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澤涵唯一一次見她如斯樣子還是她六歲那年在大理寺勇往無畏滾釘板的時候,此時攬着她,整顆心都揪疼着。
“軍醫,我外甥女的情況怎麼樣了?”鳳澤涵焦急的圍在唉聲嘆氣的譚軍醫身邊追問不休。
正在鳳澤涵抓耳撓腮無所應措之際,房門被推開。
進來的是一個少年男子。
“鳳將軍,我可以救她!”
“你?”鳳澤涵不由一驚,七皇子怎麼來了?!
“不過,您必須答應我,全權讓我處理!”龍翼軒開口說道。
鳳澤涵看着那些手足無措的軍醫,又看了一眼七皇子,點了點頭。
一時間,汴涼春深芙蓉帳暖、波光迷影,有紗帳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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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不同意。”阮明心嚶嚀出聲打斷了那兩位坐在她房間裡談話的一大一小兩個清俊男子。其中有一個臉色還似紅似白,跟做了壞事一個樣。
一聽見她聲音,那個年長的男子飛一般的到了她身邊,“心兒,怎麼樣?哪裡不舒服?”
“大舅舅,我沒事。”阮明心聲音虛弱,乾涸的嘴脣上泛着白。一字一頓,看着她大舅舅堅定重複道:“我不同意,大舅舅我不同意。”
任誰一醒來就聽見此生最恨的人在向你的親人請求娶你都會恨得牙癢癢吧。
這真是太刺激了,阮明心一連重複了三遍她不同意。
鳳澤涵有些爲難,同時龍翼軒疾步走了過來,急促道:“爲什麼?我救了你,如今你的清白也與我相關,除了我難道你還能嫁給別人不成?!”他氣憤,就沒見過這麼不識好歹的女人,偏偏他還該死的被她吸引着。“我自識身份也不差,娶你也算門當戶對,難道還委屈了你?”
鳳澤涵猶豫後也在一邊幫腔,“是啊,心兒,你不知道剛纔你有多危險,是七殿下臨危出手用了皇室秘法爲你療傷,如今自己身體還虛弱着呢。且,且……”據七殿下說,那會兒施功的時候……終究是他的甥女吃虧。
“唉!”鳳澤涵將頭偏向一邊。
阮明心眨眨眼,薄被下的手捏成了拳頭,冰涼涼的聲音像冰湖下破碎的寒冰:“殺了你,不就沒事了!”
那淡淡的不急不緩的語調下龍翼軒身體一怔,蓋因爲那射過來像刀一樣的眼神,如同真的匕首一樣夾架在他的脖子上,彷彿他稍有異動就真的能割破他的喉嚨。
那一瞬間他是真的被她眼神駭住了。
“阮姑娘我不清楚爲什麼你總是這樣看我不順眼,在下若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阮姑娘告知。”龍翼軒穩了穩心神說道。
阮明心冷聲:“你毀了我清白,難道你說我不該殺你?”
“那是因爲當時阮姑娘危在旦夕,在這四處偏僻的地方就只有我能救你,難道你讓我放任着你不管?”龍翼軒也火大了起來。
阮明心怒:“不需要你救。”
“心兒!”話音未落鳳澤涵及時喝止了她,“七殿下救你是大舅舅請求的,你難道還要連大舅舅也一邊怪罪嗎?”
阮明心的一度軟了下來,僵硬地喊了一聲“大舅舅”。
屋子裡三人都沒有說話了,最後鳳澤涵籲出一口氣打破了這僵硬的氛圍,給她蓋好被子,轉過身來:“七殿下辛苦了,末將送您回房休息。”
房門關上,屋子裡的光線已下子就暗了下來。
阮明心僵硬地一個人躺在牀上,纔剛醒來,身上的七經八絡也被龍翼軒那人修復得差不多,此時神經放鬆下來,渾身都疼,那種像是被人拿着悶棍敲得渾身淤青的疼痛,入了骨髓恨不得在牀上翻滾幾大個圈兒一般。可是周身上下卻沒有一點兒力氣。翻個身子都困難,全身上下唯有一雙眼睛咕嚕咕嚕轉着。眨了又眨,算了還是睡覺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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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阮明心語氣中帶着極度的不耐煩和隱藏的警惕。
纔剛培養出的一點兒睡意瞬間消失。
“是我。”輕柔的聲音有着成年男子的清亮。
阮明心臉上的冰冷就霎時間盡數退去。那人背光而來,面龐完全埋藏在陰影裡,他一步一步走向光明,向她靠近。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師兄。”
甜甜的嗓音中不無依賴。
“看見你有危難的信號我怎麼還能坐得下。”霍錚如同他聲音一樣溫柔的將阮明心輕柔抱起遠離了這個她所討厭的地方。他沒有問她爲什麼,因爲他知道,即便不問她也會對他說。
從小到大不一直都是如此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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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鴿子,鴿子,我要吃那隻鴿子,鴿子燉烏龜。”
“我不管,我就要吃鴿子燉烏龜,那個大補,你必須給我抓鴿子和烏龜來頓,還要鵪鶉蛋一起。”阮明心坐在廊下看着天空忽然掠過的白影忽然大叫道,不遠處正在給它移植碗蓮到大水缸的霍錚一不應她,就開始大喊大叫耍無賴。
此時此刻霍錚正忙得手忙腳亂呢,哪有空給她弄什麼鴿子烏龜蛋啊。那碗蓮是新芽,細嫩嬌弱得很。這東山上又是常年積雪的,就算是夏天那水都凍得冰冰涼,哪裡種得活什麼生活在夏天的荷花呢。
但是霍錚是什麼人啊,阮明心叫他往東,他就不會往南走的人,說要養荷花賞景兒,就給她方便把景兒弄到她的院子裡。蓋因爲那次左丘珩一的那幾個弟子聯手攻擊了她傷勢還沒好全,自個兒院子都出不了。
那碗蓮腕口大,紅的白的黃的紫的粉的五彩繽紛什麼色都有,配着下面比起蓮花大了一小圈的碧綠荷田田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現在這十月份的天氣荷花都該謝了,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幾口碗蓮上了千仞山來,這倒好天時地利都不和。但是人有腦子呀,所謂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爲了討心上人歡心,霍錚那顆腦袋也是拼,生生在種碗蓮的槓子旁邊放上了三個圈成三角形的火爐融化周邊的空氣。他來來回回試了好幾次,總算是把碗蓮在自己師兄弟的按個院子裡養活了幾天纔給她移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