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下來說了什麼,佟伊墨都不記得了,只清晰地記得,她積蓄了那麼久的眼淚突然如同泄閘的洪水般洶涌而出,她飛奔上前,整個人撲入他懷抱裡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沒落,最後只聽得她暗暗抽泣的聲音。焦逸揚自始至終沒有說話,手臂溫柔有力地擁着她,安慰的話語輕撫過她耳畔:“哭得這麼動情?是不是表示同意了?”
佟伊墨突然破涕而笑,小臉微醺,白嫩的小手擱在他胸口,沒好氣地拍了他幾下:“少得寸進尺!”
“真的同意了?”焦逸揚輕輕擡起她的下頜,魅惑溫柔的聲帶讓她難以抗拒。
她笑着點點頭,一邊抹淚一邊輕聲道:“嗯,我願意。”
這一刻,心中被填滿的是充實的幸福感,是蒲公英找到歸屬的那種真切的感覺,她不再是漂泊一人了,她終於有了真正值得依賴的人。
送外婆離開後,兩人便駕車回程。路上,佟伊墨喜滋滋地盯着戴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銀色光澤,正中央鑲了一顆璀璨的鑽石。戒指的大小,款式與她的小手簡直是天作之合,一看便知道焦逸揚在這上面花費了不少功夫。
“沒想到你竟然會選在今天求婚,趁着外婆剛去世,我心軟的時候,焦逸揚,真是趁人之危啊。”佟伊墨微撅着小脣,輕聲嘟囔道。
焦逸揚卻不以爲意地側過頭,在她脣瓣上偷了口香:“不用心急,等回家以後再慢慢收拾你。你看我太興奮了,我的小逸揚對你的身體已經迫不及待了。”說罷,他邪笑着指了指微隆起的下身。
“流氓!”佟伊墨輕嗔一聲,卻還愛不釋手地撫摸着戒指,指尖劃過它的每條紋路,感受着焦逸揚對她滿滿的愛意。
“不是流氓,是未婚夫了。來,叫一聲老公聽聽看?”焦逸揚摟過她,心情甚好地朗笑一陣。
“不要!”佟伊墨羞赦地轉過臉,嬌俏地笑着。
“現在不叫也罷,回家在牀上總會讓你叫出來。”焦逸揚魅惑地勾脣一笑。
……
隨佟伊墨的意願,她並不願意辦理喪事,理由很簡單:葬禮是扮給活人看的,外婆生前沒有多少親友,所以根本沒這個必要,只要外婆入土爲安,她也就安心了。
外婆下葬的前一天晚上,佟伊墨有些意外地接到了佟小米的電話。
“找我有什麼事?”她的語氣生疏而冷淡,並不想與這個女人有過多的交流。
那頭沉默了片刻,一道沉穩熟悉的男聲傳來:“伊墨,是我。”
畢竟是相處8年的男人,她還是一聽就辨出了他的聲音,“是你,找我有事嗎?”
“嗯。伊墨,明天我們一家來送外婆最後一程。”他的語氣平靜毫無波瀾,卻無端地掀起了佟伊墨心裡的不滿:“你們也知道外婆走了?如果外婆不下葬,你們是不是永遠都當她不存在了?你們知道外婆什麼時候走的嗎?知道外婆得的什麼病嗎?這些日子照顧着外婆,在最後時刻陪伴她的人是我不是你們,而且我想,外婆不想見你們任何人,所以,不必了。”
“伊墨,你別激動,先冷靜下來聽我說。外婆走了,我們都很難過,但你知道的,小米的孩子纔出生,我們全家的心思都在這個孩子身上……”秦莫慌忙解釋道,不知爲何,聽到她的責
備,心裡就莫名地慌張難受。
“孩子固然重要,但你們陪伴它的日子還有很多。即逝的老人卻沒有那麼多日子享受了,這點道理我不相信你們不懂。總之,通知他們,不必再假惺惺地擺出一副很愧疚的模樣,你們那樣騙騙外婆可以,但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再之,人已經走了,明天只是入葬而已,你們還是安心享受一家四口,哦不,是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吧。”佟伊墨冷冰冰地說完後,隨即掛了電話。
她還未消氣,手機又響了起來,依舊是佟小米的電話,她知道等在那一頭的是秦莫。手指按下“拒絕接聽”鍵,就這樣隔幾分鐘按下一次,她也真佩服秦莫的耐心。
“你到底還有什麼事?”終於,她實在耐不下心,接聽了電話。
“伊墨,你別那麼衝動。我那麼久沒見到你,沒聽聽你的聲音,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念我嗎?”秦莫的話有些曖昧,聽在佟伊墨耳裡卻是異常刺耳嘲諷。
“想你什麼?想你之前怎麼背叛我的?”佟伊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以爲你……算了,那你和焦逸揚怎麼樣了?”秦莫還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打斷,迅速轉移到另一個話題上。
“很好。”佟伊墨不耐地回答道,畢竟她和秦莫已經沒有了任何關係,所以她答應了焦逸揚的求婚也不必和他提及。
那頭陷入一番沉默後,秦莫才遲疑着開口:“伊墨,我再最後提醒你一次,對他的感情真的不能用太深,否則……”
“否則怎樣?被小三篡位嗎?沒關係,秦莫,你不必擔心我,因爲我已經有過這樣的經歷,對於這樣的事,就算再犯第二次錯也不會難過到哪去,也不會讓你和佟小米在背後偷偷笑話我的無知。所以你知道嗎,給了我人生一個巨大重擊的你,瀟灑地摟着另一個女人離開我身邊,我忍了,現在,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你也要在背後挑撥離間。我倒請問你,安的是什麼心?”佟伊墨微惱,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下來。可是面對愛了這麼久的男人,她才突然又一次認清他的真實面貌,有多骯髒令人噁心。
“伊墨,你冷靜一點。你知道你的話有多傷人嗎?什麼叫我和佟小米在背後偷偷笑話你?失去了你,我也很難過。我之前告訴過你,我有事業,佟小米有孩子,我才迫不得已地離開你……”
“事業全是你一人操持,如今走到非要和我離婚了才能保住的地步,又能怪誰呢?還有佟小米的孩子,如果不是你一時忍不住誘惑,她的孩子難道憑空就懷上了?秦莫,有些事情即便你有再多苦衷,也請在抱怨前想想自己的不對。”佟伊墨說罷話後,砰地掛下了電話,和他繼續理論下去只會讓心情更糟。
浴室門大敞,溫熱雪白的水霧不斷朝外散發着,空氣中很快飄滿了高檔男士洗髮水的味道,而站在牀邊擦着頭髮的男人赤着上身,蜜色肌膚上佈滿細密的水珠,不知他最近是不是又加強了健身,佟伊墨側臉凝視着他,只覺得他的身材比以前更有型了一些。
“怎麼了?又和誰吵架了?”焦逸揚胡亂擦了幾下頭髮後,將毛巾扔到牀頭櫃上,自然地爬上牀,掀開被子朝她勾勾手。
“秦莫。”一想到剛纔那通電話,她的心情瞬間降低到了零度。沒什麼好氣地
回答,將身子移到他敞開的懷中,舒適地躺下,蓋好被子。
“不就是前夫嗎?那麼生氣做什麼?”焦逸揚低低一笑,低首在她前額處落下一吻,擡起俊顏,深幽暗黑的眸中滿含溫情,“他和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外婆明天下葬,他們一家人要過來陪外婆,假惺惺的,真難得他們不怕讓剛出生的孩子沾了晦氣。”佟伊墨嘲弄地勾着脣角,伸手將被子往上掖了掖,蓋住了白皙修長的脖頸,只露出一張漂亮潔淨的臉蛋。
“就這芝麻大點事值得你這麼生氣?”焦逸揚無奈地揉揉她的頭髮,“最近脾氣不太好麼,不過不用擔心,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心情變好……”
“焦逸揚,不要,我今天好累。”佟伊墨立刻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一雙小手匆忙抵在他胸口處,擋住他即將覆壓下來的身軀。
“累什麼?我在公司給的任務很多嗎?”焦逸揚細長的指尖擡起她的下頜,玩味的話語縈繞在她耳垂處,蠱惑的語氣叫她全身一陣酥麻。
“焦逸揚,真的不要了,你自己算算這一週你要了多少次?我哪次不是好好遷就着你?今天就饒過我吧,再說,明天外婆要下葬了,我不想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佟伊墨說罷,便閉上眼,腦袋一歪,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好,都聽你的。”焦逸揚雖然有些失落,卻考慮到這周的確太過生猛,幾乎天天把她折磨得精疲力盡,便安心地摟過她入懷,關上牀頭燈與她一同入睡。
隔日。
下葬沒有太多繁瑣的儀式,而佟家也出乎意料地沒有出現,也許是真的害怕讓孩子沾染了晦氣吧。佟伊墨冷嘲一笑,輕挽着焦逸揚的手臂,溫熱的目光注視在外婆逐漸火化消失的軀體上。
自始至終,焦逸揚都在緊張着她的反應,不時用餘光瞅着她的表情,雖然從她平淡而略顯蒼白的小臉蛋上看不出任何心理活動,但憑藉她發汗的手心和微微顫抖的身軀,他能感覺得到她內心暗涌的不安與恐懼。
相伴那麼久的親人,如今在眼前一點點化爲灰燼,她的內心做了多大的掙扎鬥爭纔有勇氣站在這裡,焦逸揚是心知肚明的。就像那年八歲的他,站在殯儀館前,守着火化後的父母三天三夜。
由於提前挑好了一塊寬敞而整潔的墓地,一系列過程顯得簡單而輕鬆,不到中午飯點,一切都打理好了。
“餓了沒?我帶你去吃海鮮?”焦逸揚摟住她有些疲憊的身軀,心疼地嘆了口氣。
“嗯。”佟伊墨點點頭,她還是沒法做到自己期望的那樣,可以真正淡然面對一切,包括外婆被火化下葬的事實。
一家小有名氣的海鮮店內。
“我訂了明天的機票,火車票已經扔了,我不會讓你坐那種東西的。所以今晚好好收拾一下行李。”焦逸揚伸手,幫狼吞虎嚥的她擦了擦嘴角,嘴角噙着溫存輕淡的笑容。
“那麼早?不再多呆一會?”佟伊墨含着一塊魷魚燒,含含糊糊地問道。
焦逸揚搖了搖頭:“那邊的經理需要和我交接,時間緊迫,等不及了。”他頓了頓,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如果你實在捨不得這裡,週末我抽空陪你來住幾天就是。”
“好吧。”佟伊墨擦擦嘴角,放下筷子,撫了撫吃飽的肚子,“吃飽了。我們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