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楊家姑娘還是問了姐姐呢,估摸着是覺着,姐姐沒有跟過來,有些失望吧。”
“果真如此?”許華清還是有些不信:“楊家姑娘的臉面可是好了?竟是這般讓着咱們?”
“可不是,今兒妹妹去的時候,楊家姐姐的臉面早都好的七七八八了,跟平素裡那一副模樣差不了多少的。”
許華濃便是一道兒跟着許華清走着,兩姐妹倒是瞧着聊的熱火朝天的,但凡有個不相識的,都以爲二人當真是甚麼好姐妹呢。
待到二人分道揚鑣,許華濃自個兒走向了自個兒的院子的時候,又是覺着可笑。
許華清啊許華清,前世你跟我爭搶程墨,現在你又與我爭搶容瑾。
你便是這般貪心,可是莫要貪心不足蛇吞象了去!
而在許華濃和許華清分道揚鑣的地方的一個假山之後,一條纖細的影子緩慢的從假山後頭探出頭來,瞧了瞧許華濃的方向,又瞧了瞧許華清離去的方向,止不住冷笑了一下。
許家的姑娘也不過如此,可是犯不着他們主上這麼費心。
那纖細的影子便是瞧了瞧四周,又不知用了什麼法門,竟是突然跳上了高牆,身體靈活的衝了出去。
許府的家丁和護衛,都是沒瞧見這影子的。
唯獨在角落裡的一個人影,盯着那纖細的影子,冷笑幾分,又重新遁於黑暗之中。
纔是一個小小的許家,也是一個小小的許家四女。
可是不知,還能掀起來多少風起雲涌?
此時,天色暗沉。
就連繁星都不願在冬日裡多存在一刻鐘,反而有無數個人,趁着暗夜的裹夾,一個個翻飛在幽靜的小巷裡。
京城裡是有宵禁的,但是有那麼一些人,似乎從來都瞧不見宵禁這兩個字,又似乎,有些地方,就是爲了暗夜而存在。
兩條魁梧的影子穿梭在巷子裡,彼此的臉上都帶着幾分擔憂。
“侯爺突然下了這樣一道命令,可是針對那楊家大姑娘?”
“哪裡有針對那楊家大姑娘?怕是要針對那楊家的老爺子和大公子了,誰不知那楊家老爺子對大公子禮遇有加?看那八九不離十,是侯爺要有大動作了。”
便聽一個三角眼道:“就怕大公子二公子,不會叫侯爺如願。”
旁邊的漢子啐了一口唾沫,罵道:“不過就是兩個庶子罷了,翻了天了,今兒大爺就好好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三角眼沒說話,卻堅定的點了點頭。
此時,月色正好。
冬日的風也更冷了一些,但是,大抵不會有人心冷吧。
唯獨人心,纔是最難揣測。
第二日,便是許府的門被叩響,有人敲鑼打鼓的送來了不少補品,姿態做的足足的,送來的東西也不少,又是說給許家四小姐補身子的。
而且,侯爺的依仗也打的足足的,雖說容瑾沒有親自來,但是這姿態,已經比親自來還叫人心潮澎湃了。
而且,區區一個送禮品的官家,都是許家大老爺親自接的。
而處於風口浪尖的許華濃,卻一直端坐在花塌之上,扒弄着手中的古琴。
這古琴是把破琴了,按她現在的身份地位自然能換個好的,只是這破琴玩着習慣了,換了個新的,又沒有心思去磨合。
熟稔的琴法都有些凌亂,許華濃心裡也不知想着什麼,擺弄了幾下,又心裡覺着煩悶,便是不想動手再彈。
目光偶爾掃過門口,又是覺着無聊,卻是片刻功夫,秋月已經從前院兒回來了,臉上洋溢着笑容,身後跟着兩個畢恭畢敬的丫鬟,那丫鬟手裡都是捧着東西。
各種各樣,從金玉首飾到綾羅綢緞,還有一些補品,甚至都有一根百年老人蔘。
百年老人蔘呢,這東西少見的緊,價格倒不是特別昂貴,就是仗着一個少見,若是有急用的人家拿去了,說不準就是一條人命。
許華濃瞧了一眼,便是聽見秋月笑道:“是侯爺派人送來的呢,只說是瞧見姑娘心疼的緊,旁的倒是沒有聽見過。”
頓了頓,秋月給了後頭的兩個丫鬟點眼色,那丫鬟便是去將手上的東西放好,秋月便湊到許華濃的身邊,小聲的將自己的所見所謂說了幾句。
許華濃本不是如何在意的,卻是被她說的幾句話勾的渾身都有些發麻。
“你是在何處聽見的?”
許華濃微微皺眉,瞧了她一眼,止不住問道:“是哪裡傳來的這些個消息?”
“奴婢也是聽一些小姐妹說的,說是今天不知是怎得回事,有好多個小姑娘都在說關於這些的事兒,奴婢便是稍加打聽了些,說是穿的沸沸揚揚的呢。”
“你講你打聽到的來龍去脈,細細的跟我說一嘴。”
許華濃的心都跟着緩慢的沉了下去,擰着眉頭,小心的撐起了身子,冬蟲立刻貼心的將她身後給墊了兩個枕頭。
秋月便是坐在一邊兒,笑着將所有事兒都說個分明來。
她確實是在外頭打聽到的,而且,還不僅是她打聽的,外頭有很多人都再傳,還有一些人傳的沸沸揚揚愈演愈烈。
一大清早,秋月便是聽說了不少,只說是昨日楊府出了大事兒了,有一家姑娘因的衣衫污了便是去換,卻不想撞見了個登徒子藏在屋子裡去,當下便是被玷了清白去,這姑娘是流年不利了,但是這登徒子是從何而來呢?
便是有人說的分明,說是這登徒子是楊家的大姑娘的小相好,本是私自約會,趁着這一場宴會來以解相思之苦,卻沒想到被人撞破了,纔不得已說是要對那位撞破的姑娘下聘。
這話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還說有的楊府的丫鬟還瞧見過那登徒子與楊家大姑娘來往的書信,說是二人早已私定終身了。
這一番話扭曲了一部分事實,但是謠言猛於虎,就算是天大的謊言,說的人多了,也就變成了真的。
許華濃呆呆的聽着秋月將所有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便是覺着有一陣頭皮發疼。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昨天去的時候,那陳家公子明顯就是等着給自己下套的,若不是她反應快,又有方知畫貪圖榮華富貴替自己頂了,說不準還鬧出來什麼事兒。
怎得她接着柳姨娘的馬車離開了之後,就傳出了這些事兒了?明顯是被另外一種謠言主導了,那,這個在暗地裡,主導楊冰玉的謠言的,是什麼人?
許華濃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容瑾。
昨日,容瑾信誓旦旦的叫自己瞧着,就說要有甚麼大禮送給自己,而且,就了自己的那個人,還是容瑾,許華濃可是不相信,這容瑾能湊巧的出現在哪裡。
唯獨只有恰好在哪兒守株待兔,或者是專門跟着自個兒的人,才能恰好救下自己的。
但是,這謠言傳得這麼順利,還是有鼻子有眼的,可是有人幫着容瑾?
許華濃便是惦記起了柳姨娘。
柳姨娘——風姿綽約櫻桃口,如花媚如絲,衝她昨日想要將自己也給了結的手段來看,應該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有一個嫡長女在自己的眼皮低下,估計怎麼看都覺着膈應,若是自己生個孩子,也只能是個庶子。
一念至此,許華濃便是覺着腦袋疼,也不想摻和那麼多,揉了揉頭,便是懶得去想這麼多。
不管是誰瞧不上楊冰玉,又在背後用什麼手段推波助瀾,都和她沒有關係,只要沒有將這些髒水潑到她的身上,許華濃便是不想搭理。
況且,她和那楊冰玉,也沒有什麼好交往,能瞧見這些好戲,許華濃也覺得不錯。
只不過,就是不知道那楊冰玉遭遇了這些,又該怎麼想。
一想到此,許華濃便是忍不住笑着靠在了枕頭上,竟是覺着渾身都軟了沒了力氣了。
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楊冰玉不知是背地裡得罪了多少人,現在卻被人連着根兒都拔起來了。
秋月瞧見許華濃沒有個說話的心思,便是也不提這茬兒,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一些旁的趣事兒,許華濃也就湊合着聽着,說了一陣子,秋月便是自個兒又下去了。
秋月是個聰明的丫鬟,將這院兒裡拾掇得井井有條,不管是那羣丫鬟,還是那些煩心事兒,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是秋月這丫鬟太聰明,而總叫許華濃抓不穩,說不準許華濃還會真的對她更放心些。
像是突然放下了什麼大事兒似的,都覺着渾身都輕了些許。
正當許華濃渾身泛着輕鬆的時候,外頭突然來了個丫鬟來,那丫鬟在院兒外的時候就鬧出大片的動靜來,撲騰撲騰的衝了進來,外間的丫鬟立刻慌着去攔她,卻是一眼對上哪丫鬟喜慶的臉來。
“喲,四姑娘怎得還是身子骨這麼虛呢!正巧着,外頭的媒婆來了,可是正巧給姑娘沖沖喜呢!”
那丫鬟說的沒輕沒重的,但是話兒卻是透過了外間的屋子。
冬蟲立刻從內間出了去,正巧將那丫鬟攔在了外頭。
瞧不見許華濃,卻是被冬蟲的冷臉給瞧上了,要說這院兒裡的丫鬟,就是不認識哪家的主子,都是認識冬蟲的,只道冬蟲是個性子頑固的,誰不合禮數都要被擼嚇一層皮來,也不管個東南西北是誰家的奴才。
那丫鬟便是收斂了幾分,卻還是滿臉堆笑道:“冬蟲姐姐,妹妹給姐姐道喜啦!”
“我有個什麼喜?這喜,又從何來?”
冬蟲斜睨了她一眼,正想要訓斥她不懂規矩衝撞主子呢,卻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那丫鬟擡高了音量道:“外頭來了個媒婆子呢,踩了點兒來的,說是侯爺請來的呢!”
侯爺?
侯爺的媒婆?
頓時,衆人都驚詫了幾分。
內間傳來了茶水杯砸在地面上的聲音。
那丫鬟的臉色便是更得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