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心一驚,對方卻不由低呼:“原來是你!”
接着,在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刻已被拽入櫃中,合上了櫃門。
阮明心身子整個都是僵的,這個聲音,她不會聽錯,幼時是那樣反感,幾乎成了條件反射。
而此時,卻是那樣的讓人心悸!
手腕被對方死死攥着,全身冰冷,似乎就只有兩人的肌膚交貼處是熱的。
這是霍錚……霍錚的聲音!
瀕死的那刻,那聲高喊幾乎刻入靈魂,閉眼前的最後一幕,是他持槍驅馬、義無反顧。
心臟疼的快要爆裂,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櫃子裡不但黑暗,而且格外靜謐,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可以聽到。
“你不是跌傷頭怎麼還亂跑!”壓低的聲音在身邊傳來,剛一出口,似乎覺得語氣軟弱,立刻換爲譏諷:“真是可笑,大劍師的弟子,居然差點把自己摔死!”
阮明心沒有說話,他們兩個像是鬥雞,從來沒有彼此示弱過。他雖是師兄,但是她卻從不服氣,所以鬥來鬥去,一晃經年。
“怎麼不說話,摔傻了?!”霍錚的聲音再度響起,若不是仔細分辨,真聽不出這言語中的關心。
“師兄,我很想你!”這句話若不是重生,就算是打死她都說不出口。眼眶裡一陣發熱,水汽再度凝結。
她忘不了,那最後一眼他的怒髮衝冠,更忘不了,最後一眼他身後的萬箭齊發。
他來赴的,是必死之局。
身邊的人卻像是一下子僵住,似乎被她這句壓着淚意的話給驚到。但是,她話語中的哽咽他聽的清清楚楚。
她向來倔強,能說出這種話絕對是受了委屈。
“我就知道你摔傷不是意外!”霍錚咬牙切齒地說道:“放心,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
這句話終於暴露了少年所思所想,卻讓阮明心驟然心驚。原來此時此刻,他就已經開始爲自己所做良多。
“師兄,你是來看明心的?”阮明心忍住心痛,開口輕聲詢問。
“沒,散步剛好路過。”霍錚立刻矢口否認,想到外面此時大雨馬上又加了一句:“其實雨天練輕身步法最有成效!”
阮明心心痛如絞,嘴角卻露出笑來。她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原來他一直對她關愛有加,只是她卻不知。
想要說些什麼,外門卻被人推開,兩人頓時屏息閉嘴,靜靜躲在櫃中。
“你不是說事情都辦好了,怎麼那丫頭還活着!”
這句話入耳,阮明心腦中頓時一炸,這聲音,這聲音明明是父親的。
此時父親不是應該遠在京中,怎麼會在這京畿別院。
她們母女近乎流放,其實就是不得祖母喜歡。父親簪纓世家,而母親出身將門,若不是當年母親在父親高中狀元遊街時驚鴻一瞥,也不會有後來外公找聖上求得婚旨。
抓着她手腕的手聞言鬆開,有些擔心地直接握住她的小手,阮明心反手握緊,指甲死死地扣在他的手心。
“誰知道小姐命那麼大,從那麼高的架上摔下來,也只是扭傷了腳!”這恭恭敬敬回答的聲音,是母親房中的桂嬤嬤,沒想到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此時此際,阮明心終於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丫頭終究是誰。
“她學了幾天的武藝,畢竟是身子骨硬些!這事當時沒有辦好,以後可就難了!”
她父親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明顯是氣恨下人坐失良機。
“老爺,沒事的,現在別院就小姐一個人,下手很容易!”桂嬤嬤巴結着說道:“這事老奴一定會辦好!”
“辦好個屁!”阮父一下子暴怒,像是狠狠踹了桂嬤嬤一腳,她一聲痛呼跌在了地上。
“現在鳳家已經接到了消息,那老匹夫的女兒死了,他還不眼巴巴看着他這個外孫?!”
“要是當時事成還能說那丫頭聽到噩耗不慎摔死,現在能用什麼藉口?!”
“要不,下毒?!”桂嬤嬤顯然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下毒,現在鳳凝香這個賤人已死,蓋棺之後事情還不虞被人查出,但是這丫頭師父是誰,大劍師學貫古今,據說劍術通達可以通曉輪迴!要是這事敗露,到時候你我都沒有好下場!”
阮父的腳步聲在外面踱來踱去,顯然已經暴躁到了極點。
而櫃子裡的阮明心,整個人卻像是被雷劈開,動彈不得。外面他們在說什麼,她的父親,竟然叫她最崇敬的母親賤人?!
而且,她母親的死竟然另有乾坤!
“不行,不能這樣,現在那丫頭不能讓她醒着,在鳳家人來之後,她必須病着纔好!”阮父的話語涼薄,一句句像是戳進阮明心心中。
手被身旁的人攥緊,霍錚的手,竟然比她還涼。
“放心吧,這個老奴知道怎麼做!”桂嬤嬤應聲說道。
“這個鬼天氣還不能回京,我要找地方躲着,記住,這別院我不曾來過,是家人通報我才知道鳳凝香病故!”阮父開口說道,聲音狠絕的不像是個文人。
“放心吧老爺,現在別院老奴一人說了算,肯定會把首尾收拾的乾淨不會露了端倪!”桂嬤嬤開口說道。
“等此間事了,你還是回玉蓮身邊去吧!”阮父對着桂嬤嬤說道。
“謝謝老爺,那老奴就等着老爺和我們家小姐早日可以成就好事!”桂嬤嬤匍匐地上,話間透着欣喜。
“我當初就起諾,對玉蓮此生不負,卻未曾想,足足晚了十年!”阮父的聲音透着恨意:“都是那個賤人,當年一旨聖意,拆散了我們!現在這種死法,真是便宜她了!”
外面的話語再度給了阮明心狠狠一擊。
裴玉蓮,那是她的繼母,阮家後來的當家主母。
也是阮青璃口中那個害死她孃的狠毒女人!
卻原來,她早就和父親暗通款曲。而她母親,竟然是被他們合夥害死?!
原來母親,竟然和她一模一樣,所託非人,被害身亡!
甚至到最後,都無人知曉父親的所作所爲,道貌岸然!
而她居然還爲了阮家上下,雪地跪求!
恨意如驚濤拍岸,頓時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