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半個月的時間,許華濃在候府裡的地位急劇下降,平日裡那些仗着許華濃耀武揚威的小丫頭門,如今都蔫了一般,被別人差來遣去。
六月天氣燥熱的很,門口蟈蟈胡言亂語,擾的人心煩意亂,冬蟲想去拿了冰來,做了冰粥與許華濃降溫,便吩咐了花語去廚房裡那些冰塊來。
那日在廚房裡,這樣熱的天氣,冰塊卻是稀有,幾家的姨娘都是想要討了過去,一時之間,小小的廚房裡擠滿了人。
“這不是花語妹妹麼,倒是好久不見了呢。”
楊桃過來,說話之間,帶了幾分諷刺,花語懦弱,不敢與其爭個一二,便是後退了兩步,立在了人後。
這到底可不是好久不見了麼,已經三天時間,三個姨娘倒是不約而同,從未給許華濃請過安,許華濃失寵,大勢已去,這三房夫人的地位,搖搖晃晃。
雖說這花語後退了幾步,可許華清那丫鬟厲害的緊,向來是欺軟怕硬,如今逮到了機會,還不將她好好的宰了一頓纔是。
“喲,妹妹,你這是如何呢,躲在人後,待會拿不了冰,可如何交差呢?”
花語也是不說話,目光盯着腳尖,唯唯諾諾的低着頭,君姨娘那丫鬟也不是如何省油的燈,見她和楊桃正掐,便順便過來,故意的撞了撞花語。
“喲,妹妹可是小心,姐姐這是沒留神。”
花語被撞的晃了晃,差點跌倒,身子虛弱,瘦小的模樣,任是誰見了,都想過去欺負了一二來。
正是這會功夫,那廚子便拿着冰走到了人前,叫了一聲花語。
“花語姑娘,夫人的冰給備好了。”
花語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她連忙跑過去拿,卻被楊桃一把給攔住,君姨娘的丫鬟,見花語是被楊桃給攔住,便過去將那冰塊給接了過來。
“二位妹妹,你們且先鬧着,我家姨娘等得有些急了,我便先行一步了。”
他嬌嗔的笑着,花語眼見那冰塊是在她手上,卻不敢上去爭了過來,楊桃幹練,她擼起袖子,兩三步變走了過來。
“你個不要臉的,這樣熱的天氣,這你家姨娘等的着急了,難不成我家姨娘不急麼。”
楊桃說着,伸了手便過去搶翠屏手上那冰塊,翠屏機靈,一個閃躲,便讓楊桃給撲了空,花語看着,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翠屏可是君姨娘手下得力了,想來當初,那折磨秋月的事情,君姨娘便是交給了翠屏一手操辦着,這翠屏上有老祖宗,下有丫鬟婆子,方方面面,竟打理得頭頭是道。
“你個腌臢玩意,如何輪得到你來笑我了。”
楊桃怒罵着回頭,她橫眉一冷,花語叫她氣勢凌人得模樣,又是低垂了頭顱,不敢再貿然說了一句話。
“姐妹們,且是別爭了,不過一籃子冰塊罷了,何必爲了這冰塊,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呢。”
衆人聞音,目光齊刷刷得看了過去,門口立着得,便是夏梨,是秋月那丫頭,幾日不見,夏梨倒是越發好看,這吃穿用度,已是不凡。
“這冰塊沒了,還可以請了師父在做,你們如何爲了這冰塊搶了個頭破血流,豈不是得不償失了麼。”
夏梨輕聲笑着,三個丫鬟都清楚,這夏梨,是來爲了秋月來拿這冰塊的,秋月如今正是受寵,倘若不給,自己怕是要吃了苦頭。
那翠屏機靈的很,她狠狠地甩開楊桃的手,笑意盈盈的朝着夏梨走了過去,手裡提着冰塊,走的小心翼翼。
“夏梨妹妹,這冰塊,我家姨娘是不急的,總是要先給了秋姨娘纔是。”
楊桃見翠屏竟是那樣的殷勤,不覺頭疼了許多,她過去想說上一兩句話,卻不知該如何開那口。
夏梨眉目清冷,淡淡的掃過了幾個人,便提着冰塊回去了,又是等了一會,那廚師拿了一份冰塊出來,只是說最後一份,那楊桃和翠屏商量着,將那冰塊給分了去,絲毫沒有搭理花語。
花語神色失落,她垂頭喪氣的回了府,冬蟲見她回來,連忙迎了上去,卻見她兩手空空,正欲怒罵,卻轉念一想,這樣熱的天氣,冰塊這樣的稀有玩意,怎麼會輪到這不受寵的。
“唉,算了罷,我去幫夫人熬了粥,你且去伺候着。”
花語點點頭,她進去在許華濃跟前伺候一二,許華濃倒是什麼也沒說,她只是看了看花語的模樣,所發生的事情,她便已經猜出了一二。
“花語,這日後啊,日子還長,你且不能這樣垂頭喪氣,如今人情世故,你還需早日明瞭了纔是呢。”
許華濃靠在涼椅上,薄紗輕掩着玲瓏*,煙籠寒水月籠沙,真是絕色美人,這身材卻是絲毫看不出小產的痕跡來。
那日黃昏,許華清先是去了君姨娘那裡,又合着君姨娘一起,去了秋月那裡,秋月整忙的歡喜,收拾着酒菜,這傍晚,容瑾就要來了。
“妹妹可真是好福氣啊。”
君姨娘看的秋月忙來忙去的身影,又瞧見她眉眼之間難以言表的喜悅,一邊咯咯的笑着,說話時,無不透着幾分羨慕出來。
“喲,這不是君姐姐和清妹妹麼?”
一聽這稱呼,許華清不覺神色暗淡了下來,這如今,她倒是成了清妹妹了,以往裡,在許家被稱姐姐慣了,被秋月如此一稱呼,還真是有些不如何適應。
秋月興沖沖的朝着兩人這裡走來,三人笑在一起,隨意的寒暄了幾句,秋月便將手中事情吩咐了下去,徑自帶着許華清和君姨娘回了房。
“這中午裡我讓夏梨去廚房那裡討了一些冰塊,回來做了冰粥吃,卻還是剩了許多,我這便是吩咐了廚房,做給君姐姐和清妹妹。”
秋月吩咐了幾句,便與君姨娘和許華清一同坐了下來,三個人有說有笑,氣氛看起來真是和諧了許多。
“說到這冰粥,這候府裡,冬蟲的手藝,可是一絕。”
秋月冷不丁的提起,許華清和君姨娘都是愣了幾分,兩人驚愕的擡起頭,卻見秋月的臉色並是沒有變了多少。
這秋月這句話說的噎人,她本來便是許華濃的貼己丫鬟,那冬蟲得手段,她自然也是清楚的,而如今,她卻是搶了許華濃的寵愛和風頭,這說來,還真是滑稽。
世事無常人生不是夢。
“這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冬蟲手藝再好,可又有何用呢。姐姐估計是不知道,今日裡廚房可是熱鬧的很。”
許華清說到這裡,轉過頭去,看了君姨娘一眼,兩人相顧一笑,秋月哪裡是不知道,卻還是配合,做出了個好奇模樣。
“妹妹啊,這今日裡,你家夏梨拿走了大頭的冰塊,楊桃和我家翠屏分了一頭,而那花語,卻是一點也沒拿到。”
說到這裡,三個人不禁都哈哈的笑了起來,話說到這裡,三個人得身份高低,都已經擺在了檯面上,一目瞭然。
“這如今,許華濃便是虎落平陽,妹妹想,倘若我們能抓住了這個機會,讓她再也爬不起來,如此除了後患,豈不無窮。”
許華清率先戳破了來意,君姨娘和秋月也都沒有拒絕什麼,兩人乾笑了兩聲,都順着許華清的意思給說了下去。
“清妹妹說的對啊,只是這許華濃且不是好對付的,且不說我們是否成功,即便是成功了,這夫君知道了,該不剝了你我的皮。”
君姨娘柳眉微蹙,她說的倒是也不無道理,秋月最是知道,這容瑾無論如何,對許華濃,還是心有餘悸,倘若貿然行動,誰知該如何善後了去。
“姐姐不必擔心,這一來,許華濃已然失寵,夫君自然是不會在她的身上,下多大的功夫,這二來,法不責衆,難不成,他要把這三房姨娘的皮通通都給剝了去,也是不無道理,三來,善後問題,便是交給了大夫人,她在老祖宗耳邊吹吹氣,可不比什麼都管用。”
許華清嫣然巧笑,君姨娘和秋月這纔想起來,那許華清與大夫人的關係,便是非同一般,兩人手帕之交,怎的說了,也是能幫上不少忙的。
秋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一時之間,又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一般,眸光突然一亮,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這可真是天助我也,昨日裡夫君說了,昨日皇上說了,要他陪同皇家去避暑山莊住了幾個月,這天氣甚是燥熱,正巧去避避暑氣,這夫君一去,便是幾個月,這麼一來,便是給了我們大大的機會,倒是無論如何,在他回來之前,那許華濃,已然被我們給弄死了。”
秋月冷冷的笑着,許華清和君姨娘也是笑在其中,可是突然之間,兩人似乎又馬上明白了過來,這容瑾,並非是真的寵愛秋月。
“清妹妹,君姐姐,你如何不說話啊?”
這秋月到底是沒見過多少世面,儘管如何的步步爲營,心機深重,卻也是很多道理都不大清楚,這皇家宴會,向來都是允許陪同者帶了家屬,一同前往的。
“姐姐,你可記得,上次皇家宴會,夫君可是帶了許華濃一同去的,兩人夫妻恩愛,形影不離。”
許華清一語道破,秋月卻還是沒有明白過來,君姨娘也不說話,只是如此的看着,沉默了下去。
“清妹妹放心,今年夫君到底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帶了她去的,昨日裡夫君說了,只他一個人去。”
許華清和君姨娘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秋月依舊是樂在其中,兩人看着,倒是有些於心不忍的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