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身邊的將軍擋住他的路,正色說道:“末將斗膽請求四爺不要進宮。”
賈南杵在一側,看了看蘭陵王,又望了望一直追隨四爺的將軍,他心裡咯噔一下,自知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恐怕還是殺身之禍。
“三哥被皇上囚禁起來一直沒有下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高恭允憂愁地說道:“我知道你們擔心我的安慰,但是我相信皇上一定會聽我的勸告的。”
“四爺有所不知,末將知道鄴城出了事於是連夜趕至,但是在半路上末將看到了皇上的軍隊,他們也在趕往鄴城,末將雖然不能揣測聖意,可是也猜想鄴城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如果只是囚禁琅琊王,何須調兵遣將?一定有更大的陰謀。”將軍勸說:“四爺,您這麼一進宮,末將就怕您跟琅琊王的下場一樣啊。”
“放肆。”高恭允怒喝道:“你怎麼可以這麼想,就算是皇上將我囚禁了,那也是聖意,我們不能因爲自己害怕而膽怯不敢向前,我什麼都沒有做過,何懼之有?”
“四爺…”將軍苦心說道:“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他就是想奪去琅琊王和您的兵權啊。”
高恭允深思片刻,又說道:“我們的兵權雖說是先皇賜的,但是那也是要歸還給皇上的,談不上奪去,不過是物歸原主。”
“就怕皇上…”
“好了,我主意已定,你們在城外等候我的消息。”高恭允剛打開房門,只見韓欒提着聖旨向他走來,笑呵呵地說道:“聖旨到,蘭陵王接旨。”
高恭允和將軍對視了一下,然後都跪下喝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妙勝寺一案,有人提出新證,特此命蘭陵王速速進宮面聖,不得耽誤。欽此。”
高恭允懷着疑慮接過韓欒手中的聖旨,湊近問道:“不知道韓公公可否知道皇上所說的證據是什麼?”
韓欒意味深長地笑道:“奴才只是負責辦事兒,這些事情,嘿嘿,一概不管,蘭陵王要是好奇,就速速隨奴才進宮吧,免得夜長夢多。”
“是是,有勞公公了。”高恭允懷揣着聖旨,還未捂熱就跟着韓欒進了皇宮。
南陽王悠閒地漫步在御花園裡,幾個公公時不時過去打個招呼,午後陽光明媚,照得大家暖洋洋。高琸伸個懶腰往前方望去,正巧看到由蟬兒扶着出來走動走動的明玉。
蟬兒小心翼翼地挽着明玉,明玉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她的毒雖然不能完全清除,但是由弘太醫暗中幫忙,至少能控制病發,也能使得明玉不再做錯事情。唯今,她擔心的反而不是自己,他知道琅琊王已經被皇上收押,並且關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就連馮淑妃出面也根本無濟於事,所以琅琊王的生死成了謎,就此在明玉心中安插一塊無法散去的千斤石。
高琸好奇地眯着雙眼,瞪視着前方的兩個女人,雖然他不曾見過,但是其中一個卻看似眼熟。有公公經過時與高琸打招呼,於是高琸便叫住了其中的公公,問道:“請問,那前面的宮女是哪個房的?”
小公公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王爺,那是淑妃娘娘的貼身宮女,一個是蟬兒,另一個宮女叫明玉。不知道王爺有什麼事嗎?”
“蟬兒?明玉?” 高琸琢磨着囁嚅:“淑妃娘娘?”
明玉在蟬兒的攙扶下,走向另一處,在轉身之際,她也同時發現了不遠處的南陽王高琸,兩人四目交接,瞬間的閃電一下子勾起了高琸所有的記憶,他想起一個人來,雖然不曾見過真面貌,但是由於多次看到過此人的畫像,以至於自己不得不在腦海深處留下那麼一丁點的記憶。對,這個女人,他認得,不巧的是,被他認出。
明玉被高琸犀利的目光盯得心裡發憷,她下意識摟住蟬兒,轉身離開這個男人的目光之中。她討厭這樣的眼神,令她措手不及。
×××
高恭允領旨進宮,馬不停蹄地前往含章殿。皇上高煒已經恭候他多時了,他坐在大殿之上,面色凝重地看着高恭允走進殿內。其實當高恭允跟隨着韓公公走進皇宮之時,他就敏感地察覺異樣,皇宮四周很明顯增加了不少皇庭侍衛,並且含章殿內外全都站立着皇上的心腹守衛。他們個個面色猙獰,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微臣叩見皇上。”高恭允不動聲色地佯裝不知這一切。
大殿之上還有一個人,那就是南陽王高琸,他笑臉盈盈地走到高恭允身邊,笑道:“蘭陵王,沒想到你真的敢一個人進宮面聖啊。”
高恭允沒安好氣地白了一眼他,啐道:“我有什麼不敢獨自面聖?”
“哼。”高琸冷哼說道:“蘭陵王就是蘭陵王,無論在什麼時候面對何人,依然不懼不畏。”
高恭允心裡一沉,又朝着高煒望去,說道:“皇上,不知今日召微臣進宮所爲何事?”
高煒冷掃一眼高琸,然後又一聲不吭地注視着高恭允。只見高琸一拍手,立刻就有守衛將殿外候着的“證人”帶進殿,那人看似一個小沙彌,只是面臨這樣的嚴肅場景有些膽怯,畏畏縮縮地跪在地上請安。
高琸不管他有多害怕,走過去“好心好語”地說道:“你說你有冤情要申,現在皇上就在你面前,有什麼話只管說就是,皇上一定會秉公辦理。”
高琸說時瞟向另一邊的高恭允,高恭允不甘示弱地瞪着小沙彌,然而小沙彌並沒有望着他,或許是不敢吧,小沙彌只是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俯首說道:“吾皇,您要爲妙勝寺一百多高僧做主啊。”
高煒看着小沙彌,沒有任何表情,他的餘光嗅到高恭允的一絲驚慌,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提到妙勝寺,大家的心底又冒出一股不尋常的漣漪。
見大家都沒有說話,小沙彌抽抽噎噎地又開始說了:“貧僧本是妙勝寺裡的伙頭和尚,南陽王在城外將貧僧救起,貧僧是在那晚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其實還有其他的高僧也逃了出來,只是我們在路上又遇上了‘強盜’的洗劫,最終不敵…嗚嗚…”
“回皇上,本王趕到時,已經來不及救其他高僧了,還望吾皇恕罪。” 高琸故意說道。
高恭允扭過頭,不願看着他們,他心中瞭然一切,怕是災禍躲不過了,唯有清者自清。
“朕知道妙勝寺潛入盜賊,但是這些人爲何趕盡殺絕?”高煒不溫不火地問。
“回皇上,本王還有證物呈上。”高琸將手中之物呈上,韓欒又轉交給高煒,高煒看着韓欒遞上來的腰牌,上面有軍隊的標誌性圖案。
高琸盯着高恭允,笑着說道:“此物,大家都應該認識吧,不過,這個東西是本王在搭救高僧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的。”
高煒捏着腰牌,瞅了瞅高恭允,看着他的變化。
高恭允由始至終沒有說話,他的眼神平靜得看不出任何變化。
馮佑憐吃了午膳,宮女們將食物全都拿下去,這個時候蟬兒慌慌張張地奔過來,彎着腰在她耳邊嘀嘀咕咕。
馮佑憐的表情漸漸變沉,她站起來走向門外,看着薛孤佇立在此。
“見過淑妃娘娘。”薛孤緊張地請安。
馮佑憐走上去,急切地詢問:“你說的是真的?”
“淑妃娘娘,此事微臣不便多說,但是…”薛孤支支吾吾地說:“但是不知道爲何南陽王咬着此事不放,會藉此大做文章。”
“大做文章?”馮佑憐誠惶誠恐,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微臣相信蘭陵王,但是皇上似乎並不相信。”薛孤若有所思地說:“這可能與琅琊王有關聯,畢竟琅琊王之前與蘭陵王關係非一般。”
“可是琅琊王至今也生死未卜,薛大哥,你可有三爺的消息?”馮佑憐着急地說:“明玉這段日子擔心得不得了。”
“淑妃娘娘,微臣也不知道三爺的消息,皇上根本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薛孤說道。
馮佑憐冥神苦思,幽然說道:“皇上究竟在幹什麼?難道他真的不顧念兄弟之情了嗎?再說了,此事太后也有錯,既然將太后囚禁在長秋殿,那爲何就不告知三爺的下落?”
“娘娘,微臣勸你不要再管這件事情,皇上有皇上的想法。”薛孤意有所指地說。
馮佑憐眼珠一轉,繼而又問:“薛大哥,你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
薛孤轉身說道:“微臣是爲了娘娘好,南陽王咬着四爺不放,遲早會禍及娘娘的,娘娘還是想想應付此事的方法吧。”
“薛大哥…”馮佑憐急着說,卻被薛孤打斷:“娘娘好自爲之,微臣先行告退。”
“呃…”馮佑憐上前半步,眼睜睜看着薛孤抽身離去。明玉心急如焚地撲上去,問道:“娘娘,有沒有問到三爺的消息?”
馮佑憐搖了搖頭,喪氣地說:“薛大人也不知道。”
明玉沮喪地垂首,馮佑憐連忙安慰道:“明玉,你不要太擔心了,皇上跟三爺畢竟是兄弟,雖然暫時不知道聖意如何,可是我相信皇上一定不會泯滅人性而對三爺不利的。”
明玉憂心忡忡地靠在馮佑憐臂膀上,抽泣着點了點頭。然而,馮佑憐安慰着明玉的同時卻心繫着含章殿裡的另外一人,不知道南陽王究竟要如何大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