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徐盛縱兵而來,遠處還有張飛帶着數千人馬正行走在他們來時的路上,劉備麾下四員大將已現其三。
一股寒意驟然從他心頭升起,如果說他用兵還算是一隻狐狸的話,那麼徐盛口中的那個所謂軍師就是一匹惡狼。
狗行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吃肉。
狗既吃肉,也吃屎,更多的時候還是以屎爲主要食物。但狼卻不同,狼只吃肉。狼既擁有狐狸的狡猾,也擁有獵豹的兇狠,而且還有獨特於其他動物的隱忍。
軍師就是狼,徐盛也是狼!
徐盛比他們更早一步到達此地,也比他們隱藏的更深,他們只是藏在石林之後,徐盛他們卻潛伏在石林背後的密林中。
于禁紮營之時,徐盛也一直未動,面對到嘴的肉能夠止住心中的貪慾,不是徐盛慈悲,而是他想謀取更多,比如現在的這種三面合圍全殲敵軍局面。
冷汗從於禁的額頭上汩汩滴下,剛纔面對張飛之時他還不想拼命,現在卻容不得他不拼命。
關羽和徐盛已經合圍了上來,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退路。不拼命就是死,拼命也多半會死,但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人遁其一。只有拼了命,或許他纔有一線生機。
“尹將軍,一會戰鬥開始,你立即找機會撤出戰場,匯合宣高連夜直奔商城,此處就交由於某和吳將軍了!”于禁朝一旁的尹禮低語了一聲,手中的三尖兩刃猛然劃下,“兒郎們,大耳賊陰狠狡詐一心想黑吃黑吞掉主公的基業,你們答應嗎?”
“不答應,不答應!”
一聲聲吶喊在光山炸響,衆將校本來就抱着建功立業的想法這才連夜從安豐趕往弋陽,誰知弋陽城卻被劉備佔了個先,而他們只能站在城下默默的仰望。
接着,副將孫觀被殺,他們的袍澤多有損傷,而今關羽和徐盛也欺到了眼前。泥菩薩尚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們這些早就經歷過生死,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呢?
于禁的喝問好像火星子落入了炸藥桶一般,衆將士手執利刃齊齊怒嘯。
“好,不愧是我青州兒郎,兄弟們佈陣!”于禁一聲大喝,將那手中的大刀一舉,所有將士插箭入壺取過大刀和盾牌,在於禁身後分列分行站定,很快就構建成一座攻守皆備的雁形大陣。
西風猶冷,兵甲森寒。
“殺!”
又是一聲怒喝,一道號角在陣中沖天而起,麾下的將士們在於禁和吳敦二人的帶領下如兩股洪流從石林沖了出來,他們手中的環首刀、鳳嘴刀散發出冷冽的光芒。西風擋不住,明月蓋不了,烏雲也遮不住。
“刀盾合璧,天下無敵!殺!”
“刀盾合璧,天下無敵!殺!”
將士們踏着鏗鏘的步伐,濺起茫茫塵煙,戰馬就在胯下,盾牌橫在胸前,環首刀或鳳嘴刀拖在地上,一聲聲怒吼,如從九霄落入凡間的雷神衝向前方,聲勢鋪天蓋地。
“尹將軍,快走!”
于禁輕聲一喝,兩百騎兵卷着尹禮就向徐盛的左翼衝去,于禁和吳敦則分別殺向關羽、徐盛二人。
洪流越千尺,道路有盡頭,而道路的盡頭就是關羽和徐盛的大軍。
他們早已經準備妥當,手中的鑌鐵刀、偃月刀和鳳嘴刀數種大刀鋒芒畢露,白蠟槍、紅纓槍和寒鐵槍幾樣長槍咄咄逼人,還有那些倒山棍、長矛、短劍同樣直指于禁和吳敦的兵馬。
“轟!”
一聲巨響,四股激流猛地撞擊在一起,光山頂上頓時如炸裂了的鍋爐一般嘈嘈雜雜人聲鼎沸,又似戰鼓鳴響在皇宮中一樣引起羽林軍和近衛軍殺聲大作金戈四起,萬餘將士就在這光山頂上拉開了你死我活的戰爭大戲。
哼,作死的匹夫竟敢前來捋你家關二爺的虎鬚!
見於禁和吳敦二人斬殺了數名親衛已逼近身前,關羽心中一聲冷笑,手中的青龍偃月刀亦如一條青龍一般騰淵而起,道道刀芒將於禁罩在其間。而徐盛卻是將鐵索連環刀從空祭起,激越的金戈聲直貫吳敦雙耳。
于禁和吳敦也算得上是征戰沙場的老將了,可他們也從來沒有像今日這樣狼狽過,雖然他們亦曾拼命,但關羽的青龍偃月刀和徐盛的鐵索連環刀卻彷彿索命的閻羅,刀刀不離二人的要害處。
他們在二人的刀下根本就看不見周邊將士的身影,唯一能夠看到的便是頭頂的明月,被刀芒割裂成數十上百段的明月。
刀光陣陣,殺氣騰騰。
不過二三十回合的時間,道路上的兵士們還在廝殺,于禁和吳敦二人卻已經被關羽和徐盛拍落下馬,成爲了他們的俘虜。
“關將軍,曹操既然已經和主公爲敵,爲何還要留此二人一條性命,難道就不怕翌日這二人捲土重來嗎?”徐盛一刀劈飛一名敵軍,縱馬關羽身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情。
關羽桀驁的看着被親衛死死按在地上的于禁和吳敦二人,捋了捋頷下長髯,那雙丹鳳眼中的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區區雞鳴狗盜之輩,就算捲土重來也不過只是關某刀下一縷亡魂,有何懼之?不過,此前出征的時候軍師就曾告誡過關某,如果不能將曹賊兵馬悉數拿下,那就盡力捉住他們的主將!”
“軍師之意?”徐盛略略思索片刻,與關羽並肩前行幾步忽然豁然開朗,“徐某明白了。之前主公在城頭吆喝,以及翼德於道途阻攔都只是讓曹操誤會我等對敵的乃是王黎大軍。
但是,現在我們兩軍既然已經會戰,而且還有賊子衝出我等的包圍,那麼我們的意圖再也沒有辦法隱藏。所以,軍師是想以于禁和吳敦等人的性命換取弋陽郡短時間內的安寧!”
關羽點了點頭,青龍偃月刀一把揮出,一名曹軍攔腰而斷,內臟和鮮血噴灑了一地,一聲怒吼猶如虎嘯龍吟,瞬間便傳遍光山山頂:“對面曹營的兵士聽真,你家主帥已爲關某所擒,你等還不速速放下武器下馬投降,否則關某立即讓你等死無葬身之地!”
于禁和吳敦麾下的將士面面相覷,兀自不敢相信,于禁二人卻是被關羽的親衛扭到衆人身前,面紅耳赤,心中悲憤莫名。
東野圭吾在《宿命》中曾寫道: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實都是命中註定,是爲宿命。
哎,可憐的于禁,王黎的到來早就讓這天下遠非歷史中的那個天下,可是他還是逃不開他的宿命。雖然這段歷史中可能再也不會重演水淹七軍的戲碼,他卻依舊成爲了關羽手中的俘虜。
只是不知道,這一世他還會選擇投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