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會死嗎?
死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角落,然後等待着發臭,腐爛,最後墜入地獄。
生活就是塵土飛揚的感覺,身體輕靈又充滿着厭惡,彷彿本身只是一個軀殼,內裡住着不同的有機體,他告訴自己,你,要怎麼做,纔是對的。
就彷彿在玩一個遊戲,只能照着攻略書去玩,所有東西都會提前知道,也只有一條路可以通往既定好的結局。那麼,這款遊戲,也就失去了它本身的意義。
不利現在就處於這樣一個環境中,他想哭泣,卻不知道爲什麼,想懺悔,又不知道對誰。他只是一個人,突出的是“一個”,而不是“人”。
他只是一個有機體,活在名爲“黑子哲也”的人身邊,看到他就附送微笑,然後接近,掠奪,最後佔有。就是這麼一個過程,戀愛不就是這樣的嗎?愛上,然後撕裂他,重重的將他與自己囚禁在一起,他想,他或許知道自己與黑子哲也會是個什麼樣的結局了。
自己只不過是神用來達到目的的器械罷了,連黑子哲也也如此。
很可憐,但是,除了可憐,他還剩下些什麼呢。
所以,他想逃離這裡,即便會被銷燬,也在所不惜。
他想遠離這片讓他瘋狂的土地,或許會被神抓到,或許不會。他只是覺得,該做些什麼了。如果神只會讓他做自己不想幹的事情的話,那麼,自己這次選擇反抗。
胸口依然感覺悶悶的,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一般,不過不利受的傷多了去了,這一點可以說是完全不在乎,因爲他根本就不害怕死亡啊。死亡,只是爲了更好的接近目標以及奪取同情,既如此,人類最寶貴的生命,在原宿不利眼裡,也不過就是個屁罷了。
他換回哲也幫他放置的新的牛仔褲和連帽衫,將統一發放的病號服脫下,摺疊整齊放在牀頭,最後仔細的看了一眼,就從門口溜了出去。
說過了,現在的時間已經很晚,醫生護士查房的時間也都是固定的,剛纔他去青峰大輝那裡,一是爲了看一眼被他連累的倒黴鬼,二是爲了探查樓下查房時間的規律,發現基本就是那幾個人之後,不利也就膽大了很多。
一共五層的醫院,不利小心摸過了三層,最需要重視的拐角也沒有碰到任何值得注意的人類,這讓不利長長的鬆了口氣。對於他來說,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畢竟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樂觀,持續下去的話,難保不會有併發症。
在發現值班室的老頭正坐在椅子上聚精會神的看着電視的時候,不利眨眼之間就從大門旁邊的籬笆叢裡鑽了出去,從這裡可以繞到後門。要說爲什麼沒有早去後門的話,就要怪不利完全忘了人家大晚上前門是不開的,除非有急診病患。
後門離這裡其實很遠,但也相對安全,因爲走過的都是羊腸小道,不利還特意選在植物茂密的地方趟出一條印跡地走過,所以即使會碰到巡邏的保安也可以輕鬆躲過。
可是,個子矮小的人有一個最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他們不輕易注意比自己高的地方。
三樓的醫生休息室,有一個人密切關注着原宿不利的動向,手邊的手機也一直舉着,不利此刻的行蹤被詳細地向對方彙報着,不利還渾然不覺。發現不了也難怪,原宿不利又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誰會沒事去注意一個傷患的動向呢。
所以說,原宿不利,你太小瞧你自己了。在這個世界上,原宿不利早就已經被打上別人的記號,只等到那人掠食的一刻。
陰暗的天空配合着陣陣陰風,頗有種鬼片的氛圍,可惜當事人完全是悠哉至極,從醫院後門一出去之後,此人就如脫繮野馬一般瘋了似的往外竄。好久沒這麼快樂過了,就像風一般,可以隨意去到什麼地方,不用再受束縛,不用必須做這個必須做那個,不用去認識黑子哲也的朋友,忽然感覺,自己是真真正正活過來了。
努力的奔跑,直到呼吸再也跟不上節奏,身體只得用右手扶住身邊的牆壁才能勉力站好,可是原宿不利卻感覺現在就算是死了,也一點都不遺憾。
“哲也……”即便是預先設定所以認識的人,不利也還是想念呢,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了,有些悵然,但是爲了自己的自由,這些當然是兩袖清風皆可拋啦。不利默默任由淺笑滑過嘴角,卻在聽到一聲“我在”之後猛然僵硬住。
“嗷!”這是第一次不利被黑子哲也的忽然出現嚇得一蹦三尺高渾身哆嗦臉部發青,噗,他想,他終於明白那些被哲也嚇到的人的感受了,難怪那些初次見到黑子哲也的人都不怎麼願意跟他說話了,任誰被這樣嚇唬一下再次打招呼時都會覺得丟臉吧。
“啊,啊哈哈,哲……哲也,你怎麼來了啊?”黑子哲也纔不會做蹲守這種無聊的事情呢,他現在應該在家裡,喝完美味的濃湯後,鑽入舒舒服服暖暖活活的被窩,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然後徑直去上學,而不是站在這裡滿臉無辜的跟自己打招呼。
哲也的藍色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不利被嚇得水汪汪的黑色大眼睛卻是一眨不眨,被嚇得。
“赤司君叫我來接你回家的,說你不想在這裡住了。等很久了嗎?”哲也看了看有些氣喘吁吁的人,本來還不相信赤司徵十郎的說辭卻在此時勉強相信了,是啊,看起來不利君已經等自己很久了,估計是想家了,受了這麼重的傷,再加上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也難怪。
哲也上前拉住某人的手,語氣溫和的木着臉說着,“走吧,我們回家。”沒有任何不自然,彷彿天經地義一般,連邁動的步伐也沒有絲毫違和,讓以爲對方只是來告訴自己應該回醫院的不利只得被愣愣的拽着走。
先前風一樣的想法不見了,逃跑的想法也忽然沒有了。就好像忽然丟失了過去和未來的人,在某一天被告知,要來帶他回家一樣,有種溫馨的感覺,讓他禁不住腦袋嗡嗡作響,啊,求你,不要讓他忘記,這一次的記憶太珍貴,請不要讓他忘記這一切!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如果忘記,就讓他的靈魂在這一刻消亡吧!
“哼哼,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好吧,我成全你,不過,只有兩年時間,如果到時候你還答不成我的要求的話……自己看着辦吧。”
陰狠的話語稍縱即逝,劇烈的疼痛煙消雲散,不利擡起頭才發現自己早已甩開哲也的手蜷縮在牆角中抖顫的猶如寒風中的小草。剛纔那一瞬,衣服全部溼透了,風一吹,從內到外的冷意源源不斷。
“不利君……”哲也擔憂的看着蹲在牆角的人影,此時細瘦的身影顯得格外可憐。他默不作聲的將手放到對方肩上,才發現那竟是一片溼意。“疼?”哲也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一定是傷勢又疼痛了,不利君難道一直在強忍着嗎?
哲也連忙扶起不利,將他架在肩上,此時的對方軟綿綿地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不利君,請再忍耐一下,我這就把你送回病房。”自己真是的,怎麼能夠聽從赤司君的攛掇就這麼想把不利君帶回家呢,明明知道只有自己一個人是照顧不好的,卻還是希望對方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呢。
“沒事……的,哲也。就是想抱抱你。”不利就着被架着的肩膀猛的翻身撲到哲也身上,下巴擱在柔軟的肩膀不利慢慢的感覺很疲憊,兩人沉默的相擁,良久,黑子哲也才微紅着臉將雙手放在不利後背上,輕拍他,“怎麼了,是太疼了嗎?”
“不是。”有什麼液體從眼裡流出滑落在哲也的衣服上,不利笑了,“只是做了個噩夢,有些害怕所以想回家,哲也不會笑話我吧。”一個差點成爲現實的噩夢,不利不知道如果自己再一次失去記憶的話會不會被逼瘋,但他當時真的覺得,就那樣死掉,或許都比那樣有價值。
“噩夢嗎?沒關係的,不利君那麼勇敢,一定能把噩夢裡的壞人打跑的。”哲也儘量用着輕鬆的語調說着,他也感覺不利有些不對勁,但畢竟沒辦法問。“媽媽也在家裡等着呢,聽說我要去醫院接你,特地起來做了好喝的湯等着給你暖胃,我媽媽知道你那次胃疼可是擔心的不行呢。”所以請不利君你一定要早點好起來啊。
“媽媽?”不利一愣,還有人會等着自己嗎?在家裡?可惡,更想哭了。
“嗯,好,我們這就回家。”不利磨蹭了一下眼睛,然後乖乖的往後退了幾步,看着被自己弄髒的哲也肩膀的衣服,不利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吶,對不起啊,哲也,回頭我幫你洗吧。”
說完之後,不利擡起頭來,卻發現對面的人消失不見了。
“咦咦,哲也,哲也,你去哪裡了?”好好的人怎麼忽然消失了,不利簡直急壞了,驚慌半響猛一轉頭才發現對方在自己身後,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大白臉,不利臉色一僵,“不利君,你找不到我了。”哲也用最平淡的語氣說着最不平淡的事實。
原宿不利,你失去了黑子哲也的雷達效應了,攻略能力減少百分之百。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越來越甜了,作者覺得很難受。
其實我是好人,只不過我餓了。
好吧,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
感謝345親扔的地雷。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