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在得知了薛芷夏的想法之後,特意打電話過來。
薛芷夏接通之後,對方只是嘆氣。
“芷夏,你應該知道,這一次的效果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你已經做好了這種心理準備了麼?”
孫老說的是實話,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首先是時間問題,再來是精力上的問題。
孫老的本意就是這樣,想讓薛芷夏能夠找到自己可以完成地事情,自己一直嚮往的夢想。但是現在,即使她沒有放棄,但是結局也已經好像被限定了一樣。
可是薛芷夏在這邊回答說:“孫老,我自己並不覺得有太大的遺憾,因爲我還沒有結束。兒子都能夠挺過來的話,這個事情我也可以堅持下來。唯一我覺得對不起您,辜負了你的希望,這是我的錯我會負責。”
“你不要覺得有壓力,我一開始就是希望,你有能夠發揮的舞臺。”
孫老的聲音很清晰。
薛芷夏只覺得鼻子有些酸,然後聽見他繼續說。
“之前我給你壓力,只是希望你可以引起重視,然後完成到最後。現在的情況,誰也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這也不是我們可以控制。”
“我知道了。”
薛芷夏握緊了手中地手機,“但是我還是想說,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孫老沉默了一會兒:“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的話,那就答應我一件事情,你能同意麼?”
儘管孫老看不見,但是薛芷夏還是在這邊點了點頭:“嗯,不管什麼事情,只要我能做到,我都能夠同意。”
“好,那你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堅持住,尤其是在小傢伙的事情上面。”
薛芷夏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料到孫老會提出這個條件,所以她很快就同意了這個事情。
掛斷了電話之後,景鈺也慢慢地走到她身邊:“按平時來就好,不要有任何壓力知道麼。”
薛芷夏再點頭,然後走到了兒子的病房前面。
病房又一次開啓了禁入,所以薛芷夏只能夠隔着冰冷的門板看着兒子的小臉,心裡默默地對兒子說,求求你,不論如何,一定要堅持。
她自己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好好完成,不然地話,就真的失去一切。
傅涼旭擡起眼睛看着薛芷夏,想了很久之後,才重新開了口。
“你已經想好了,那,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麼?”
反正現在他們也只是等待,還不如做一些真正應該做的這些事情。
兒子看到他們一直哭泣擔心地樣子,也一定會覺得很難過吧。
爲了給彼此力量,還不如現在就扛起來,把所有的一切都承擔起來。這樣的話,如果兒子感覺到了,也一定會開心吧。
薛芷夏這一次也沒有推辭,而是對傅涼旭說:“城南的那座教堂,你能不能夠借用下來?”
“你是說,在教堂裡面進行發佈會是麼?”景鈺眼睛裡閃過一道光,
“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們吧,你自己好好修改一下你的最後成品,如果確定之後,我們就投入批量的製作和生產。”
誰也沒有發現,薛芷夏的眼神暗淡了下來,她避開了這個話題:“不用了,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安排場地,然後擬用一下邀請函之類的東西。宣傳那邊的話,就拜託給李苑那孩子吧。”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傅父也拍了拍薛芷夏的肩膀:“你們就放心去做吧,孩子這邊我們來處理就行。每天聯繫樣品的收集,你們就不要在這個方再費功夫了吧,我們來負責這邊。”
希望能通過這件事情,讓這夫妻倆,特別是讓薛芷夏重新燃燒起信心吧,不要再絕望了。
有些事情,只有真正地承擔了下來,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薛芷夏的心裡卻突然出現了一種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出現在她的心裡,但是讓她完全沒有感知的能力,她已不知道。
很快,發佈會就開始緊鑼密鼓地籌備了起來,所有人都在開始在各自負責的方面進行各種各樣的努力,薛芷夏參與到各種各樣的事情中,也把自己簡單修改之後的稿子,投入生產。
還有一天,這場經歷了很多波折的發佈會,終於要開啓序幕了。
那天晚上,傅涼旭給薛芷夏泡了一包咖啡,送到了她的書房裡面。兩個人還是一個睡臥室,一個人睡書房,這樣睡。
傅涼旭隱隱約約覺得,薛芷夏是在躲避着什麼東西。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東西,但是總覺得,這個事情,好像會成爲薛芷夏不能夠邁過去的一道坎兒,讓她會走入某種迷宮中。
“如果有什麼話,你可以跟我說,不要總是自己一個人憋在心裡,有什麼我們可以討論。”
薛芷夏一邊整理來賓的名單,翻看媒體的確定,一邊對傅涼旭苦笑。
“可是,我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處理問題,我沒有辦法,萬一一件事情的煩惱,在分享之後,變成兩個人?”
傅涼旭無端地覺得心疼自己的女人,所以只是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你總是這樣,可是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其他人看到你這個樣子的感受。如果分擔出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薛芷夏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然後看着傅涼旭的眼睛:“我只能說,我覺得我自己變化了。”
“以前的我,絕對不做沒有把握的事兒。”
薛芷夏的眼睛裡面沒有什麼波瀾。
“但是現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情,好像都是不確定結局的,可是我沒有辦法,只能夠慢慢地進行下去。”
“我以前我覺得,你應該依賴我。”
傅涼旭也嘆了一口氣。
“但是現在我已經發現了。”
一時間,一種無奈瀰漫在兩個人中間。
“可是我發現了,你根本就不可能依賴我,真的。”
傅涼旭的聲音好像一個委屈的小孩子:“什麼時候開始,你才能夠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給我,把自己心裡地想法告訴我,遇見問題的時候,能不能不要總是自己一個人死死地支撐着?”
薛芷夏沉默了,她不知道怎麼回答男人的這個問題。
難道她要直接了當的告訴傅涼旭?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她經歷的事情比所有人都多,但是這樣的情況,她就更應該謹慎,或者換一種說法,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相信任何一個人,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沉默了很久之後,薛芷夏才重新回答:“我會努力,我會努力朝着你想的這個方向努力。”
傅涼旭得到了這個答案,也覺得好像沒有什麼遺憾了,於是起身摸了摸薛芷夏的頭髮,柔聲對她說:“行,那你自己早點睡,什麼都不要想了,這些事情明天處理應該也是可以的。”
薛芷夏難得溫順地點了點頭。
“行,我自己知道,你也先去睡吧。但是明天,我想……”
傅涼旭本來都已經走向了門口,聽到薛芷夏最後這句話,又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疑惑地看着她。
薛芷夏組織了一下語言,對傅涼旭說。
“我明天,想再去看看兒子的情況,可以去麼?”
她的聲音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了,生怕傅涼旭會說出一個不字,然後把她想要做的事情取消。
傅涼旭笑了笑:“有什麼不可以的,但是吳醫生說,我們還是不能進去,只能在病房外。”
薛芷夏頷首,然後等傅涼旭走之後,她又重新投入到了這些工作中。
不能夠只是讓景鈺和李苑來解決發佈會的事情,畢竟這個事情當初也是她自己攬下來地,她不能夠半途而廢。
她正在翻看着那些紙業,但是突然地看到了自己手邊的筆,那支筆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可是薛芷夏心裡卻沒有,想再去拿起它的感覺,只是覺得,自己和這支筆之間,好像隔了很多的東西,那些東西不管她怎麼掙扎,怎麼推開,都不能夠從她的眼前她的腦海裡消失。
這個夜晚,註定是有一些不平靜的,薛芷夏生生地捱過了之後,終於等來了新一天黎明。
傅涼旭也早早地起來,簡單地準備了一下早餐,然後對薛芷夏說:“隨便吃一點兒吧,然後我們去醫院看看兒子,接下來的一切,你就聽我安排吧,不然明天可能會有一些差錯。”
薛芷夏也沒有反對,而是在飛快地吃過了早飯之後,就和傅涼旭一起來到了醫院病房裡。
傅母一直在旁邊的陪護病房裡面,只是昨夜熬的太晚,現在也不知道兩個人已經來了,正在淺淺地睡着。
傅涼旭也不忍心打擾自己勞累地母親,只是帶着薛芷夏,在病房門口,看着自己兒子熟睡的小臉蛋。
旁邊的護士對他們說。
“這幾天情況都很穩定,也沒有突然發生什麼大型的事故,很好。”
“這個孩子好像一直在死死地支撐着自己,怎麼也要跟不平等的事情做鬥爭。”
薛芷夏笑了笑,然後對護士說。
“謝謝你們,辛苦你們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們一定要及時通知我們。”
護士說了一句沒問題,看着這樣好像重新出現了光芒的薛芷夏,又補充了一句自己的話。
“只是……不管孩子是什麼狀態,家長都一定要好好地堅持住,不能夠有太大的情緒波動。這不光是爲了你們自己的身體,換一種角度來說,也是爲了孩子的一種支持,所以請一定要努力。”
“孩子生了這樣的病,都還能夠堅持住,那麼我們這些大人又有什麼理由,完全垮掉呢?”
傅涼旭和薛芷夏點點頭,謝過這個護士之後,重新再看着兒子。
小傢伙的每一個呼吸,都很辛苦。
但是他一直堅持着,一直堅持着持續的呼吸,讓自己的生命可以好好地延續下去。
薛芷夏把手放在門上,然後看着兒子,輕輕地說。
“那你等我回來,一定要堅持到我回來的時候。”
傅涼旭不說話,只是把手放在薛芷夏的肩膀上,然後默默地給她給予着力量,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