕自己裝不下去了,現在就只等琉璃安安全全地將嬰兒帶進來,這樣,就算是大功告成了,她的籌碼也就放在了武器上,以此來攻擊她的敵人。
可是,現在時局很混亂,兩個時辰過去後,還沒有見到琉璃回來的跡象,爲什麼?不應該如此,她的心都亂了,慌了,可是被逼上這條路。她只能裝下去,沒有後路。
太醫都候在殿外,隨時隨地待命,納弘也等在這裡,雖然皇后娘娘將經常爲她診治的太醫叫進去了,可是情況似乎仍然很糟糕。
納弘尋思:才七個月,比二皇子還要早一個月,不知道會不會保不住了。不過,這個妖后,作惡多端,居然讓她生下兩個皇子,真是沒有天理。思及此,納弘趁着大家不備之時,偷偷地溜走了,要他救皇后?哼,他恨不得皇后難產死掉,他纔不會救。
***
“啊——”佟小姐冒着豆大的汗珠,一隻手抓緊了蟬兒,蟬兒緊張地喊道:“再用力,快…”
傍晚時分,佟小姐吃了和尚送來的東西之後就開始陣痛起來,蟬兒來不及叫慈遠方丈找產婆,倒是自己先抗下來,輔佐佟小姐生產,可是由於太早產,佟小姐分娩的十分痛苦,過去一個時辰後,佟小姐的下面出現了流血的症狀,嚇得蟬兒一邊尖叫一邊喊道:“快,快找大夫…找大夫啊…”
妙勝寺的和尚打開了門,陸陸續續地跑出幾個和尚,他們嘀咕幾聲,然後分頭行動。躲在暗處的兵馬一直盯着獵物,不敢放鬆。
待到不久後,有個和尚領着一個產婆走進了妙勝寺,躲在一角的女子對着身後人羣叮囑:“大家準備好,聽我的命令衝進去。”
正說着,突然從另一方向又走來一名瘦弱的女子,她看也沒看,立刻潛入妙勝寺。
“很好。”躲起來的女人暗笑一聲,然後弓起身子慢慢地帶着身穿奇裝異服的人羣靠近妙勝寺。
“蟬兒…姐姐…”佟小姐咬牙切齒地說道。
“別說話,別說話…”蟬兒鬆了手,讓產婆照顧着佟小姐,而她抱着女人安慰道:“很快就好了。”
蟬兒雙手都是冰冷的,她滿手沾染的都是佟小姐的鮮血,可是她已經分不清眼眶中哪裡不是紅色,哪裡是佟小姐蒼白的容顏。
“不行啊,流血太多了,是要保住孩子還是大人?”產婆着急地問。
“孩子。”慈遠方丈在門口喝道。
“大人。”蟬兒憤怒地反駁。
產婆剛要說話時,只見自己頸脖上閃出一把尖峰的利刀,持刀的男人大吼一聲:“要孩子,快點。”
“是是,保孩子…”產婆嚇得抖瑟,只好垂下手在血泊中掏孩子。
“你怎麼樣了?”蟬兒抽泣着抱着佟小姐,漸漸地懷中的溫度越來越弱,她幾乎完全感受不到女人的心跳。
“蟬兒姐姐,照顧…孩子…我…先回去…了。”耳邊響起佟小姐有氣無力的嘟囔。
蟬兒咬着下嘴脣,堅強地不讓自己哭出來。她小心翼翼地說道:“記得要去看…去看你母親…”
佟小姐虛弱地眨了眨眼睛,展露出釋懷地笑靨,隨着嬰兒的一聲啼哭,她便香消玉損!
“男孩女孩?”慈遠方丈收起刀,興奮地問道。
產婆隨便用一塊布裹着全身是血的嬰兒,笑着遞上去回覆:“是個男嬰。”
“好。”慈遠方丈奪過男嬰,笑道:“很好,很好。”
“你們要孩子幹什麼?”還是抱着佟小姐屍體的蟬兒忽然震怒地問道:“你們要她的孩子幹什麼?”
“你不需要知道,等我辦完事情,就會回來收拾你。哼!”慈遠方丈語畢,立刻揮刀殺了身邊的產婆,蟬兒不覺得震驚,這是他一貫的作風,這個惡魔以草菅人命爲樂。
慈遠方丈將男嬰交託給在外一直等候的女人,那女人滿心歡喜地接過男嬰,剛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又問:“剛剛裡面還有一個女人是誰?”
“我會處理的。”
“主子吩咐過了,不能留活口。”女人厲聲叮囑。
“你走吧,我知道。”慈遠方丈不耐煩地迴應,然後做送客的姿勢,該做的他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他不需要人教。
***
躲在外面的人看女人抱着男嬰離開了妙勝寺,然後她對着黑魆魆的天空放出信號。繼而她身後的男人們全都拿起武器衝進了妙勝寺…
“這個放出信號的人是誰?你看到他的樣子沒有?”高琸湊近向他報告的守衛,問道:“如果讓你畫下來,還記不記得?”
“記得。”守衛想了想說:“其實我們隔得並不是很遠,我這邊的人手處於優勢,站在酒樓上能看清楚他們圍在妙勝寺的幾個死角。不過,後來這些盜賊衝進去之後,放信號的女人並沒有跟着進去,而是悄悄離開了。”
“等一下,你說放出信號的是個女的?”高琸嘟起嘴,認真尋思。片刻後,他拿起袍子走出門外,說道:“我們也去看看好戲。”
“是,王爺。”管家緊張地尾隨在後,跟着南陽王去往妙勝寺。
高琸帶着家丁趕來妙勝寺的時候,已經是遇上官府的人插手,鄴城府尹帶着官兵來到妙勝寺,說是剛剛有‘強盜’洗劫了妙勝寺,但是他們也在妙勝寺發現不少收穫,整個妙勝寺不但有很多江湖上的武器和毒藥之外,還有不少的金銀財寶。
府尹告訴高琸是薛大人帶着人馬跑去找他支援,說是妙勝寺遇到危險,可是高琸就覺得不對勁了,薛孤不是將人手都撤走了嗎?爲何又能馬上知道這裡的情況?還有,官府的人趕來時,根本就不見一個盜賊了,還有那個神秘的女人,全都消失無蹤。
薛孤、強盜和神秘女人,全都跟今晚的怪事有關聯,究竟是什麼關聯呢。等一下,剛剛從宮裡傳來消息,說是皇后娘娘早產了,這樣的話,妙勝寺的那個女人豈不是…
高琸抓起府尹就問:“有沒有發現孕婦?”
“孕婦?”府尹丈二摸不到頭,他對着神情緊張的高琸說道:“回王爺,並沒有發現有孕婦在妙勝寺啊。”
“那有沒有發現蟬兒宮女?”高琸又問。
“有。”府尹支支吾吾地說:“慈遠方丈挾持着蟬兒宮女飛走了,薛大人和薛夫人都跟過去了。”
“嗯,好啊,薛孤是夥同神秘女人剷除妙勝寺啊。”高琸甩開了府尹大人,咬着牙齦怒聲嘀咕。
***×××***
琉璃抱着手中的一大堆衣物安全地進入了皇宮,她的心也稍微放下不少,只要再堅持一會兒便大功告成。
藉着朦朧的月光,女人搖搖晃晃地走在去往昭信殿的小徑上,這條路一般很少人經過,自以爲能安全度過的女人剛展露笑顏,卻瞥見前方有人提着宮燈朝自己迎面而來。
琉璃頓住腳,驚慌地張望四周,順勢就藏匿在旁邊的花叢中。
幾個宮女趕緊跑去堵住了後面的路口,然而卻見有個女人緩慢走來,停在琉璃藏着的道上,對着琉璃的方向說道:“出來吧,還躲什麼?本宮一直候着你,你也是該出來讓本宮瞧瞧了。”
琉璃的心咯噔一沉,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就連呼吸都很小心翼翼,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再小心也於事無補,無論是後面,還是前方,全都是她的人。這個聲音正是興和宮的淑妃娘娘。
琉璃緊緊摟着懷中的嬰兒,本來就很害怕嬰兒發出啼哭聲,所以纔會將嬰兒包裹得嚴嚴實實,現在琉璃根本顧不上懷中的小生命,只覺得她的手越來越緊,嬰兒的呼吸越來越弱,剛剛出生的小生命就是想掙扎都使不上力氣來,只能發出一點點微弱的哭泣聲。雖然聲音很小,可是每一聲都震住了琉璃,她趴在地上跪着不敢動彈。直到最後,有宮女將花叢撥開,將宮燈提上來,讓淑妃娘娘清清楚楚地凝視着眼前的女人,琉璃偷瞄一眼淑妃娘娘,嚇得趕緊叩首,全身僵硬,一句話都說不上,或許她自個清楚,現在她說什麼都是枉然,都是多餘,安安靜靜地等死,至少能留點尊嚴。
“琉璃,你擡起頭看看本宮。”淑妃娘娘輕笑一聲,似乎很清楚琉璃今晚的舉動。
琉璃搖着頭,戰戰兢兢地回道:“啓稟淑妃娘娘,奴婢罪該萬死,請淑妃娘娘…”
“嘖嘖。”馮佑憐莞爾笑道:“你有什麼罪?”
琉璃不解地揚起半張臉,看着一臉詭笑的馮佑憐。
馮佑憐瞅見正在她懷中蠕動的衣物,便伸手搶過來說道:“你這樣做會憋死他的。如果憋死了他,豈不是犯了殺人罪?”
琉璃驚愕地吞了吞唾液,不知道馮淑妃究竟想幹什麼。她不敢隨便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只是她就想不明,他們究竟哪裡出了錯?怎麼會被淑妃娘娘在這裡給堵上。
“起來吧,你的任務可不小呢,皇后娘娘等着你到了才生得出來,否則的話,怎麼給皇上一個交代?”馮佑憐輕蔑地嗤笑,然後抱着剛剛緩過氣來的男嬰轉身走去,琉璃上前一步,有些不知所措,對於馮佑憐莫名其妙的話語和舉動都十分地驚奇。
德喜擋住琉璃的路,笑着說道:“淑妃娘娘說了,琉璃宮女交不了差恐怕會釀成大錯,在皇宮裡,淑妃娘娘可不希望出現這等荒謬之事,所以也早就替琉璃宮女準備好了。”說着,德喜吩咐身後的公公拿出一個竹籃子,裡面也放着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琉璃宮女拿着這個嬰兒交差吧,這是淑妃娘娘替皇后娘娘精心準備的。”德喜譏笑着將竹籃子遞上去,琉璃惶恐地接過竹籃子,看着籃子裡的嬰兒,不由得渾身發顫。
馮佑憐逗着懷中的男嬰,說道:“去吧,生了這麼久,也夠了,跟皇后娘娘戴個口信,說是本宮稍後就去拜訪她,好好等着吧。”
琉璃抱着竹籃子慢慢移動幾步,看馮佑憐和德喜都沒有阻攔自己,尋思下,現在被逼上這條路上,如果皇后娘娘生不出什麼來,豈不是更加不好交差?於是,她一咬牙還是決定先走再說。
小徑的另一頭躲藏起來的人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可是他看到馮佑憐就會立刻全身緊繃,還有琉璃,她不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嗎?怎麼這會兒在這裡?從昭信殿偷偷溜走的納弘懷着這個疑慮,悄然地尾隨琉璃又去往昭信殿…
***
從後門溜進來的琉璃趕緊將竹籃子交託給產婆,產婆看了一眼嬰兒,嚇得倒抽冷氣。
皇后娘娘剛準備叱喝琉璃爲何這麼晚才趕來的時候,聽到產婆的驚呼,於是自己也跟着走過來,瞧見產婆懷裡的嬰兒,皇后娘娘嚇得退後三步倒在牀榻上,指着產婆哆哆嗦嗦地嘟囔:“不是,這不是本宮的孩兒,不是…不是的…”
產婆焦急地說道:“皇后娘娘,已經耽誤太久了,不行了,到時候皇上要是衝進來就不得了了。”語畢後,產婆便嘆息地搖了搖頭,抱着懷中嬰兒走出去。
“不要,不要…”皇后娘娘仍然堅持。
琉璃心急火燎地撲上去扶着皇后娘娘,安慰道:“娘娘,您…您先躺在牀上…”
“你難道沒有好好看看的嗎?你知道不知道你給本宮送來的是個什麼東西?”皇后娘娘氣得咬牙切齒。
“奴婢…奴婢…”琉璃慌張地不知該如何答覆。
“你說話啊…”
“娘娘…”琉璃跪在地上抽泣地叩首,說道:“娘娘,其實在半路上淑妃娘娘將奴婢截住,這個嬰兒是她給換下來的,她讓奴婢趕緊送過來,奴婢就…”
皇后娘娘怔住了,攤在牀上一動不動。
產婆走了兩步,然後提起嬰兒打了他的屁股,嬰兒立刻大哭地叫起來,外面心急如焚的皇上不顧韓欒的阻攔,趕緊走進來,正巧遇上了產婆,產婆尷尬地笑道:“皇上,是個公主。”
“公主?”高煒先是一愣,而後笑着說:“公主也好,是長公主。”
皇上伸手想將產婆手中的嬰兒抱過來,可是產婆看似有些不情願,於是高煒臉色一沉,厲聲問道:“難道還不允許朕看看自己的公主嗎?”
“老奴不敢。”產婆爲難地遞上去,高煒白了一眼她,然後向女嬰投去充滿慈祥的眸光,可是這種眸光,在這個長公主身上也就只是享受過這麼一次,因爲當高煒看到她醜陋的容顏之後,嚇得一時間緩不過神來,之後便再也不想見到她,並且就連探望皇后的心思也都被嚇回去了。
原來馮佑憐特意準備的這個嬰兒,不但是個女兒身,並且是個有着家族遺傳的醜陋容顏的女嬰。這一次她要皇后娘娘自己嚐嚐‘生下來’的惡果,她不是很喜歡生嗎?那她馮佑憐就好好地陪着皇后娘娘演完這場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