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228

“那是我爹, 怎麼了?”楊希言心頭一緊, 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那錦衣衛愣了一下,失聲道:“您是,楊小姐的兄長?”

隱隱有些明白,爲何那徐副帥會着人把自己領到這裡了。

楊小姐的兄長?楊希言臉色頓時有些發白——

這周成不是來尋沈承的嗎?怎麼又提到阿妹?

楊希言揮了揮手, 低聲對楊舟道:

“你去外面瞧着,三丈以內, 不得讓任何人靠近。”

說着,衝周成道:

“大人可是有事見教”

周成嘆了口氣, 飛身下馬——既是楊小姐的兄長, 便是告訴他也無妨。

快步行至近前,衝着楊希言一拱手:

“咱們進裡面說吧。”

態度倒是恭敬的緊。

楊希言眼下雖是太子面前第一得力臣子, 身上卻是並無一官半職。周成這樣,卻是完全看在沈承的面子上——

作爲雷炳文最信任的心腹,周成幾乎算是雷炳文一手提拔成長起來的。期間不論發生多大的事情, 老大從來都是冷着一張臉, 從沒有其他多餘神情, 還是第一次露出那般惶急、愧疚之色。

甚至親自招來周成,千叮萬囑, 讓他無論如何以最快速度趕赴欽州,把楊家小姐“失蹤”一事報到沈承那裡。

周成雖則瞧着木訥, 卻最是個聰明的,不然也入不得雷炳文的眼。當即察覺到事情的不同尋常。

畢竟,一同“失蹤”的可還有一位堂堂皇子, 結果自家老大提都不提半個字,倒是那被挾持的楊家小姐,令得老大長吁短嘆。一副愁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

當時怎麼也想不通,楊家小姐再是有一個剛剛升官的爹,可一個太子太傅罷了,說句不是吹牛的話,即便是王爺,錦衣衛可也不懼!

且那楊小姐失蹤,乃是五皇子做的孽,又與錦衣衛何干?憑他楊家,還敢和錦衣衛槓上不成?

到得最後卻發現,哪裡是爲着楊家,令得老大坐臥不安的原因,分明是那楊小姐的未婚夫婿沈承!

委實想不通,那沈承不過是皇上身邊出去的一個小小侍衛罷了,如何就能有這般臉面?只是連老大都是一副“出大事了”的模樣,周成雖然疑惑,卻是對沈承絲毫不敢怠慢。

爲了最快速度的把信送到,周成一路上都是抄小道,哪裡知道緊趕慢趕,卻是同沈承等人錯過?

又怕消息送的晚了,被雷炳文怪罪,索性先說給楊希言聽,讓他拿個章程出來,好歹自己這裡也能少擔些責任不是?

“說吧,到底,怎麼了?”楊希言親手倒了杯茶遞過去——

看周成嘴脣上厚厚的一層白皮,分明是着急趕路,渴得很了。

周成接過來,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個乾淨,然後才咬了咬牙道:

“我們雷大人的意思,是儘快把消息稟給沈大帥……只公子同樣是楊家人,便是說給公子聽也未爲不可,還請公子代爲拿個章程纔好……”

“五皇子出逃那日,不知怎麼碰到了楊小姐,還挾持了楊小姐爲人質……”

楊希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裡的茶壺“嗵”的一聲就摔倒了地上,立時跌的粉碎:

“你說什麼?我阿妹,這會兒怎麼樣了?”

一張俊美的臉都變的猙獰起來——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五皇子會劫持希和,定然是和自己父子在欽州的威名有關。

不說父親一人獨鎮欽州,就是自己,別人不知道,姬晟的人肯定打探了出來,在四皇子這裡可也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本還以爲憑藉父子立下的功勳,怎麼也能讓阿妹這輩子都能生活的快快樂樂,不想卻給她招來這般禍事。所謂懷璧其罪,阿妹可不就是受了楊家威名的連累?一時恨得目眥欲裂。

沒想到楊希言這麼大反應,周成一時有些驚住了,下意識的避開楊希言要吃人的眼神,訥訥道:

“……我們趕過去時,就找到了車伕的屍體殘骸,還有五皇子的一件玉佩,和楊小姐一角衣衫……”

楊希言身子猛地一晃,若非死死摳住桌子角,好險沒跌倒:

“我阿妹,我阿妹……”

“楊舟,楊舟——通知楊福他們,即刻回京!”

走了幾步,又轉回身惡狠狠的瞧着周成,一字一字道:

“你先回去,沈承那裡,自然由我知會,我阿妹的事,不許再說給任一個人聽!”

楊希言這會兒腦袋早已是昏沉沉的,腦海裡卻是隻有一個念頭——阿妹不會死的,阿妹絕不會死的!

且阿妹既然想要嫁沈承,這件事就絕不能讓沈承知道!

周成還沒反應過來,楊希言已經大踏步走出房間,忽然想到什麼,又生生止住腳步,臉上已是換上溫文爾雅的笑容,又恢復了之前那種翩翩貴公子的模樣,若非眼底的那片猩紅,周成幾乎要以爲方纔都是自己錯覺罷了。

“多謝周大人特特跑了這一趟。既然周大人還有急務在身,在下也就不留大人了,咱們帝都見。”

“啊?是,是。”周成被驚了一下。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這楊家公子也太善變了吧。且這纔多大年紀啊,城府瞧着可不是一般的深。一時有些怔忡,不知道先把消息報告給楊希言是對還是錯了。

只他很快就沒時間糾結這件事了,卻是在第五天上,行至汾地時,卻收到手下急報,說是皇上駕崩了,雷炳文讓他速速轉路趕往平洲,以防當地生亂——

平洲地處江南,自來有大正糧倉之稱,偏是當地多有匪盜聚居,又有傳言說前朝餘孽的老巢可也正在那裡,當初那所謂的蘇神醫可不正是在那裡尋得的?

“怎麼會這麼快?”便是周成這樣的狠人,驟然聽聞這樣的消息,也有些失了主張。

甚至太過震驚之下,掉轉馬頭時,差點兒和帝都方向衝過來的一輛馬車撞上。和那些普通馬車相比,這輛馬車無疑太過寬大了些,且那般快的速度,竟是好險沒傾倒。

即便那車伕駕車的技術了得,也是一直衝到了田野裡,纔好容易讓馬兒停下來。

一陣女子呼痛的聲音從車裡傳來,隨即從車裡探出一張芙蓉粉面,待得瞧清周成身上的錦衣衛服飾,登時嚇得花容失色。

只周成卻是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意思,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哪裡來的小賤人,算你們走運!”

擱在往日,這樣不長眼敢衝撞錦衣衛的,少不得好好教訓一頓,只聖命在身,倒是沒時間和車裡的人計較。

當下一撥馬頭,帶着兩隊錦衣衛朝着平洲的方向絕塵而去。

眼瞧着周成的人跑的遠了,嚇得跪伏在地上不住哆嗦的車伕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地上一躍而起,隔着車帷幔小聲道:

“錦衣衛的人已經走了。”

車裡靜了一下,依舊是那個女子的聲音:

“換一條路走。”

卻哪裡還有之前的半分嬌弱?

那車伕應了聲,牽着馬兒又回到大路上,有風兒吹來,掀開一角帷幔,依稀可以瞧見車裡並排躺着兩個人,只兩人渾身上下俱皆裹得嚴嚴實實,除了依稀可以瞧出分別是一男一女外,再看不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