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盒子中靜靜的躺着一條精美的鋼製九節鞭,鞭身在陽光下熠熠發光,那尖兒銳利的鞭頭更是散發着令人心寒的金屬光澤,直耀人眼,一看便是目前最精製的技術鍛造。
鞭把和鞭頭之間的九個節,用三個赤金圓環連成,中間響環更是雕有精美梅花暗紋,鞭把亦是赤金,上雕鏤空雲紋,把稍鑲嵌着一圈米粒大小的南海鮫香珠,這種珍珠雖是個頭不大,但向來稀有,出自深海之中以散發自然幽香聞名,很受貴族的喜歡。
一顆綠豆大的鮫香珠能賣到一千多兩銀子,還是有市無價。京中不少貴介公子都愛在玉佩上穿上這麼一顆珍珠,風雅又高貴。
這鞭子上的珍珠雖小,但難得的是顏色統一,大小均等,鑲在柄尾異常好看。微風輕拂,慧安已聞到那幽幽淡香。
另外鞭把的尾部還繫着一條銀絲鏈子,流蘇下掛着兩個金鈴鐺,可以想象這九節鞭舞動起來,鈴鐺隨風輕舞發出叮噹之音是何等美妙。
大輝當今雖對武器的控制不是很嚴格,但想要弄到這樣一條精製而且極具攻擊性的鋼製武器卻也不容易,單看這鞭子慧安就知道杜美珂是真花了大價錢。
慧安禁不住再次讚歎這鞭子的漂亮,真是讓人一看便有將它帶在身上的衝動。
慧安的祖父沈強有大輝第一武將之稱,沈清是史上唯一以軍功得到爵位的女侯,慧安作爲沈家唯一的骨血自是自幼學武,雖才年僅十歲,但一條鞭子便已使得出神入化。
這條九節鞭讓慧安一見便傾心,不得不說杜美珂很會送東西,懂得投人所好。
可慧安也清楚的知道杜美珂送這條鞭子的險惡用心,因爲前世她便是對此鞭一見傾心,日日佩戴。慧安性子急,又不懂忍耐,極爲易怒,故而好幾次她當衆用此鞭懲戒過人。
九節鞭是軟兵器中異常兇猛和血腥的武器之一,九節鞭出手不死即傷,杜美珂送的這條九節鞭可不是花架子,它是實打實的兇器!
慧安常年將此鞭戴在身上,故而沒多久便讓以好勇聞名的慧安又落了個暴虐殘忍的名聲,使得前世她到了議親的年紀時竟遲遲無人問津。這也是後來慧安處心積慮嫁入秦王府後,李雲昶被衆人取笑的原因之一。
前世在李雲昶納了第一個小妾時,慧安便是用這條鞭子抽花了那女人的臉,之後鞭子便被李雲昶銷燬,而也是那次使得她又將李雲昶推遠了一步,自此他再未踏足正房。
如今這條鞭子重現在眼前慧安只覺諷刺,瞧吧,前世的她確實很蠢!
自盒中取出鞭子,慧安細細摩挲着鞭柄上的鮫香珠擡頭一笑,滿臉驚喜地道:“好漂亮的鞭子啊,我很喜歡,謝謝珂姨娘哦,姨娘真懂慧安的心呢!”
杜美珂聽慧安說喜歡立馬便笑了起來,可緊接着慧安的那句“珂姨娘”便如一根利刺狠狠地扎進了她的心房,令她一張粉嫩的臉蛋兒即刻青紅交加,笑容僵在面上顯得猙獰了起來。可轉瞬間她便調整了神情,撇了一眼蹙眉的孫熙祥笑着道: “安娘喜歡就好,安娘以前不都喚我珂姨的嗎?怎麼……”
呵,自己做了十多年的外室,稱姨娘還是擡舉她了呢,怎麼倒不願意讓人喚了呢。不喚難道就不是小妾了嗎,穿了正紅的衣裳難道就能成正室嗎?笑話!
慧安眨眨眼,詫異道:“如今珂姨進了府,不是該喚姨娘嗎?”
隨即她一臉驚悟地看向孫熙祥,指着杜美珂道:“爹爹,難道您是要她進府做您的通房?這恐怕不妥吧……畢竟珂姨的出身和攀枝她們不一樣,她可是杜尚書的嫡女呢……”
夏兒站在慧安身後聽聞慧安的話差點沒忍住笑出來,望着杜美珂那已然掛不住的麪皮,僵硬的神情,夏兒忙低了頭,肩膀卻抖個不停。
姑娘可真是……
杜美珂進府來,按理說她未給主母敬茶,那可不就是個通房嘛,叫妾確實是高看了她。只是杜美珂的身世畢竟擺在那裡,和她與攀枝這樣的奴婢等同,杜美珂能不氣炸就怪了。
只是姑娘一直不善言辭,什麼事情都習慣武力解決,她何時變得這麼能說會道了?
慧安的話令孫熙祥面色發黑,半晌才找回聲音,用眼神安撫了面色青黑的杜美珂,以及幾欲暴起的孫心慈,這才咳嗽一聲對慧安道:“安娘,以後還是稱珂姨吧,親切一點。”
說着也不等慧安回話,他便對一直站在門邊的攀枝幾人道:“攀枝,銀蓮,今日叫你們過來主要是讓你們拜見下……杜夫人,還不上前給夫人見禮!”
杜夫人!慧安冷笑,卻並未急着插話。
攀枝和銀蓮本是孫熙祥的貼身丫鬟,攀枝是府中的家生子,而銀蓮則是從人牙子處買來的,兩人都沒什麼背景,自是經不住這等陣仗,孔熙祥對她們來說可謂比天都大。故而他的話剛落,兩人便乖乖地上前行了福禮。
“奴婢拜見杜夫人。”
杜美珂見兩人面含敬畏地俯下身子,面上的神情這纔好些,笑着吩咐身後的丫頭雲巧和聘菊。
“把我準備的見面禮拿給她們。”轉頭又笑着對攀枝、銀蓮道:“你們爲老爺生下子嗣都辛苦了,都快起來吧,一點小東西別嫌棄。”
卻見雲巧和聘菊分別將一隻品質上乘的血玉手鐲,以及一根雕金鳳頭口銜珍珠的簪子呈給了攀枝和銀蓮。兩人大概沒有想到杜美珂的賞賜會如此貴重,皆是一愣,之後忙笑着接了,道了幾句吉祥話方纔退下。
慧安冷眼看着,目含嘲諷。
杜美珂不顧廉恥跟了孫熙祥,杜府早已將她拒之門外,聽說也就這兩年杜美珂的母親杜夫人生了重病,苦求杜尚書,杜廖這才允了杜美珂進杜府的門。作爲外室,杜美珂根本就沒有嫁妝,她哪裡來的貴重物件。
這些只怕都是從孫熙祥那裡得到的,而孫熙祥的東西那裡來的?自然是出自侯府府庫!
杜夫人嗎?他們這麼做無疑是想模糊杜美珂在府中的身份,一口一個夫人,等哪天杜美珂被擡成正室那也是水到渠成了,當真是拿她當傻子看了!不是不想做姨娘嗎,她偏不讓他們如願。
慧安眸中閃過暗芒,低頭收拾了神情焦急地看向孫熙祥:“父親,如今又不是在府外,珂姨又不是自立了門戶,怎麼能讓大家稱杜夫人呢?您這不是撇清和姨娘的關係嘛,這可讓下人們怎麼想珂姨啊,您這不是讓她難堪嘛。”
言罷,慧安也不待孫熙祥反應便又道:“方纔既然父親已讓攀枝和銀蓮見過了珂姨,想來父親也是贊同給她擡了姨娘的。母親不喜父親納妾,我也知道父親心中還惦念着母親,可到底母親已經亡故兩年,慧安也不忍父親獨身一人,珂姨出身高貴,卻跟着父親這麼多年也是難得,依安娘看今兒就全了禮數,正式擡了珂姨做姨娘,有她在身邊伺候父親,女兒也能安心。”
杜美珂面色還算平靜,可慧安敏銳地發現她放在身旁的手已是揪緊了裙子,手上青筋暴起,顯得異常可怖。怕是想着孫熙祥定不會讓她受折辱,這才還能不動聲色地忍着吧。
那邊孫心慈的表現就差多了,一張俏臉早被氣的滿面通紅,憋着氣瞪大了眼,大眼睛中淚汪汪的閃着羞憤,眼見就要暴起。
見孫熙祥一臉鐵青瞪着自己,慧安在他開口之前又驚悟道:“啊,父親是不是擔心太后那裡不好交代啊?父親且放心,雖然太后當年對珂姨……恩,多有指責,還專門下了旨斥責她,但如今過去這麼多年了,珂姨又生下了父親的子嗣,而母親又仙去,此時讓珂姨進府想來太后也能理解。聽聞這幾日太后娘娘的哮喘又發作了,安娘昨日已讓周總管往宗人府遞了請安牌子,相信這幾天太后便會招安娘進宮,到時候安娘一定好好跟太后娘娘說說這事,父親和珂姨就放心吧。”
聽到這話杜美珂臉上的平靜便再也掛不住了,頓時青白交加,眼眶一紅焦急地看向孫熙祥。
沈慧安這是在警告!他會妥協嗎,讓她一進府就被沈清那個賤女人生的賤種壓一頭,讓她成爲和方纔那兩個沒見過世面的賤婢一樣讓人看輕的姨娘,他會嗎?
杜美珂竟有些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