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剛剛走出軍營,袁尚就已經從安插在袁譚營中的奸細處得到了準確的消息。
至於是不是袁譚有意讓他知道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就像袁譚特別叮囑高幹切莫傷害袁尚一樣,誰知道那究竟袁譚刻意爲之,還是袁譚表現出來的假仁假義呢?反正大家都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縱使猜到了他心裡真實的想法,卻也終究沒有任何證據不是?
袁尚不是袁譚的蛔蟲,他自然也不知道袁譚的真實想法,收到消息頓時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郡衙中急得團團直轉。
“公子,屬下和元圖正準備商議南換防之事,便接到公子的召喚,不知衙中發生了何事,竟令公子行事如此急迫?”一道聲音將袁尚從焦急的心態中喚醒,審配和逄紀急匆匆的從郡衙門口聯袂而來。
袁尚本爲袁紹優子,妥妥的一枚三公子,但審配和逄紀都一心奉袁尚爲主,而袁尚同樣也視二人如股肱。
是也,在私底下,他們都直呼袁尚爲公子,而那個“三”字早就被他們吃進了肚子裡。
見二人同時到來,袁尚一個箭步便跨上前去,一把拉住二人的手,滿臉的焦灼:“二位先生,袁某剛纔得到消息,我那大兄已經決定投靠王黎,如今正遣大軍入城,打算一舉拿下袁某和陳留郡王獻給王黎!”
“什麼?”審配霍然大驚,不可思議的看着袁尚,嘴巴大張彷彿能夠吞下一個鴕鳥蛋,“敢問公子的消息準確否?是否那荀文若告訴公子的?
公子,那荀文若雖貴爲名士,卻終究是王賊的謀士,其心思都在王賊的身上。袁譚逆賊雖與你不合,卻也是河北軍中的將領。公子,你切莫因荀文若一時之言,中了他人的挑撥離間之計,禍起蕭牆哪!”
袁尚無語的看着審配,直覺的審配的腦洞實在是太大了,別人都是愛屋及烏,而他完全就是典型的反派,恨屋及烏!
審配知道自己又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訕訕一笑,繼續問道:“公子,你的消息來源究竟在何處,還請你明確,屬下和元圖好爲公子解惑!”
袁尚頓時回過神來,此刻的確不是嘲笑審配的時候,急忙解釋道:“這是我安置在我那大兄軍中的細作傳回來的消息,來源萬分可靠,顏良、文丑等人已經開始拔軍前行。”
如此說來,消息的來源不用質疑了。
但主公目前下落不明,袁譚身爲主公長子,他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投降主公的仇敵?而顏良和文丑同樣被主公倚爲左膀右臂,又怎麼會也一同投降了王黎?
逄紀心中冒起一絲疑惑:“公子,是否已經有了主公的明確消息,他是否也在王黎軍中?”
袁尚苦澀一笑:“先生所言正是,據細作了解到:二叔在天梯山被王黎的盟友崔十娘刺死,父帥傷心過度以致舊傷復發,已經被王黎請入到軍中做客去了。
而護衛父帥的張南、焦觸和夏昭三位將軍卻在山下中了皇甫靈兒和管亥的埋伏,五千餘人不是被殺就是被擒,全軍覆沒,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逃出來。”
逄紀狠狠一拳砸在案椅上,憤恨不已:“哼,難怪袁譚那逆子打算兵下南呢,原來是他得到了主公的消息,打算搶先一步以救主公之名得一個保全河北的戰功!
特麼的,這個逆子哪裡還有主公當年的一絲風采,整日裡不是算計公子,就是諂媚主公。真是憋屈,本來還想成就公子的一番基業,結果卻是一步落後步步落後!”
“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未必見得吧?”審配搖了搖頭,他當然知道逄紀的意思,主公已經落入王黎手中,他們不得不順從王黎之意,否則於公子而言就是孝義有虧。
但他卻不這麼想,在他的想法中,還有一個足以改變這一切的大殺器!
“正南,你可有破解的辦法?”
逄紀聞言一喜,袁尚同樣也滿懷希冀的看着他,眼中全是閃亮的小星星。顯然,只要能夠死死的壓住袁譚,父帥的性命在袁尚心中也只好端着小板凳排到第二去了。
審配分析道:“如今,主公落入王賊手中已成不爭的事實,袁譚正是明白這點,所以纔拿起雞毛當令箭,以救主公的名義大搖大擺的接管了顏良、文丑等人的軍隊。
不過很可惜,袁譚終究不知道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他雖然已經握住了雞毛的那一頭,卻並不妨礙我們握住雞毛的這一頭大做文章。”
“正南之意莫非是利用主公的聲望?”逄紀果然不愧是袁紹帳下的八大謀士,審配只是開了個頭,就被他猜出了心思。
審配點了點頭道:“正是!袁譚以主公的性命爲由名正言順的歸降,我們同樣可以用主公的聲望號召和組織衆將士營救主公,反抗到底!
公子,元圖,主公一生忠義,爲朝廷奔波數十年,而今更是奉維新帝爲主。你們說,他會眼睜睜的看着維新帝落入道王黎手中,他打下來的中原淪爲他人國土嗎?”
“不會,絕對不會!”
逄紀還未說話,袁尚已經斬釘截鐵的直起身子,目光中一片熾烈,“自古忠孝難兩全,昔日,董賊亂朝,叔祖父被董賊下獄。我父帥心如刀割依舊矢志不改,後來纔有渤海振臂一揮諸侯皆應之事。
如今,那王賊挾持雒陽少帝又欲重行那董賊舊事,天下諸侯早已心生不滿,我父帥更是立志推翻王賊的暴.政重振大漢河山,他又怎麼可能希望我等匍匐在反賊的膝下呢?
尚雖不才,卻也願意舍小家,顧大家,追隨父志,以身報答天子,報答天下嗷嗷待哺之萬民,早日還我大漢一片寧靜,全我父帥拳拳忠義之心!”
一席話說得大義凜然,審配和逄紀頻頻點頭,就連袁尚自己都差點信以爲真,以爲自己真的就是那個腳踩七彩祥雲揹負家族最後希望的蓋世英雄。
士別三日,果當刮目相待。公子終於長大了,終於將厚黑學牢牢的記在腦中,不再是昔日那個毫無擔當的紈絝子弟了!
審配捋了捋鬍鬚欣喜的看着袁尚,直到袁尚一臉威嚴的站在他們身前,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拉扯了逄紀一下,上前一步一躬倒底:“袁譚狗賊打着主公的名號前來南,正是我等爲主公正名張目的時候。請公子下令,立即出兵換防,並上報維新帝,阻止袁譚那廝入城!”
“着!”袁尚站在門口臨風而立,揮了揮手臂,寶劍出鞘一片光華。
他的臉龐映照在劍鋒之上,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