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大堂再度安靜下來。
不管是主審還是聽審,今天心情上上下下,幾乎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個跪在地上勉力直着脊背的女孩兒,再度讓衆人驚訝了。
皇子們也是一片安靜,沒想到今天來看個熱鬧,還真是瞧了個稀罕。
鳳追站在棺前,整個人已經僵硬,他的女兒,他的寶貝女兒,竟然是被害死的,而且現在顯然背後還有兇人。
“哦?爲何你不早說?”
一片寂靜中,方慎看着臺下的女孩,面色有些複雜。
誰能想到,一個孩子,今天竟然是撐破了一個天。
很明顯,她知道誰是背後之人,但是卻引而未發,易地而處如果是他也會這樣做,但這女孩才六歲而已。
大劍師的弟子,果真是與衆不同。
“如果未驗出有毒,明心的話恐怕只是一個笑話,現在真相已顯,阮氏嫡女明心求大人主持公道!”小小的女孩此時伏下身去,一副拜求的樣子。
鑽心的痛隨着這個動作蔓延全身。
方慎看了傅博一眼,傅博一挑眉:“哦?你可說背後主使是誰?”
阮明心此時漸漸直起身子,眸中星光點點:“背後主使就是……”
她的眸光刻意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臉色冷沉的阮兆麟,在他面上停頓了一下。
那些等着答案的百姓忍不住紛紛問道。
“是誰啊?”
“對啊,阮小姐你倒是快說啊?”
“到底是誰?!”
外面的喊聲隨着她的停頓沸騰了起來。
皇子們豎起耳朵。
臺上審官目光如炬。
謝含蘊若有所思。
霍錚眉頭微皺。
鳳追此時走到了阮明心身邊,帶着讓人安心的氣勢:“心兒不用怕,不管是誰,有外公在定要他償命!”
這句話讓阮兆麟更加驚駭,但還是死死維持着臉上的平靜,她不應該知道的,也不會知道的。
阮明心見到場內吊足了胃口,也見到有人已經對父親生疑,這才面容悲慼的開口:“大人,明心所知,桂嬤嬤背後之人就是當朝右相之女裴玉蓮!”
“什麼!?”
這一時刻京城的達官貴人府上打翻了多少茶杯。
甚至有人都想到了殺妻,卻沒有人把這事件和八竿子打不到的丞相府連上關係。
“阮明心,你在亂說什麼!”阮兆麟終於勃然大怒。
她知道?!
她竟然知道!
小小的孩子渾身是血,但是卻跪的筆直:“父親,明心不是亂說!”
“不是亂說你居然攀咬丞相府!”阮兆麟簡直是怒不可遏。
他像是氣到了極點。
人羣本該議論紛紛,可現在卻靜的可怕。
霍錚眸光閃了閃,皺起的眉頭卻鬆開了,顯然,阮明心並沒有想要和
誰也沒有想到會聽到這個名字。
“父親怎麼知道我是胡亂攀咬?”阮明心跪在臺下,傷凍交加卻無法折了她的脊樑。
她如此的淡定自若,這讓那些皇子忍不住低低議論起來。
“怎麼會和裴小姐有關?”
“真的假的?”
“看樣子不像是假的……”
……
“先聽我外孫女說!”鳳追眸光冷冷地看向阮兆麟,帶着隱忍的怒火,大有佛擋殺佛的氣勢。
“你可有證據?”臺上的方慎一怔之後看向臺下,這女孩帶來的驚奇已經太多。
阮明心看向臺上的大人,緩緩說道:“桂嬤嬤十年前入得阮府做了我娘身邊的管事嬤嬤,隨着我娘身邊的丫鬟出嫁和原先嬤嬤離世,桂嬤嬤就成了我娘身邊的貼身嬤嬤,每日裡我娘所用的吃食和藥物又是這個桂嬤嬤經手……”
她像是在說着不相干的事情,但是童稚而悲傷的聲音卻抓住了聽者的心:“然而這個桂嬤嬤萬萬沒想到竟是右相之女裴玉蓮早就處心積慮派來的,證據明心雖沒有,但是大人可以徹查,桂嬤嬤本是裴玉蓮的奶孃,這事情不難查出。裴家小姐對明心父親有癡心妄想,不惜將自己的乳母安插進阮府十餘年,目的就是爲了構害我母親得到阮夫人之位!”
衡量利弊,她專門把阮兆麟摘了出去。
現在順藤摸瓜牽出裴玉蓮已經是冒險,如果把阮兆麟也就此牽出來,那牽涉太廣,子告父之難,恐怕到時候連裴玉蓮都會逍遙法外。
所以現在她鎖定了目標,先把裴玉蓮拖下水,至於心懷不軌的父親,來日方長。
靜。
帶着壓抑的靜。
可是片刻的沉靜之後卻是火山一樣的爆發。
……
“天哪,竟沒想到這裴玉蓮這麼不要臉!”
……
“虧她還是名滿京都的大才女。”
……
“我就說呢,裴右相的女兒長得又不是奇醜,竟然二十多歲都還沒嫁出去。“
……
“大家都傳她剋夫呢,沒想到居心叵測,在這兒等着呢!”
……
“原先我道是她眼光高,唉,人不可貌相啊!”
……
“那阮大人呢?阮大人可曾知道此事?”
……
“要我說這就是裴玉蓮的癡心妄想,阮大人才名遠播,這京城裡想嫁他的女子可多了……”
……
“有什麼好的,依我看不過就是個小白臉,他就這麼幾年就能快速的獲升吏部尚書還不是鳳大將軍提拔的,他倒好,忘恩負義將夫人直接趕到京郊去住,我給你們說啊,我家有事幾乎隔段時間就要去別院京郊一次,我都看到阮夫人的下人在京郊好幾年了。”
……
如果沒有阮明心之前告御狀說的狠話無毒就長伴青燈,如果沒有阮明心的執意二審,如果沒有她滾釘板的一往無前。
那麼她說的那些話恐怕被認爲是癡人說笑,可是現在,就算是沒有證據,大家也先入爲主的信了。
隨着外面的話阮兆麟的臉色青白交加。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孽女力斃掌下。
臺上的方慎和傅博臉色也變得凝重,顯然沒想到此案竟然牽涉到當朝右相。
“阮明心,你可知你在說什麼?”方慎看着臺下已經博得在場所有人同情的女孩,她可知道這番話的後果。
“明心知曉!”阮明心忍着痛繼續說道:“她主僕二人不僅是毒殺明心母親,更心腸歹毒在棺槨內請人畫符,準備讓母親永世不得超生!”
女孩凜冽的目光和鏗鏘的話語,再度引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