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闕宮裡,只有微弱光亮,爲了照顧蓬萊道長,駱寒放慢腳步,被夜奴從身後追了過來,“我說駱寒,你就這麼闖進九闕宮,不怕天子要你的命嗎?”
“天子應該沒這麼小氣吧?”來過兩次,駱寒對這裡十分熟悉,很快到了大殿上,站在大殿入口猶豫了一下,將夜奴推到了前面,“煩請夜奴大人帶路吧?”
夜奴當然明白他的心思,一個空曠的大殿,何須自己帶路,駱寒是怕機關忽然觸動亂箭齊發,讓自己在前面做個擋箭牌而已。
夜奴剛走到大殿中央,便聽得沉沉一聲:“一羣廢物,平日裡白養你們了。”
這是天子的聲音,夜奴嚇得直哆嗦,聲音顫抖不成聲:“天,天子,是,是他們太,太厲害了。”
“你下去吧。”隨着這一聲,昏暗大殿上有銀光一閃,落在了龍椅上,這是天子的銀色面具,透過微弱光芒,看到天子位置上坐着一人,他說:“我來與諸位領教一番。”
本以爲他會親自動手,未料忽然間從四面八方跳出十二個黑衣人,看身形,應該是上次來見過的那些人。
“殺了他們!”天子發話。
十二個黑衣人揮舞長劍一起上前,這回只靠虎影是不行了,駱寒拔劍擋在葉念惜和蓬萊道長身前,他在前虎影在後,與那些人打鬥在一起。
蓬萊道長知道這些人的厲害,立即喊道:“天子,我們既然來了,就是客人,怎能對客人這麼粗俗無禮呢?”
“客人?有不請自到的客人嗎?還打傷了我的人,我看你們是來找死的。”天子一聲令下,大殿上又多了三十六個人。
“除了念惜公主,都給我殺了。”天子發出陰冷無情的命令,三十六個人將四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蓬萊道長哪裡見過這個陣勢,嚇得直嚷嚷,“文朔,你怎麼這麼不講理呢?”直呼天子名諱。
天子只是哼了一聲,並不答話,坐在寶座上看下面的打鬥。先前的十二個人加上後來的三十六個人,個個都是武功高手,駱寒和虎影武功再高,也耐不住人多,更何況還要保護蓬萊道長和葉念惜。分身乏術,當然不是對手。
葉念惜着急,反正天子說了要他們不殺自己,沒有性命之憂,於是不顧刀光劍影,衝到了天子面前,“天子,請他們住手吧,我們此次前來不是搗亂,也不是與您爲難,而是請您幫忙救個人。”
“救葉啓軒嗎?”天子問道。
“不是。”葉念惜剛要說下去,旁邊走出來一人,他插了一句話:“文朔,住手吧,子無也算是舊相識,要了他性命不好。”
葉念惜轉頭看,這人的相貌有些奇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可是單獨看眼睛鼻子嘴巴,又與普通人無異。只是綜合到一起,讓人說不出的彆扭。
天子還未說話,下面的蓬萊道長喊了起來,“公良鶴,你在這裡?”
原來這人便是易容高手公良鶴!
葉念惜剛要繼續仔細瞧瞧這公良鶴的相貌時,有一人幾乎是跑了進來,“文朔,快讓他們住手,怎能對子無動手呢?”
葉念惜看到這人,立即欣喜,不是做夢吧?竟然在這裡見到了故人,“百草神君!”
百草神君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他跑過來直接喊道:“葉念惜!”
“巫小山!”葉念惜沒想到他也在這裡,愈加驚喜。
這麼多人來求情,天子終於動了惻隱之心,“住手吧!”
天子的人同時住手,飛躍出來,整整齊齊站立一旁。被圍在中央的駱寒和虎影直喘氣兒,渾身大汗,這場打鬥,若是再不停,就真的死在這裡了。蓬萊道長也是一身汗,不過不是累的,是嚇的,方纔好幾劍掃來,險些讓他腦袋搬家。
天子手一揚,頓時大殿裡燈火通明,耀眼的光芒讓葉念惜不由得眯縫起眼睛,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蓬萊道長最先開口,“百草兄,鶴兄,你們二位怎麼來了?”
公良鶴道:“我們是受文朔邀請而來。子無,你沒有收到邀請,也不能硬闖啊。怪不得惹文朔氣惱。”
蓬萊道長正在爲方纔險些被殺一事生氣,聽他這麼一說,更加生氣,“呸!誰稀罕他的邀請?若非爲了我的孫兒,我哪裡會來這破地方!”
“子無,你是來求我救人的,就應該有個好態度,這算什麼?”天子表示不滿。
蓬萊道長終於收斂了脾氣,“你要是答應救人,我就態度好點兒。”
“你的孫兒?駱寒?他不是好端端的嗎?”天子疑惑。
蓬萊道長不得不解釋一番,“我的孫兒是協助葉念惜救人,他好得很,用不着你救。”
“這天下間竟然有你蓬萊道長救不了的人?”天子不無諷刺。
眼看蓬萊道長又要發火,葉念惜急忙阻止了, 她道:“這次要救的人有些特殊,因爲他很有可能魂飛魄散,需要天子出手相助將他的魂魄聚起來。”
“什麼人?”天子問道。
葉念惜規規矩矩跪了下來,“是我的義兄李瑾瑜,他曾經重生到了安宸燁的身上。請天子救救他!”
天子吸了口涼氣,“原來是他……”似有所思。
一旁公良鶴和百草神君同時噝了一聲,相視一眼,沉默不語。
這是怎麼個情況?葉念惜忐忑,望着天子那張戴着銀色面具的臉頰,不知道面具後是怎樣的一幅表情!忽然眼角餘光看到天子身後屏障上的圖案,一隻巨龍騰空飛起。龍圖騰在九州個個國家都有,只是天子身後的這個有些特別,彷彿在哪裡見過!
葉念惜凝眉細想。
生怕天子不肯相救,蓬萊道長走了上前,“其實我們只需要你的聚魂術,將李瑾瑜的魂魄凝聚起來就行,後面的事情我自己想辦法。”
“今日月圓,用聚魂術是最好的,可是憑什麼讓我救他?”天子眼睛裡透出冷意。
是啊,憑什麼呢?蓬萊道長和葉念惜都愣住了,“你想要什麼?”
天子略微沉吟,雙瞳忽然黑亮起來,“如果,李瑾瑜復活,葉念惜就嫁給他,如何?”
“不可!”駱寒終於開口,“念惜與他只是兄妹之情,決不能委曲求全。”
葉念惜忽然想起來阿秀之死,“天子爲何總想着我與他在一起?”
天子語氣淡淡,“以後你自然會知道。只要你同意嫁給他,我就有本事救活他,葉念惜,如何?”
葉念惜緩緩站了起來,“如果他不肯娶我呢?”
天子對李瑾瑜十分了解,“怎麼會?他那麼喜歡你,只要你肯嫁,他定然願意娶。”
“他不會,如果知道我是以此爲條件讓他復活,他一定不高興。因爲我的瑾瑜哥哥不會讓我受委屈。”葉念惜轉身走到駱寒面前,“咱們走吧。”
就這麼放棄了?所有人都爲之一愣,天子也是沒想到,“葉念惜,在你心裡,李瑾瑜到底是什麼位置?”
“天子,在你心裡,他又是什麼位置?”葉念惜反問。
銀色面具後的人神情一滯,“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我來找你救他,原本就是個錯誤,你不會救他。因爲,害死他的人就是你。”葉念惜冷笑,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擾着她,今日忽然明白了。
天子拍案而起,“胡說,害死他的是你的哥哥葉啓軒,與我何干?”將旁邊公良鶴和巫百草嚇了一跳,他們從未見過天子發這麼大脾氣!
葉念惜挑眉看向天子,“我哥哥殺安宸燁,是因爲一封信,安宸燁始終不肯說那封信是誰寫給他的。我記得那封信的落款只有一個字——文。當時我以爲是安字寫的太潦草,今日見到了天子,終於知道,原來這個字是天子的姓氏。而那落款後有一個紅戳印兒,猶記得是隻龍的圖案,與天子身後這隻龍十分相似。想來那封信是天子寫給安宸燁的吧?”
天子不由得憤恨起來,“沒錯,是我寫給他的,可惜他不肯與我合作,若是早些答應了,何至於落得個悽慘下場呢!”
“他忠心於我哥哥,怎會背叛?”葉念惜悽然,安宸燁沒有說出來那封信是天子寫給他的,怕是擔心自己的哥哥與天子爲敵,他是想大事化小吧,可是沒想到竟然搭進去了性命。
天子語氣不善,“可惜他忠於葉啓軒,葉啓軒並不相信他。實不相瞞,我勸過他爲自己想一想,他不聽。葉啓軒在他身旁安插了眼線,是我派人去引導那些眼線找到了這封信,就是要讓他知道,葉啓軒並非他認爲的那麼值得效忠。”
“你害死了他!”葉念惜沒想到這一出竟然是天子導演的好戲,可惜知道的太晚了。
“如果葉啓軒信任於他,他又怎會死呢?真正的兇手是葉啓軒,而我只不過證明了個事實而已。”天子說的輕巧,三言兩句將自己的陰謀粉飾的無辜。
“所以,你不會救他,我也不會再求你。”葉念惜拉着駱寒出了九闕宮。
身後天子一聲冷笑:誰說我不會救他?否則怎會費了勁兒將公良鶴和巫百草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