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還不淺,絕對並非你我以及孟德所想的那麼簡單!”程昱和曹操還在城父揣測臧霸等人是否與張燕有關的時候,袁紹就站在冀州黑山的山巔之上,他努力的張開雙臂,盡情的呼吸着山頂新鮮的空氣,臉上帶着心滿意得的神色。
荀諶點了點頭,接過侍衛手中的衣服遞了過去:“不錯,張燕如果和臧宣高等人沒有關係的話,他又怎肯借道讓黑山大軍從他的地盤前往徐州,還要用瞞天過海之計瞞過他的主子?
不過說真的,袁公路這步棋只怕是打破腦袋也沒有人能夠想得到,他居然和這黑山黃巾也有關聯,而且關聯還如此之深。這樣一來,泰山郡和譙郡兩相夾擊,曹孟德這下子估計應該難受了!”
“誰說不是呢?”袁紹打了一個哈欠,將衣服披在肩上,緩步走下山巔笑道,“我說這老二隻是憑藉兩州之地,手下幾員戰將也敢篡朝,原來他手中還有黃巾這個大殺器!
可惜啊,老二這一生機關算盡,卻偏偏便宜了本將軍。本將軍還在籌劃如何分割公孫伯圭和張燕的聯盟,他竟然直接就將張燕從本將軍的眼皮底下給調離開去,讓本將軍撿了一個大漏,從此坐擁整個冀州劍指公孫贊!”
袁紹意氣風發精神振奮,荀諶等人的思緒卻回到了半月以前。
……
永安三年八月初一傍晚,常山井阱。
袁紹看着白天大戰後殘留下的遺骸和滿地的斷刃殘劍,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焦躁。
因爲王黎的原因,袁紹並沒有輕輕鬆鬆的直接從韓馥手中接過冀州,而是一直用武力和將士們的鮮血征伐下來的。因此,歷史上的那一幕幕都沒有重現。
比如:朝歌鹿腸山討伐於毒、左髭丈八;比如:剿滅劉石、青牛角、黃龍、左校、郭大賢、李大目、於羝根等。所以,這些人現在都還在世,而且就在對面張燕的大帳中,而且白天還聯手另一側的公孫瓚和自己大戰了一場。
王德玉不但控制了司、雍兩州,把永安帝牢牢握在手中,而且趁着劉表發難和袁術篡朝之機順勢南下,將荊州的襄陽和豫州的汝南、潁川兩郡同樣也緊緊的納入到懷中。天下之爭,王德玉已經佔得了先機。
至於其他的諸侯:曹孟德先逐陳留郡王、呂布於兗州,後據陳地爲己有;孫文臺聯手吳景、周尚劍指丹陽、鄱陽、會稽和豫章諸郡殺了劉繇,佔據了江東大半疆土;就連自己一慣瞧不上的大耳賊劉備同樣也在徐州作威作福,呼風喚雨。
可是自己呢?雖然麾下的戰將如雲,豪傑成林,但常山和中山兩郡都還不在自己的手中,這樣下去自己還如何與諸侯媲美,自己又如何在天下之爭當中獨佔鰲頭?
袁紹揹負雙手滿懷憂慮的走進大帳,卻見荀諶和審配走上前來,還未近身前便已喜笑顏開:“恭喜主公,賀喜主公!”
“何喜之有?”袁紹瞥了荀諶二人一眼略帶不滿,“友若、正南,你二人也是本將軍的心腹謀士,明知道本將軍如今正愁沒有辦法攻破張燕和公孫瓚的聯手,竟然還拿本將軍消遣?”
荀諶和審配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荀諶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袁紹笑道:“我和正南兄當然知道主公所憂者爲何,不過我敢保證主公看了此信,定然滿心歡喜,所慮之事也將迎刃而解!”
“哦?什麼信,難道還是什麼靈丹妙藥不成?”袁紹接過信箋匆匆一閱,果然喜形於色,“友若,正南,這信中所言可已證實?老二那豎子當真願意勸張燕退出冀州?”
荀諶點了點頭道:“主公儘管放心,若是此信所言不差,那麼最遲今天晚上張燕必然遣信使前來與主公說和。到時候主公只要悄悄放過張燕,公孫瓚區區一個莽夫又豈是主公的對手?”
“不可!此乃袁術和張燕之計也,主公切不可誤聽了他人言語上當受騙!”
袁紹大喜,便欲令人置酒慶賀,猛聽得帳篷外傳來一聲大喝,極目視之,只見郭圖和辛毗二人聯袂走入大帳中。
還未近身前,郭圖二人已遙遙下拜奏曰:“主公,袁術與主公雖名爲兄弟,實則仇人。前番主公欲使劉伯安爲帝,去信袁術,結果使者被其痛罵而歸;主公襲取冀州時,袁術又派手下大將紀靈直搗我軍寧津基地,致使蘇將軍殉國。
後來,主公名大將周昂爲豫州刺史,奪了陽城,卻再次被袁術派兵協助孫堅,將陽城納入他的治下。主公,你覺得袁術之言、袁術之行以及袁術之心可信嗎?
更何況,袁術篡朝諸侯盡反舉世皆知,若是衆人一旦得知主公與袁術互有來往,甚至相互串通,卻不知天下人又將怎樣看待主公?主公的聲名又將置於何地?”
袁紹一愣,看着荀諶和審配二人臉色漸漸陰沉起來,彷彿一塊隨時可以擰出臭水的抹布:“友若,正南,本將軍視你等若股肱,你二人就是這樣對待本將軍的嗎?你二人可是想讓本將軍名聲掃地?”
這袁本初特麼的總是這麼優柔寡斷,這張臉也特麼的就是一張狗臉說變就變,我特麼的還真想啐你一口露水!
荀諶心中暗罵了一聲,背地裡朝審配擺了擺手,面對着袁紹的臉上卻是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主公,做大事者不拘小節,聲名這東西從來都是由朝廷史官留下的,而史官卻只有天下的當權者才能使喚。
難道主公僅僅因爲區區的黎庶之口,便要絕了自己崛起於諸侯的快速大道嗎?袁術和主公關係不和確實不假,但袁術至少有一樣東西比主公拎得清,那就是利益當前過往的仇恨可以暫且不敘,過往的仇恨亦不如今日的利益!
主公試想,若是我等依照原有計劃,徐圖張燕和公孫瓚,那麼冀州的一統又將等到何時?只怕那個時候,袁術已然兵敗,而豫州和兗州則成爲王黎和曹操等人的盤中之食。僅憑區區冀州數郡之力,荀某敢問主公如何與他們爭天下?”
“主公切切不可啊,主公,荀友若之弟荀文若如今在雒陽備受王黎信任,他這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想要主公身敗名裂啊!”見袁紹又開始遲疑起來,郭圖急忙打斷了荀諶的話頭,直接將苗頭對準了荀諶。
“哼!荀某自問從來不曾愧對天地,主公既然不信,荀某就此告別!”荀諶冷哼了一聲,霍然站起來,轉身便向帳外走去。
“友若何須如此?本將軍何曾說過不信友若之言!”袁紹急忙一把拉住荀諶安撫了兩句,又狠狠的瞪了郭圖一眼接着問道,“那依友若之言,本將軍該當如何?”
“須知名聲各般好,名聲未必江山美!主公,昔日高祖皇帝起身亭長之時也不過是一市井之徒,尚且膽敢一博,而你卻貴爲四世三公,天下名士,你還在等什麼!”
荀諶猛地在案桌上一拍,直愣愣的看着袁紹,目光如炬,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