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岐山刻意隱瞞,周易軒也不好說破,而是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便在前方帶路,將成小溪與戰靈大人領去太守府中,有意思的是,那鄭岐山竟然也厚着臉皮跟在後面,並不時找些話題與成小溪攀談,顯得格外熱情。
成小溪沒有懷疑此人的身份,因爲他是跟着周易軒一起來的,鄭岐山顯然是故意利用了這一點,龍橋緊鄰北地,與北冥宗多有來往,他和周易軒早就相熟,故不會將他拆穿,正好能夠打消成小溪的疑心。
書癡體內的隱患想來也不簡單,戰靈離開悟靈山後便神情不振,這些日子都是如此,恐怕爲書癡祛除隱患耗費了它不少心神,這不剛到太守府中戰靈大人便消失不見,而成小溪也不見擔憂,他怎會不知前輩做什麼去了。
周易軒看着戰靈大人離去什麼也沒說,只是想起日前探子來信,他的心中有些明悟罷了。
而鄭岐山一門心思都放在成小溪與戰靈身上,此行本就是爲了贖罪而來,哪能放過任何機會,當即笑着問成小溪,道:“成兄弟,大人怎地離去了?”
成小溪不知鄭岐山心中想法,隨口答道:“興許是累了吧。”
鄭岐山聽了這話眼前一亮,當下便與二人告退,看起來急急忙忙的樣子,搞的成小溪也有些摸不着頭腦,自己也沒說什麼好吧,這位難道是反應過激麼?
“周叔,這位前輩……”
周易軒當然知道鄭岐山的想法,只不過能夠親眼見到向來目空一切的北冥宗宗主放下身段,去想盡方法討好成小溪與戰靈,他就忍不住來了興趣,心裡期待着這鄭岐山到底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戰靈大人不在,周易軒也顯得隨性了許多,他與成小溪在府中一邊散步,一邊說着些陳年舊事,神情很是自然,如同一個態度溫和的長輩一般。
“那時候,你父親可是我們那批年輕人當中最傑出的一個,長得帥氣不說,修行天賦也近乎妖孽,當時傾慕他的大家閨秀數不勝數,連我也很是羨慕他啊!”
“呵呵,想不到父親還有這種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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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只是沒想到轉來轉去,最後他卻對你母親一見定情,原本那時候成家還指望你父親重振,那三家便是藉此向你成家發難……”
“原來如此……”
經過與周易軒的交談,成小溪明白了許多往事,也對親情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晚宴開始前,北冥宗宗主鄭岐山去而復返,方臉之上掛着濃濃的笑容,他笑呵呵地走到成小溪與戰靈面前,將一個沉沉的木匣推了過來。
“在下修行至今也薄有家財,日前聽聞大人神威有損,是以備上些小小心意,還望大人莫要拒絕。”
戰靈擡了擡眼皮,道:“真是小小心意?”
鄭岐山搓着雙手,應道:“真是小小心意!”
戰靈略一沉默,遂點頭道:“既如此,本靈就收下了。”
這木匣一出,戰靈便感受到了其中氣息,此人既能送出這般大禮,想來也有所求才是,眼下它還真需要這些東西恢復損耗,以戰靈的性子,也不會在乎鄭岐山有什麼企圖。
成小溪有些意外,戰靈前輩向來淡泊,對任何事情都不太上心,唯獨鍾愛杯中瓊液,怎地會輕易收下這人的木匣,莫非這木匣中有何物能入得戰靈前輩的法眼?
戰靈繼續沉默,成小溪也皺着眉頭望着木匣凝思,鄭岐山倒是在一旁發自內心的喜悅,只有那鎮關太守周易軒臉上浮現出古怪的表情,似笑非笑。
接風宴進行得很是順利,其間推杯換盞卻不多言,離桌之時戰靈於三人面前將那木匣打開,頓時間整個宴廳都被霞光照亮。面對此情景戰靈神色如常,似早有預料,成小溪目瞪口呆,難掩心中震驚,周易軒瞟了一眼鄭岐山,心道這廝果然捨得。
木匣中也沒別的,只裝有一株三寸長短的植物根莖,其形狀如同人之手掌,照亮宴廳的霞光便是從其表面傳出,聞起來還有一種如同血腥味般令人作嘔的陰邪氣息,此物便是鄭岐山送與戰靈以恢復損耗的寶物,別看它外形怪異,氣味陰邪,卻是當今天下首屈一指的療養聖物,它有着一個奇特的名字,那便是歸元聖手。
此名字源自其功效和外形,傳說此物誕於地底深處,以大地精元爲生,每千年才長出一指,等到五指全開,便能擁有堪比起死回生般的通天奇效,但此物也有弊端,那便是這般通天的功效只對普通人有用,要是用作修者身上,其效果便會大打折扣,但僅僅用於恢復損耗卻是足夠了。
歸元聖手藏於地底深處,且擁有些許靈智,懂得趨吉避凶,故而很少被人尋得,神州大地的歷史長河中也只出現過寥寥幾次,每每出現都能引起一場動盪,只是不知此物怎會被北冥宗得到。
想那鄭岐山這回也是下了狠心,意欲用這等神物換來成小溪與戰靈的好感,等到達北冥宗後他再向二者表露身份,或許還能真能夠爲北地免去一場浩劫。
說了這麼多,他鄭岐山也是沒有別的辦法,否則誰又會捨得將此物拱手讓人,畢竟此物若是留在手上,或許日後就能爲自己避免一場生死危機。
日後難以捉摸,鄭岐山是個聰明人,兩相權衡之下,他還是選擇了當下,畢竟此劫若是躲不過去,恐怕也沒有日後了,他北冥宗可經不起一位神境大能的摧殘。
……
今夜月朗星稀,整座龍橋都沉浸在二位大人到來的興奮中,人們互相談論着二位大人的光輝事蹟,並且毫不掩飾自己的崇拜,那些久居閨中的小姐們甚至將成小溪的畫像掛在了自家,成小溪這三個字,突然之間就被整個世界熟知,人們可以不知道聖尊大人,卻沒有人會不知道成修文的兒子。
成小溪這個名字已經成爲了神州大地所有人茶餘飯後的談資,至於戰靈前輩,它老人家自古以來便享有盛名,眼下不過是稍微激烈些罷了。
……
西靈有國都,被稱作王城,上官一族,便是西靈主宰。
被柳錚送往翠雲之後,上官麗便得到了最好的治療,她的傷勢很快有了好轉,其父西靈王上官羨服下解藥之後體內毒素煙消雲散,也在三日之後醒了過來,此消息一經傳出,西靈舉國上下都一片歡呼。
女兒醒來了,上官羨心頭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他第一時間便來到女兒房中,只是映入眼中的卻是女兒那越發憔悴的面容。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還剛成爲衛兵統領,意氣風發,又顯得那麼沉着可靠。
天色大早,他便等在殿外,直到那扇雕着花鳥的殿門推開,他趕緊埋下頭,聲音中透露了無邊的喜悅。
“公主殿下,屬下魏子笙,此後便是衛兵統領……”
又過幾年,他還是一成不變,一個人都能呆笑一整天。
“公主殿下,今日去哪裡玩?”
“公主殿下,屬下給你帶了個有趣的東西……”
他十餘年如一日,願意將一切都獻給他的公主殿下,直到生命的盡頭。
他的意識在消散,他的視線已模糊,他的頭顱重重地垂在胸前……
“公主,屬下陪你……”
生命的最後,他終於往前邁了一步,這一次,他並沒有稱呼上官麗爲公主殿下,而是公主二字,在他心中,上官麗是西靈尊貴無比的公主殿下,也是他魏子笙願意用生命去守護的公主。
那個只屬於他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