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惜有幸親身經歷了這一場被載入史冊的西玄之戰,見識到了駱寒的統治手段,這還不算讓她吃驚,最爲吃驚的是談古今的手段。
大殿上,駱寒將西玄國一衆臣子交給談古今處置,其中也包括西王爺駱淮。談古今上前拜了西王爺三拜,都以爲他會念及舊情,饒西王爺一命,更或者給他個地方頤養天年。也不枉兩人君臣一場。
可是談古今道:“多謝西王爺的歹毒居心,讓我得以安心投靠明主,今日我便要爲冬兒報仇。”親自揮劍刺死了臉色煞白的西王爺。
血濺了這弱書生一身,而他只是仰天長嘆:“冬兒,我的好妹妹,我終於爲你報仇了!”原來再軟弱的人,恨到了一定程度,也會有快意恩仇的豪氣,也會有嗜血的勇氣!
雖然談古今對駱寒什麼感謝的話都沒說,可是葉念惜知道,自此談古今對駱寒死心塌地。在男人和男人之間,有時候沒必要什麼都要說出來,埋在心底的感激反而更加醇厚持久。
如果談古今是千里馬,那麼駱寒就是伯樂,他相中的並非談古今一人,而是幾十號人,新王當政,一定要培養自己的人,駱寒十分有先見之明,他選拔了一批將領,給他們封官加祿,尤其是凌潛,這種又有本事又忠心於自己的大將不可多得,駱寒當即將都城裡的一座閒置府邸贈送給了他。
誰知道凌潛拒絕了,他說:“末將只是做了分內之事,皇上給末將的已經太多了。玄國不統一,末將不歸家,願意爲皇上征戰四方,肝腦塗地!”
這人哪裡是將才?簡直是帥才!他竟然懂自己的心思,駱寒十分高興,可是總要獎賞纔是啊,駱寒有些發愁。
葉念惜正坐在駱寒身旁,她伸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寫了一個字:“姐!”
駱寒眼睛頓時一亮,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讚許的看了葉念惜一眼,這女子若是能一直陪伴自己身邊就好了。“府邸就先給你留着,等到玄國統一,將軍封侯時,再送給你。聽說凌將軍自幼父母雙亡,是你的姐姐將你拉扯長大。”
“正是,末將只有這麼一個姐姐,最親的也只有姐姐!”凌潛亦是忠厚之人,談及自己的姐姐,忍不住動容。
駱寒點點頭,這步棋算是下對了,“朕感動與你們姐弟情深,你姐姐凌紅葉是個巾幗英雄,今日你立下戰功,她也功不可沒,聽說你們姐弟二人的老家在陵陽城,朕就封你姐姐爲陵陽郡主,擇日爲她與談古今成親。”
這比獎賞自己還要高興,凌潛頓時兩行熱淚流下,跪地謝恩。不要怪這位錚錚男兒哭鼻子,要知道他自幼是由姐姐凌紅葉帶大,爲了自己,凌紅葉受盡苦難與委屈,二十五歲還未嫁人,而且無人上門提親,在玄國的名聲也不甚好。
而如今凌紅葉被封爲郡主,皇上下旨賜婚,這是莫大的榮譽,做夢也沒有想到。凌潛怎能不激動?不落淚!
更重要的是,封爲陵陽郡主,就意味着管轄陵陽城這個地方,雖然沒有實權,可是這也表明皇上的心意,同意凌家在老家修建祖墳,張揚功績。這是凌家的莫大榮幸!也是對一位將軍的最高獎賞!
深感皇上的知遇之恩與厚恩厚德,凌潛暗暗發誓:誓死追隨皇上!
其實對於凌潛和談古今的賞賜,昭示了皇上的求賢若渴與用人唯賢,這讓許多有志之士前來投奔,而駱寒將此事交給談古今和凌潛,由他們篩選人才,給自己,這種放權並非是太過信任他們,而是考驗他們。
經過事實證明,談古今和凌潛兩人辦事穩妥牢靠,公正廉潔,不會爲金銀而動心,也不會嫉妒賢能之人拒之門外。順利通過了皇上的考驗,而駱寒終於放了心。
很多處理事情的方法,駱寒與軒轅諗如出一轍,葉念惜開始懷疑,這駱寒真的是軒轅諗?隨即又搖頭否定自己的想法,別看駱寒表面和軒轅諗一樣都是冷若冰霜,可是對待自己上,截然不同,軒轅諗是冷中帶溫,駱寒是溫中透冷。駱寒的笑容比軒轅諗多多了,這是骨子裡的東西,無法裝出來。
所以,駱寒不是軒轅諗,葉念惜十分肯定!
駱寒沒有閒着,所以葉念惜也馬不停蹄的跟他跑着,處理完西玄城的事情,兩個人就回了都城。不過都城上層社會的聲音十分不樂觀,朝中衆臣和諸位皇親國戚,包括太上皇,都認爲駱寒此舉欠妥,這必將遭到其餘三國的報復與壓制!
坐在金鑾寶座上,面對堆積如山的奏摺和衆位自以爲是的臣子輪番進言,駱寒早就失去了耐心,他懶洋洋的擡了擡眼皮,連衆人的表情都未看清楚就又垂了下來,實在是怕污濁了自己的眼睛,“諸位,西玄國已經變成了西玄城,難道讓朕再退回去嗎?”
這……一衆臣子終於閉嘴了。
“下旨,宣東王爺駱鑫進京來見朕!”駱寒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
臣子們瞠目結舌,這是什麼意思?咱們的皇上抽風了?盛傳東王爺駱鑫的身子一向不好,不宜出遠門,這若是來玄國一趟,一把老骨頭還不折騰散架了?而且這東玄國實力強大,就算是要找事兒,也不能先拿東玄國開刀啊!
葉念惜聽到駱寒將這事情說出來訴苦時,將院子裡的躺椅晃得更加起勁兒,“駱寒,你這主意妙啊!東王爺若來,就殺了他,東玄國自然到你手中,若是不來,就攻打東玄國。玄國的半壁江山就回來了。”
“東玄國有兵力十五萬,而我手上不過十萬人馬,與他正面較量,實在沒把握。若是萬一南玄國和北玄國出兵相助,我可就歇菜了。”駱寒十分有自知之明,已經將形勢發展的各種可能性想了個遍。
“你不會是一時衝動?”葉念惜問的漫不經心,她絕不相信駱寒會打無把握之仗,這傢伙的才能應該不在軒轅諗之下,誰若是小瞧了他,定然吃虧!
駱寒從侍女手中端過糕點盤兒,命她們都下去,這才湊到葉念惜面前,捏了個糕點喂到她嘴裡,“這需要你的幫忙。”
無事獻殷勤?葉念惜端過他手中糕點盤子,“你還真當我是萬能的?說,什麼忙?”
“說服安宸燁,在北玄國附近屯兵十萬。”駱寒低聲。
果然是個難題,葉念惜皺眉頭,表示有難度,“我與安宸燁關係雖然好,可是也不能害人家?況且……”況且,在我心裡,你又沒有人家重要!憑什麼幫你?
“這也不算害他啊!反正他在哪裡屯兵不行啊?念惜,難道你要看着我攻打東玄國失敗?這失敗的代價可就大多了!你忍心讓我送死?”駱寒坐在她搖椅扶手上,聲音柔軟甜的像蜜一樣。
葉念惜頓時心軟了,“好,那我明天啓程去找安宸燁,不過不一定能行,我只能說盡力而爲!”
“你不用出去,我已經得到消息,安宸燁今天下午就到。”駱寒將葉念惜髮髻上的一片落葉摘掉,溫和的看着她,葉念惜正低頭吃糕點,沒有瞧見這坐在身旁居高臨下的溫柔目光。
明明近在咫尺,卻猶如相隔天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此,你就在我面前,我卻求而不得……
果然,午覺醒來,安宸燁來了,他是以私人身份來的,所以沒有驚動玄國的朝臣們,而是徑直來到了北冥宮。
駱寒住慣了北冥宮,自從當了皇上,仍然沒有搬出去,反正也沒有皇后嬪妃什麼的,住在這裡還算是合適。至於皇上寢宮,還是留給太上皇繼續享受。
坐在庭院裡喝茶,安宸燁此次前來的目的很明確,他搖着白玉茶碗兒,不容置疑的語氣,“你玄國打仗這麼亂,太危險,我要帶葉念惜走!”
“我玄國打仗,難道你寮國就不打仗嗎?”駱寒反問他。
“至少我能保護她。”安宸燁擡起下顎,斜視對方,不是他瞧不起駱寒,而是寮國比玄國大許多,軍事實力不容小窺,他當然有這個實力。
駱寒聲音冰冷,寒氣逼人,“你能保護得了她幾年呢?最多七年?而我卻能保護她一輩子。”
啪的一聲清脆,安宸燁手中的白玉碗兒捏成了碎片,飛落地上,頓時庭院裡冰冷的安靜。
李瑾瑜魂穿到安宸燁身上,只有十年壽命,轉眼間過去了三年,這也正是他的難言之隱。若是能夠像個正常人一樣,他又何必將葉念惜推開呢?
“安宸燁,駱寒,你們別爭了,我雖然是爲了阿寧的眼睛才留在玄國,可是呆在這裡過的很好,我也很知足。如果哪天想離開,自然會離開。”葉念惜結束了他們的糾紛。
安宸燁一向尊重她的意思,葉念惜看他這麼縱容自己,順便將擺兵北玄國的事情提了出來。
“這對於我來說有什麼好處?”安宸燁問着葉念惜,卻看向了駱寒,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就是有,也絕非他安宸燁!
駱寒倒了一碗茶給安宸燁,姿態放低了,可是這語氣沒有柔軟下來,骨子裡的傲氣無法遮掩,“或許,我可以延長你的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