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夫人慧黠一笑，輕聲說道：“姐姐看到黃龍頭上掩蓋烏雲。在姐姐家鄉就有個說法，這種並非吉兆。”
弘德夫人眼珠左右轉動，顯得有些緊張起來。
“姐姐看到龍神本想告知皇上，可是一見那龍頭上一片烏雲，於是才趕來瞧瞧妹妹。”董夫人認真地編故事，一驚一乍地說得連自己都要相信了。
“姐姐有心了。”弘德夫人神色慌張地說道。
“姐姐想問的是，這華林園是不是有不乾淨的東西？”董夫人繞來繞去，終於問道：“所謂不乾淨的東西，自然就是污垢之物。這污垢之物就指得廣泛了，比如沾染到的血，又或者有不乾淨的死人，或者…”
“董夫人，這都是道聽途說。”弘德夫人猛然打斷董夫人的話，冷冷地說道：“根本不值得一信，我看，就算是龍神也都是您眼花了吧。”
“哈哈，那是，說不定我還和宋中使一起眼花呢。”董夫人似有所指地笑道：“妹妹，你說是不是？”
弘德夫人深吸一口氣，面色嚴峻地盯着身邊的女人。
***
馮佑憐走一步回首一次，她擔心地咬着下嘴脣。宋中使走過來安慰道：“你放心，剛剛夫人算是保住了那丫頭的命。”
“可是…可是弘德夫人那麼聰明，她會相信夫人的話嗎？”馮佑憐又道。
“就算她不相信，她都不敢拿肚子裡的孩子做賭注。”董夫人淡然地說道：“至於素素會不會安然無恙地走出華林園，也要看她的造化了。”
“多謝董夫人相救。”馮佑憐感激地說道。
董夫人意味深長地盯着身邊的小宮女，許久後纔開口說：“憐兒，雖然我欣賞你的重情重義，可是在這後宮之中，重情義卻是大忌，你要記住，往後裡不要如此衝動了。如果換做是別人，你的下場恐怕還不如曹素素。”
“奴婢一定謹遵夫人教誨。”馮佑憐垂首說道。
“宋中使。”
“奴婢在。”
董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帶憐兒下去，以後我希望這種事情少發生。”
“是。”宋中使應聲後，領着馮佑憐又朝着另一方向走去。董夫人面容複雜地盯着她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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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馮佑憐是何許人？爲何姐姐如此斷定她一定就會是弘德夫人的絆腳石？”董夫人不解地問。
耶律夕淡笑一聲，嘆道：“棋盤上的棋子在不同的棋局中，作用都不會是一樣。雖然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是我爲何不能再賭一盤？”
董夫人面露微色，有些躊躇不定。耶律夕見狀，又鼓勵地勸道：“我知道，這件事情有些冒險，可是妹妹難道甘願一生受那女人羞辱？”
“妹妹就怕再生出一個穆麗。”董夫人說出擔憂的事情，又怕馮佑憐過河拆橋。
“這個宮女並無野心，而且心地善良，絕不是弘德夫人那樣的人。”
……
“如果不能心狠手辣，又如何與弘德夫人一爭高低？”董夫人矛盾地自嘆。
***
屋子裡的女人已經奄奄一息，然而另一處的宮女卻是坐着歇了歇氣。琉璃冷眼看着地上的人，說道：“你們說，這個丫頭看着柔弱，嘴巴怎麼這麼厲害。”
“琉璃姐姐，這個丫頭一定是收了上頭什麼好處呢。”小宮女說道：“要不，我們換個法子？”
“那你想換什麼辦法？”琉璃問道。
小宮女機靈地說道：“呃，奴婢去試一試。”
小宮女走到曹素素身邊，只見躺在地上的女人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雙手都是鮮血淋漓，腫得不成形狀；再一細看，披頭散髮之下一張清麗的容顏早已經慘白無色。小宮女一把揪住素素的髮絲，再將絲巾從嘴巴里扯出來，然後大聲問道：“喂，喂，你…你還能不能說話？”
曹素素嚶嚀一聲，動了動乾涸的嘴脣，細微的聲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能聽到。
“喂，你說什麼呢？”小宮女將手一甩，素素只能硬生生地摔在地上，她努力睜開雙眼，看着屋頂上的彩繪。恍惚間，她似乎又聽到有人開了門。
“夫人。”琉璃和其他宮女紛紛迎上去。
“夫人，這個丫頭就是不說。”琉璃惡狠狠地說道。
弘德夫人斜睨着地上的女人，看到她手邊上全是沾滿了鮮血。
“所謂不乾淨的東西，自然就是污垢之物。這污垢之物就指得廣泛了，比如沾染到的血，又或者有不乾淨的死人，或者…”
想着想着，弘德夫人心中猛然一緊，她轉過身面無表情地說道：“把她的手包紮一下，不能讓血再流出來。”
“呃？”琉璃詫異地愣住了。
“聽到沒有。”弘德夫人又厲聲說道。
“是。”
“還有。”弘德夫人又說道：“你們也是，在我華林園，任何人都不許受傷流血。如果不小心弄傷了自己，就給我乖乖地滾出去。”
“是，夫人。”琉璃雖然不理解，可也只能聽命。
***
大夥一鬨而散，曹蓉蓉擦了擦手，再走進桌子，飯盆裡什麼都沒有了，她慌張地蹲下來撿起地上掉着的殘渣，趁無人之際，她迅速將殘渣塞進自己嘴裡。
這幾天，她都沒有吃過一頓飽餐，但是她做的活卻勝過這裡一個宮女的三倍。只要她稍稍停下來，就會有個老宮女站在自己身後惡狠狠地開罵。
“是不是很餓啊？”她還在咀嚼食物，只聽身後又傳來一聲冷笑。嚇得她縮緊脖子，趕忙站起來搖着頭說道：“不餓，不餓。”
“不餓，還不去幹活。”後面的人怒氣地叱喝。
“是。”曹蓉蓉低聲下氣地說道，然後朝着另一邊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又被帶進這個類似魔鬼的地方，他們說，這裡是年長宮女或者犯錯了的宮女纔會進來的苦差房。曹蓉蓉一邊走着一邊斜睨身邊埋頭苦幹的宮女，怎麼辦？她不能再呆下去等死了。她感覺這些人根本就是在折磨她，可是在這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地方她能怎麼做？不，她隱忍着眼淚，閉上雙眼，放棄等於死亡。不能這樣，不能被這些宮女折磨致死，一定要想辦法出去，一定會想辦法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