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惜被他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幾個黑衣人,他們手中拿着明晃晃的刀劍,像是凶神惡煞,不會是遇到劫匪了吧?“我,我是路過的。”
“路過?”爲首那人仔細打量葉念惜,“你是車璃國人?”
葉念惜點頭,“是啊!”
“小姑娘,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那人的劍抵在葉念惜的身前,看她長的貌美,微微有些不捨。
“要做什麼?”葉念惜急忙向後退了幾步,眼角餘光掃向兩旁,尋找逃跑的路線,雖然希望渺茫,也總要試一試吧?否則就這麼死了,多窩囊啊!就是到孟婆那裡也無法交代啊!
黑衣人步步緊逼,“天子有令,車璃國的人都必須死!你不知道嗎?”
“天子?你們是天子的人!”冤家路窄,葉念惜忽然間不怕了,若非天子相逼,自己的哥哥怎麼會死!
這些人怎會在這裡出現?難道舛嶽城變成了荒城,與他們有關係?葉念惜不甘心,“文瑾瑜不是答應不殺車璃國的百姓嗎?”
“是嗎?我們怎麼不知道。車璃國現在是一堆廢墟,車璃國的人都死絕了。小姑娘,估計你是最後一個了。”黑衣人舉起了長劍。
屠城!
葉念惜頓時呆住了,身子靠在冰冷的牆壁上,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車璃國的人,都死絕了?”聲音都是顫抖的。
“是啊,你不知道啊?一個多月前,車璃國的皇上自盡身亡,車璃國滅亡。次日,整個車璃國便開始了屠殺,只要是車璃國的人都要死,而踏入車璃國的人也要死。整整一個月,車璃國就沒停止過血腥!……”
葉念惜的腦子轟的一聲,聽不進去了,車璃國真的消失了。文瑾瑜,你是怎麼答應我的?你是怎麼答應我皇兄的?
“文瑾瑜,你騙了我!你騙了我皇兄!你答應過我,保護車璃國的百姓,你答應過我的!你騙了我……”葉念惜瘋了一般的怒吼。
那些黑衣人嚇了一跳,有腦子轉的快的,“不會是念惜公主吧?”
“我是葉念惜,車璃國的念惜公主,你們讓文瑾瑜來,讓他親自殺了我!”葉念惜憤恨,悲痛欲絕。
“果然是念惜公主!”爲首的那人眼睛冒光。天子下令尋找念惜公主,終於讓自己找到了,這是個立功的大好機會!
“抓住她!”一聲令下,葉念惜被裝入了粗布麻袋裡。
被扔到馬車上,一路顛簸坎坷,葉念惜飢寒交迫,加上連日趕路的辛勞,漸漸昏迷睡着了。
遠處,兩匹白馬,一襲青衣,一段藍袍,站立風雪之中,“段驍,送信給沈奕和駱寒,葉念惜被天子抓走了。”
“文瑾瑜,何須旁人,我可以去救她!”一旁段驍伸手按在了劍鞘上。
“你救了她,也不能保住她,只有駱寒和沈奕才行。快去吧!”文瑾瑜十分清楚天子的脾氣。距離天子印解封,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個時候,天子不會輕易放走葉念惜。
段驍騎馬而去。
文瑾瑜騎馬跟在黑衣人的身後,奔往九闕宮方向,他忘記了,葉念惜提醒過,不要去九闕宮。而這是時隔四年後,文瑾瑜第一次回九闕宮。
迷迷糊糊中,葉念惜被扔到了地上,也不覺得寒冷了,她蜷縮着身子,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麻袋被解開,刺眼的光芒射了進來,讓人覺得不舒服。葉念惜急忙捂眼睛,透過手指縫隙看到了金碧輝煌。
九闕宮的大殿!
正上方,坐在銀色面具的男子,銀邊黑袍,透着煞氣與威嚴,“葉念惜,你去哪兒了?怎的這般狼狽?”
葉念惜從麻袋裡爬了出來,咳了兩聲,嚥了口唾沫滋潤乾涸的喉嚨,“天子,你爲何如此狠毒?我車璃國的百姓於你有何仇何怨?你竟然要大肆屠殺!”
“車璃國?當年九州在我文家手中,是你車璃國第一個謀反,此仇此很,怎能不報?”天子這話與沈奕講的相差無幾。
葉念惜悲憤交加,“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也是你車璃國該付出的代價!”天子厲聲,“來人,將葉念惜好好安置,不許見任何人。還有,這葉念惜在九闕宮一事,誰也不許泄露出半個字!”
“晚了,天子,我聽到了。”大殿外,走過來一個人,黑色大氅上沾着雪花,頭頂髮絲上還落着些許白色。
天子的目光瞬間凝聚,“沈奕,你怎麼來了?”
“路過,想着許久未見到天子,便進來請個安。”沈奕訕訕而笑,走到葉念惜身旁將她扶起來,嘖嘖兩聲,“瞧這憔悴的樣子,讓小爺心疼。”
“誰稀罕你請安!”天子沒好氣,不過似乎沒有生氣發怒的意思。
沈奕十分擅長察言觀色,心中一喜,“天子,我愛慕於念惜公主,衆所周知,不如將她賞賜給我?”
天子語氣怠慢,有些不屑,“衆所周知?我怎記得那衆所周知的是你愛慕駱寒呢?還有楊青竹!”
“謠言,謠言而已。我還是喜歡女子,貌美的女子。”沈奕扶額,這事兒連天子都知道了,自己的名聲徹底完了。
“可是本天子也喜歡她,你總不能跟孤搶女人吧?”面具後的眼睛似乎有些調笑的意味兒。
沈奕深深吸了一口氣兒,半天沒喘出來,畢竟是見多識廣臉皮超厚的小侯爺,他眼珠一轉,“似乎是天子跟我搶女人吧?”
天子呵呵一笑,這是十分難得的,至少葉念惜從未聽他笑過,而旁邊的夜天和夜魔直接傻了眼,天子竟然笑了?
“你帶不走葉念惜。我定要將她留下。沈奕,你回去吧。”天子揮了下手。
夜天和夜魔上前要從沈奕手中將葉念惜接過來。
沈奕豈能將葉念惜給他們?“天子,今日我一定要帶走葉念惜。”
“哦?”天子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我若是不讓你帶走呢?”
還用說嗎?那就只有搶了。沈奕低聲問:“你還能走嗎?”
葉念惜點點頭。
“走吧。”沈奕拉着葉念惜就要往外走。
天子哼了一聲,夜天和夜魔立即伸出長劍擋住了沈奕的去路。
沈奕哪裡怕他們,抽出身上長劍,錚錚兩聲,將他們的長劍盪開,拉着葉念惜就要跑。
夜天和夜魔兩人同時躍身上前,再次將沈奕和葉念惜擋住,兩把長劍封住去路。
沈奕低聲道:“一會兒我攔住他們兩個,你往門口跑,宮外有我的馬,你騎上就跑,別管我!”
“那你怎麼辦?”葉念惜問他。
“我自然有脫身的辦法。”沈奕瞅準機會刺向夜天和夜魔,將葉念惜推了出去。
葉念惜不顧一切跑向門口,可是沒跑出兩步就看到一白一黑兩條身影如鬼魅一般站在面前,若非見到過,定然被嚇一跳,以爲見到了鬼,這兩人正是夜無常。
被他們逼迫着向後退,又回到了原來位置,站在沈奕旁邊。兩個人被四位高手圍着,定然逃脫不掉了。
“放了葉念惜!”命令式的語氣,門口陰暗處走出了一人。
不用看,葉念惜也知道是誰,這聲音太熟悉,文瑾瑜來了。
“放了他們!”文瑾瑜又重複了一遍。
天子揮了下手,夜天、夜魔和夜無常讓到了兩旁,“瑾瑜,你早就來了?”
“來了有一會兒。”文瑾瑜冷冷淡淡。
葉念惜正有話要問他,也不顧這是九闕宮,走到他的面前,“文瑾瑜,我問你,車璃國的百姓是不是都死了?”
“是。”他面容清逸,平靜。
“葉承恩呢?”葉念惜忍着悲痛。
“也死了。”文瑾瑜淡然,冷漠。
葉念惜咬了咬牙,忍着怒火,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兒,“他是怎麼死的?”
“被我殺死了。”文瑾瑜的眼睛始終沒有看向葉念惜,他只是望着前方,似乎看着天子,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看。
如同五雷轟頂,葉念惜怔怔的盯着文瑾瑜,她不相信他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瑾瑜哥哥,不相信他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文瑾瑜,“他只有五歲啊,爲什麼連個孩子都不放過?”
“他是葉啓軒的兒子,絕不能活!”文瑾瑜從腰際處摸出一枚血紅色玉石,捏在手中。
葉念惜看的真切,那正是自己留給葉承恩的玉石,以爲這玉石能救他的命,能讓文瑾瑜心軟,可是沒想到,這個人鐵石心腸。
“文瑾瑜,我恨你!”葉念惜怒吼一聲,狠狠一巴掌打在了文瑾瑜的臉頰上,那尖銳的指甲將他臉上劃出了兩道血印兒。
文瑾瑜這纔看向了葉念惜,錯愕,驚詫,這是認識以來,她第一次打自己,第一次說恨自己。
文瑾瑜望着她,如此近的距離,晦暗憂傷的眼神,他說:“葉念惜,殺了我,爲你皇兄報仇,爲葉承恩報仇,爲你車璃國的百姓報仇!”抽出身上長劍遞給了她。
葉念惜毫不客氣的接過了他的長劍,一個轉手,劍尖兒指向了他的胸口,“文瑾瑜,我錯信了你,今日就用你的血祭奠車璃國的千千萬萬條生命。不要怪我心狠,我……”
擡頭望見他憂悒的目光,葉念惜的心忽然軟了一下,急忙將目光移開,狠狠心,瑾瑜哥哥,是你錯在先,我要爲車璃國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