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惜緩步走了上前,撥開衆人,站到沈奕的身旁,正視蘇明月,“你與他之間有仇恨?若是能化解,本宮願意做個和事老兒,若是不能化解,也該講出來,是非曲直,本宮爲你做主。而你若是這麼殺了他,你要死,你蘇家也會滿門抄斬,最重要的是,你會不得好死,落下一世罵名!”
看到蘇明月的劍尖顫抖,葉念惜知道自己說到了她心裡,繼續道:“你要想清楚,你與他之間,真的是仇人嗎?真的有着不可調和的仇恨嗎?蘇明月,別做傻事。沈奕的爲人本宮很清楚,相信其中一定有誤會。”
蘇明月眼睛裡起了霧水,怨恨漸漸轉化成了情意,長劍落地,她看向了葉念惜,“我聽你的,今日我傷了他,算是扯平了。”
葉念惜覺得她心裡有百般苦澀,只是不肯說出來罷了,點點頭,俯身將沈奕攙扶起來,“你怎樣?”
今日竟然被一個女子打敗,沈奕十分沒面子,強忍着傷口疼痛,“無事!”
看到地上血跡,葉念惜知道他傷的不輕,“扶小侯爺到後面包紮傷口。”
“不必!”沈奕坐到了先前位置上,幸好他今日穿的是暗紅色衣袍,看不出流了多少血。
左擎蒼等人各自回位置,葉念惜深深看了一眼蘇明月,轉身回到軒轅諗身旁。
有侍女收拾地上血跡,侍衛將長劍收走。蘇太尉拉着女兒跪在地上,“小女魯莽,請皇上降罪。”
“這不只是魯莽吧?”軒轅諗冷冷聲音,讓這大殿上頓時冷了下來。
都說皇上與小侯爺關係不好,可是到了關鍵時刻,皇上還是護着小侯爺的,這讓許多臣子明白了血濃於水的道理,即便是小侯爺與皇后糾纏不清,他在紫胤國的位置也無人能撼動。
蘇明月雖然跪在了地上,可是身形筆直,並不屈服,“我傷沈奕,並非魯莽。皇上儘可以滅了我蘇家滿門,替他出氣。”
“混賬東西!竟然說出這種話!”蘇太尉狠狠一巴掌甩在自己女兒臉上。
轉而伏在地上,頭不敢擡,“求皇上恕罪啊!”
蘇明月臉頰落了五指印兒,可是她堅決,要強,挺直身子在那裡,不說一句求饒的話。
“沈奕哪裡得罪你了?”軒轅諗對這位堅強的女子刮目相看,她的身上似乎有葉念惜的影子,讓他沒了殺她的想法。
“他?負了我的一片深情。”蘇明月悽然。
軒轅諗嗤笑,“因愛成恨?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吧?沈奕這一劍挨的實在是冤枉啊。”
“沈奕,你說朕該怎麼處置她?”軒轅諗問道。
沈奕正氣惱,隨口道:“殺!”
“不能殺!”葉念惜急忙制止,“這只是一場比武,輸贏都應該認了。刀劍無眼,小侯爺武功不濟,受傷也是自找的。所以,依本宮的意思,算了。”
沈奕氣的乾瞪眼兒,“葉念惜,你竟然爲她說話?枉費小爺平日裡對你那麼好,關鍵時刻,你竟然幫着外人!”
“沈奕,願賭服輸,莫非你輸不起?打不過人家,就要利用權力身份殺人家,說出去不怕丟人嗎?”葉念惜質問。
“葉念惜,你真叫我失望!”沈奕站起身,甩袖而去。他沒想到葉念惜竟然護着蘇明月,他從未如此惱火過她。
今日他處處維護她,可是她卻連殺個人都與他作對,害的他顏面盡失,既然如此,還做什麼朋友,知己!
wWW ⊕ttκΛ n ⊕c o 因爲小侯爺的憤然離席,再無人敢出來獻才藝,而蘇明月則繼續默不作聲的坐在角落裡。
這一次酒宴發生的事兒還真不少,軒轅諗看到天色已黑,便站了起來,“去摘月閣賞月!”
這是中秋佳節的重頭戲,軒轅諗挽着葉念惜上了摘月閣的最高層,瓜果花生,月餅美酒,蜜餞堅果等等擺滿了桌子,任人取食。
站在摘月閣內,望着圓月如玉盤,明亮如鏡,葉念惜無限感慨,“不知與你還能一起經歷幾次月圓月缺。”她想的是軒轅諗的心思還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多久。只怕下一次賞月,他的身旁換做她人。
軒轅諗聽在心裡,悲傷四起,今年與她賞月,明年與她賞月,後年……,陰陽相隔。
原來,與她一起賞月,也成了最奢侈的願望。低眉看身旁女子,皎潔月光映照在她的容顏上,那是歷經風霜之後的滄桑,那是梅花樹下讓他怦然心動的一張臉,她的美,不只是外表,由內而外散發的堅韌,纔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念惜,我若是死了,你要好好的。”他說出了肺腑之言。
“我怎能好呢?我一定會追隨你而去,因爲這世上,已無所留戀。”葉念惜以爲軒轅諗不懂她的心。當初以爲他死了,她度日如年,並未跟隨而去,是因爲她還有兄長,有責任。現在,她什麼都沒了,孑然一身。
軒轅諗怎能不明白?他忽然想哭,他該拿她怎麼辦?他總狠不下心來對她,每次看到她傷心,他只有比她更傷心,折磨了她,折磨了自己。不能再心軟了,軒轅諗警告自己,逼迫自己。
咬了咬牙,“朕乏累了,魏嬪妃,扶朕去蘭香宮休息。”
一旁正觀賞月亮的魏嬪妃愣了一下,確定自己沒聽錯,立即喜形於色上前扶住軒轅諗的胳膊,嬌滴滴一聲:“皇上。”酥到了骨子裡。
葉念惜也以爲自己聽錯了,直到看到那兩人下樓的身影才緩過神來,軒轅諗竟然去魏嬪妃那裡過夜,這毫無預兆啊!
葉念惜下樓時,腿一軟,險些摔下去,幸好身旁虎影眼疾手快,將她扶住,“幫我瞧瞧皇上是否真的去了蘭香宮。”
“你讓我盯着皇上?這不大好吧?”虎影低聲嘟囔,若是被軒轅諗知道,他還不死定了?
“什麼叫盯着皇上?我是關心他。”葉念惜催着虎影,將他打發走。
而她出了摘月閣,並未回去,直奔秋闌宮,小侯爺那裡總該安撫一下,這位小爺今日是真的被自己惹怒了。
走到秋闌宮外,看到幾個侍衛抱着罈子走,葉念惜攔住了他們,“這是什麼?”
“酒。”侍衛回答。
“送去哪裡?”
“小侯爺要的。”
這傢伙竟然要這麼多酒?請客呢?葉念惜疾步走入秋闌宮內。沈奕正靠着大樹坐在地上自斟自飲,一壺接一壺,旁邊有個侍衛爲他倒酒。
“放這兒吧,再取兩壇來。”沈奕眼皮未擡,自顧喝酒,已經有了醉意。他依然穿着暗紅色外袍,那胸口處的傷痕未加處理,旁邊有一個空了的酒罈,顯然,一回來,他便坐在這裡喝酒。
侍衛們不敢相信小侯爺能喝這麼多酒,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去取酒。
葉念惜擡了下手,“都下去吧,不用再來了。”
侍衛們諾了一聲,如釋重負,走了。
聽到葉念惜的聲音,沈奕哼了一聲,擡起眼皮,“葉念惜,你來這裡做什麼?”
“知道你心裡難受,來看看你。”葉念惜坐在他對面,拿起酒碗兒,倒了一杯酒,“沈奕,你在生我的氣?”
沈奕沒有搭理她,這不是很明顯嗎?除了你,誰能把小爺氣成這樣?
“那個蘇明月……”
“不許提及她!”沈奕斷喝,因爲這一用力,他的傷口疼痛,不得不皺起眉頭用手捂住了胸口。
“我幫你瞧瞧傷口。”葉念惜起身到了他身旁。
沈奕伸手將她推開,“用不着你管。”
他手上的血跡沾到了葉念惜身上,藉着月光看到他臉色蒼白,嘴脣泛白,知道失血過多,葉念惜着急,“你都成這樣了,還喝酒,不想要命了?”
“死了倒乾淨痛快了!”沈奕賭氣。
“我錯了,還不成?你至於糟蹋自己的身子嗎?”不由分說,葉念惜上前扯開他的腰帶,脫去外袍,爲他查看傷口。
沈奕推了葉念惜兩下,沒有推開她,便放棄了,任由她解開自己的內衫,露出蜜色肌膚,“那蘇明月想殺我,還差了些火候。小爺豈是那麼容易死的人?若是當初我拿了長劍,與她公平比鬥,絕不會輸。”
“是,小侯爺多厲害啊,九州之內無敵手。今日是大意了。”葉念惜順着他的脾氣。
從秋闌宮裡找到紗布和止血藥粉,葉念惜仔細爲沈奕處理傷口,“這本是御醫乾的活兒,今日由我這個皇后爲你包紮,你這面子可夠大的。”
“誰讓你不爲我出氣兒?遲早有一天,我要殺了那個蘇明月,別怪我沒跟你打招呼啊。”沈奕又是一壺酒落肚。
葉念惜從懷裡摸出個月餅,“一直喝酒,不餓嗎?特意給你留了個桂花月餅。”
“算你有良心。”沈奕接過月餅大口吃起來。
腳步聲起,有侍衛過來,畢恭畢敬,“小侯爺,皇上說您今日受了委屈,派小人送來一罈美酒,請小侯爺笑納。”將手中一小壇酒遞上。
沈奕單手接了過來,瞧了瞧,黑瓷罈子密封的嚴實,並未有什麼特別,“幫我轉告皇上,心領了。”
那侍衛並未離去,“皇上說,這酒是天下極品,他都沒捨得喝,請小侯爺品嚐後,評價一番,小人好回去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