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錚站姿挺立,龍騰看着他輕輕拍手,殿內嗖的一下竄出來一溜兒黑衣人。
霍老侯爺不動如山,霍錚也是知道皇帝是有影衛的,也是沒有一點表情變化。
龍騰滿意地點點頭:“這些人朕今晚借與你用,卿可隨意差遣,定要將此事解決的不留痕跡。”
“是!霍錚定不負皇上重望。”霍錚抱拳行禮,面容肅殺,對着黑衣人一揮手,一羣人乘着夜色悄無聲息地隱沒在黑暗之中。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勾脣點着霍錚的背影,“霍老,你看他。”
霍繼光也跟着笑,奉承道:“還不是皇上允許他胡鬧。”
龍騰似是有感嘆:“現在的年輕人喲……”
這個夜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第二日滿城風雨。
人人惶恐,京城裡的大街小巷都傳開了,北狄人暴躁,他們的大劍師傳人昨日夜裡傷勢復發高尚不退不治身亡了。甚至是連什麼時候沒氣的都不知道。
當日那些晚宴上見過他真容的不禁感慨這是世上不僅紅顏薄命就連藍顏也是薄命的,那樣俊美無雙的一個人兒,竟然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香消玉殞了。
當晚僅僅是那剎那一瞥,多少人將他刻印到了心中,京城裡那晚參加晚宴的小姐們對阮明心的疏離又更重了一分,她身上的罪孽又多了一項。
然而被她們憎恨的阮明心此時可不肆意瀟灑!
京城生意最紅火,做菜做好吃的洪福樓位於長安街正中間的一個三岔口拐角,不僅佔地廣闊,還是三層酒樓,坐在第三層上包廂裡的阮明心正靠着牀邊嗑着瓜子,看着下面的人來人往,當然還有那些逃不脫她順風耳的嗦嗦議論聲。
腿腳毫無形象的放在榻上,一點兒也不像是個千金小姐,反倒覺得是個女流氓。
霍錚東坐在一旁仿若沒看見她的不雅舉動似得,說道:“那些詆譭你的話有什麼好聽的,你聽了這麼久還能笑嘻嘻的。”
阮明心明媚一笑,把瓜子拿給他讓他給自己剝。“你懂什麼,他們越說我越高興呢,這說明我的名聲越來越大啦!”
霍錚無奈,“這樣誣賴你的名聲有甚麼好的。”
“誰說這是誣賴,”阮明心笑說,“這明明就是誇讚。這是在誇我武功高強呢!”
霍錚真是對她無語了,也就只有她能把這樣罵人的話自動過濾成自己喜歡聽的。
不過想到昨日的比武,那一劍直破九品的防禦,霍錚也不得不承認她武功進境迅速,心底爲她高興,手上剝瓜子的動作就快了起來,很快就是小小一把小山,阮明心笑嘻嘻的接過,一把放進了嘴裡,嚼得膨香。
秀美的小臉上,滿臉都是幸福的味道。
阮明心看看霍錚繼續自發的給她剝,笑着問道:“嗨,我那一劍本該是當場斃命的,既然他沒死,怎麼半夜就死了是不是你又去給他補了一劍啊!”
她一拍霍錚的肩膀,“行啊你,真沒看出來,夠狠,竟然分毫不差,北狄那夥人竟然都沒有看出來。”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霍錚微笑,“那隻能說他自己不長眼睛,非要往你劍上撞,跟我有什麼關係。”
“真不是你?”阮明心觀察,霍錚依舊是分毫不差如剛纔樣的溫暖微笑。
她瞅了半晌,結果他又遞來的瓜子仁,這次一顆一顆慢慢地嚼着,不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
霍錚不動聲色的給她遞水,阮明心看着看着心裡就有了底,不再多說。
“明心”,霍錚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欲言又止。
阮的眸若秋水,眨呀眨,不知道他要幹嘛,脣角嫣然一笑:“師兄,你是準備輕薄於我麼?”
霍錚微惱:“你一個女孩子家,亂說話。”
“我就說最後一句嘛,如果是師兄的話,明心可以裝作看不到!”阮明心眨眨眼說道。
回到霍府,剛進入自己的臥房,屏風後面就出來一個蒙面黑衣人,恭敬道:“少主這邊既然已經無甚大事請了,還請早日跟屬下一起回國。”
霍錚猛地轉過身來,怒道:“你跟蹤我?”
黑衣人看着霍錚:“屬下不敢。”
霍錚看了他好一陣子,冷笑說道:“你說我不是父親的孩子我就不是這霍府裡的人了,要是誰人都隨便冒出來把我的身世胡編亂造一通我就要信?”
“這,少主——”黑衣人被霍錚一揮手打斷,他終於沉寂了一會兒後,從懷中掏出了一物遞到霍錚眼前。說道:“既然少主不相信屬下,那請看一看這個您就會明白了。”
*
深夜“吱吱”的響聲在窗戶上撬動,阮明心忽的醒了過來緊緊抓住牀邊的劍屏凝神。
黑影進來,昏暗的黃豆燈光經過劍的表面折射反射匯聚成一道長長窄窄的黃色強光打在黑衣人的臉上。
看清人臉,在離他臉面不到一寸處,阮明心險險的收住劍尖,惱怒道:“你怎麼都不知道躲一躲?”
從前一定會說相信她不會傷害他的人今晚無動於衷,甚至是有些失魂落魄。
“你怎麼了?”阮明心將劍插入劍鞘,也不管自己還穿着白色中衣呢,就上前去看他表情,擔憂問道。
霍錚看着她的臉,看了許久才說道:“心兒,陪我去喝酒。”聲音是滿滿的無力與憂傷。
阮明心看着天色外面已經漆黑,轉眼又見着眼前的他神色不對,當機立斷道:“等我一下。”
霍錚出去,阮明心隨意的拿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三下五除二的就綁好了腰帶,傳好了鞋。
霍錚見她這麼快就出來,還愣了一愣,眼睛在她不戴朱釵的頭上掃了掃,一席青絲如瀑如布,順滑柔亮得反射着月光在上面瀅瀅亮亮。
阮明心的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霍錚纔回過神來,“走吧。”
然後帶頭走在前面,幾個起落就出了阮府後院。
阮明心跟在身後,看着晚上與白天大不相同的他,是真的很想問問到底發生何事了,讓一個一向強悍的他竟然淪落到了需要借酒澆愁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