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致遠離開家後便去尋了寧湛,這提親之事迫在眉睫,他可一點都不敢耽擱。
騎在馬上秦致遠都還在思考着這個問題,王氏爲什麼會突然來到了西安府,若真是爲了杜延雲的婚事,是不是已經有了合意的人家?定下還是沒有定?
若是在京裡就決定好了,這消息焉會沒有傳回杜家村?
可他明明是命人仔細打探過,杜家這幾個月來根本沒有什麼人情往來,也沒見有人說道什麼喜事。
那麼唯一的可能便是王氏還要徵求女兒的意見,當然這也是她心疼重視女兒的表現,那麼這就是一個時間差的問題,他一定要趕在王氏與杜延雲說定親事之前先開這個口。
想到時間如此緊迫,秦致遠更是心焦,手中長鞭一甩,由着馬兒向寧府飛奔而去。
寧府有一座寬大的湖,湖邊有個假山亭,此刻寧湛正坐在假山亭裡細細打磨着一樣物什,晶亮的玉石在他手中慢慢雕琢成了一隻玉雪可愛的小狐狸,他不禁抿脣笑了笑。
這東西送給蕭懷素,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不遠處,一身白袍的寧淵正緩步走來,直到拐到涼亭的石橋上步伐才微微一頓,陽光灑在湖面上,照進假山亭裡,寧湛手中那玉石所做的小狐狸反射着一片瑩光,晃得人微微眼花。
寧淵不禁拿手擋住了眼睛。
這一次寧湛回來好似變了個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好似不經意間連眼神都溫柔了幾分,這樣的轉變讓人覺得奇妙至極,連他都想一窺究竟。
寧淵刻意加重的腳步聲落入了寧湛的耳裡,他手腕一翻便將手中的玉狐狸收入了袖袋中,轉而看向來人,眉眼一揚,朗聲道:“四哥!”
寧淵緩緩點了點頭,又將寧湛看了又看,這才舉步入亭,笑道:“回來你便一個人躲着,咱們兄弟倆還沒好好聚聚。”說着便坐在了石桌前的圓凳上。
寧湛也跟着落坐,“這回來也沒一天的功夫,還要將九殿下那邊安頓好了才行。”
“這次可是一切順利?”
寧淵看向寧湛,待他肯定地點頭,這才鬆了口氣,一拳捶在他肩頭,“也不給我報個信,如今纔算是安心了。”
“這次三哥也隨了咱們一道回來。”
寧湛看向寧淵,顯然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寧遠的信中也沒有明說。
不過這段日子在軍營中寧灃只怕也過得不好,面上憑生了許多戾氣,連額頭上都多了道疤痕,他也微妙地感覺到了寧沅與寧灃的不對盤,卻理智地保持了緘默,半點不摻和到他們的爭鬥中。
“是,他要成親了。”
寧淵淡然一笑,只是眸中多有嘲諷之色,“娶的是馬副將的千金馬晴雯。”
“是她。”
寧湛腦中驟然現出那一年在湖邊的一幕,鄧美君就是被馬晴雯給推入了湖中,若不是得蕭懷素相救,鄧美君只怕已是葬身湖底,雖然眼下她也不見得有多好。
不過馬晴雯嫁給寧灃,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姜姨娘母子倆早就看中了馬副將在軍中的地位,這纔有心拉攏,結成兒女親家便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寧淵輕哼一聲,“親事就定在八月底,到時候二哥應該也會提前趕回來的。”說着頓了頓,只拍了拍寧湛的肩膀道:“只怕接下來就需要你去邊境換防了。”
若是可能,寧淵也想自己去,可那一年他傷了筋脈留下了後遺症,雖然也能習武,但到底沒幾個兄弟能幹本事,如今他能仰仗依靠的只有寧湛。
寧湛沉默地點了點頭,黑色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眸中輾轉的光華,片刻後才擡頭道:“這次我會將七弟也帶去,他年紀不小了,該長長見識。”
寧澤是寧家最小的兒子,自小還沒經過什麼歷練,若是他開口,父親多半不會拒絕,就是易姨娘那裡不知道會不會去向着寧遠哭訴一番?
“好!”
寧淵笑着應下,寧灃回來,寧澤卻要走,寧湛這樣的做法無疑於是剪去寧灃的羽翼,讓他沒空與寧澤玩什麼陰謀詭計。
寧沅與寧灃也不是一路的,這樣三方各自爲政互相提防,寧淵也能鬆口氣。
“不過三哥他……”寧湛默了默纔開口道:“更陰沉了些,我不在的話,四哥要自己多小心。”
“我知道。”
寧淵點頭應下,又將寧湛細細看了看,不禁笑着打趣,“阿湛這是遇到了什麼好事,我覺得你心裡很是歡喜,連眉梢眼色都帶了喜意。”
寧湛猛地一怔,旋即伸手撫在了眉角,就是這個不經意的動作亦加肯定了寧淵的猜測,“咱們兄弟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四哥,”寧湛想了想,這纔有些踟躕道:“我若是不在的話,你可不可以幫我照看一下她?”
寧淵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杜家那位表小姐,也是長興侯府蕭家的那位小姐?”
寧湛長那麼大,他就只看過這個弟弟對蕭懷素一人有過好感,其他的女人在寧湛眼中,不說等於無,那也是全然吸引不了他的視線。
寧湛這纔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我讓她安心等着我,到時候我會去杜家提親的。”
“你啊你!”
寧淵又好氣又好笑,不由伸手敲了敲寧湛的腦袋,“你小子總算是開竅了,不過那位蕭小姐……”話語中有着一抹顯見的遲疑。
明明是長興侯府的嫡小姐,卻一直養在杜家,這其中的事情只怕也是複雜得緊,寧淵原本只是想讓弟弟娶個家世容貌都差不離的女子,若是家庭關係太過複雜了,寧湛怎麼扛得住?
當然,他們家已經夠亂了,若是再來一個亂的,豈不是亂上加亂?
“四哥,他們家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
寧湛知道寧淵心中擔憂什麼,不由把話說明白了,“我要娶的是她,又不是他們那一大家子,若今後過得不如意,咱們分府單過就是了。”
“你倒想得長遠。”
寧淵輕笑一聲,緩緩搖了搖頭,寧湛到底是想得太過簡單了,“不過你既然有了決定,還要好好計劃一番纔是。”
“那當然。”
寧湛鄭重地點了點頭,又聽寧淵道:“杜家大夫人從京裡來了,眼下就住在西安府城裡,來過咱們府上拜會,姜姨娘也去探望了一番。”
“喔?”
寧湛挑了挑眉,這個消息他倒不曾聽說,卻是心思一動,面上浮上一抹喜色,“這麼說咱們兩家的關係算是緩和了?”
“至少沒有從前外間傳說中的那般不堪了。”
寧淵笑了笑,又拍了拍寧湛的肩膀,“得空了還是去看看母親吧。”
寧湛沉默了下來,半晌才應了一聲,“好。”
其實他也想了很多,若是今後蕭懷素真地嫁了進來,袁氏這個做婆婆的會有什麼表示,難道還由得姜姨娘在前面鬧騰,不是正經婆婆卻要擺起正經婆婆的款,且還是個姨娘,哪個媳婦受得了?
二嫂不說了,嫁給二哥寧沅多年,眼下育有一子一女,於家事卻半點沾不上邊,人生得也懦弱了些,平日裡寧沅不在,她基本不會出現在人前。
至於寧灃今後娶了妻室,馬晴雯定是與姜姨娘站在一條線上的,婆媳一起把持着寧府,對外那還不是鐵桶一片。
寧湛越想越心焦,不由將目光轉向了寧淵,“四哥,到時候你的婚事可不能任由姜姨娘擺佈,未來的四嫂當得壓得住他們,不然娶了也是白娶。”
“這個我當然知道。”
寧淵眸色深沉,顯然也是考慮過這個問題,不禁又有些煩惱地蹙了眉,“想是這樣想,可找個家世相當又品性堅韌的女子何其困難,這個急不來的。”
“是,我就是說到這裡了,四哥多留心些,少不得到時候要讓母親出面幫扶一把,”寧湛說着又頓了頓,深深地看了寧淵一眼,“涉及到你的親事,她當不會再不管了吧?”話音中卻是有一絲不確定。
寧淵苦笑一聲,“到時候再看吧,若是母親不肯……我也是勉強不得的。”
寧湛默了默,一雙拳頭卻是緩緩收緊了,要說他心頭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他們的母親可盡過一天做母親的責任,甚至還比不上姜姨娘!
姜姨娘雖然刻薄心狠了些,卻也是爲了他自己的兒子着想。
而袁氏呢,她這樣的女人還配做一個母親嗎?
氣氛正低沉着,卻聽得不遠處有小廝急步而來,進了亭子便恭敬地對着倆人行禮,又轉向寧湛道:“六爺,秦致遠秦大人前來尋您,如今正候在偏廳呢。”
“秦致遠?”
寧淵微微眯了眼,似在腦中回想着,片刻才道:“就是那個隨你們一道徵糧的軍需官?”
“是他!”
寧湛理理衣袍站了起來,“秦大哥不過剛回府便來尋我了,恐是有什麼要事,四哥我先去看看!”
“去吧!”
寧淵擺了擺手,目送着寧湛離開,自己卻是坐在亭中久久不動,望着那一汪平淡無波的湖水,陷入了深思之中。
寧湛到得花廳,已經見着了在廳中來回踱步顯得有幾分焦急的秦致遠,不由大步迎了上去,“秦大哥,可是出了什麼事?”
“六爺!”
聽到寧湛的聲音,秦致遠趕忙回身行了一禮,“坐下咱們細說。”
倆人坐定,等着丫環上了茶水再退出了廳外,秦致遠這纔開口道:“也不瞞六爺,此番前來的確是尋你相助的。”
寧湛便笑了,“莫不是秦大哥要趕着去提親了?”原本是打趣的話語,卻在秦致遠的眸中看到一抹認真。
“確實是這事。”
秦致遠點了點頭,“如今也不知道九殿下歇在何處,所以想找你幫忙請託,宜早不宜遲,遲則生變!”
“這般着急?”
寧湛愣了愣,旋即又反應了過來,“是否與杜夫人來了西安府這事有關?”
“原來你也知道了?”
秦致遠搖了搖頭,脣角浮起一抹苦笑,這纔看向寧湛,坦誠道:“六爺,先前我也不敢和你說這話,只咱們這段日子相處我也知道你是個爽快人,這事我也不瞞你,”說着頓了頓,見寧湛的目光望了過來,這才帶着幾分尷尬道:“先頭咱們家與杜家曾說過親,卻因爲種種原因不了了之,如今我們再向杜家提親,那便是舊事重提,只怕別人會不樂意。”
寧湛微微有些吃驚,眉頭微蹙,半晌才點了點頭,“所以你才求了九殿下作保,就是不想這親事被拒絕?”
“是。”
秦致遠苦澀地點了點頭,“若非情勢如此,我也不會這樣做。”
“那這事九殿下可知道?”
寧湛的眸中顯見得有了一抹慎重,天皇貴胄豈能容得爾等肆意欺瞞,一頂不敬的大帽子扣下來就夠得秦家吃上一壺了。
“九殿下是知道的。”
秦致遠點了點頭,既然求了九皇子幫忙,他焉能不說清楚前因後果,若是之後九皇子從別人口中知道,他的臉纔沒地兒放去,更何況還會因此得罪了九皇子。
所以求人幫忙,自然當實情以告,九皇子還頗欣賞他這份坦誠,最後才答應了下來。
“那就好。”
寧湛這才鬆了口氣,又道:“那既然有九殿下作保,秦大哥也不必慌在這一時?”
“我是怕……”
秦致遠不自禁地握緊了拳頭,眸中神色變幻不定,“我是怕杜夫人這次是爲着杜二小姐的親事而來,若是不趕在這之前定下,恐怕我就永遠沒有機會了。”
這倒是大事!
寧湛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眼下九殿下歇在‘沁園’,你隨我走一遭!”
“好!”
秦致遠欣喜不已,心中對寧湛只有感激,雖不知道他爲何這樣幫自己,可這份情意他會一直記在心裡。
須臾,倆人趕到了沁園,九皇子正舒服地躺在搖椅上,悠閒地看着俏婢餵食廊下掛着的鳥雀,和着偶爾飄來的花香味,那模樣愜意至極。
“殿下,寧六爺與秦大人求見!”
有丫環邁着輕巧的步子上前稟報了一聲,九皇子懶懶地揮了手,又坐直了身子,“這才分開多久又來了,只怕是有事吧?”暗自嘀咕了一聲,道:“請進來吧!”
寧湛與秦致遠一前一後地入得廊下,丫環與護衛都識趣地退後了幾步,連鳥雀都不再鳴叫,四下裡顯得極安靜。
寧湛與秦致遠恭敬地向九皇子行了禮,便聽得九皇子笑道:“你們倆人倒是默契,這才分開多長功夫就又聚在一起了?”
“打擾殿下歇息,是卑職的不是。”
秦致遠微微有些紅了臉,卻也記得今日前來的目的,便把剛纔與寧湛所說的話又說了一遍,他知道九皇子不喜拐彎抹角,直說纔好。
“杜夫人竟是來了西安府?”
九皇子目光微垂,顯然是在思量着什麼,半晌才道:“你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既然我答應了這事,自然要爲你盡一盡力!”
秦致遠的爲人處事九皇子一直看在眼裡,這人沉穩踏實,心思縝密,可堪重用,不然他也不會應下這吃力不討好的差使。
若是秦致遠真能娶到杜延雲,那也是拉攏杜家的一個籌碼,指不定將來便會起到作用。
“多謝九殿下!”
秦致遠感激地對着九皇子拱手一揖,又道:“今日也有些急了,容卑職回去做一番安排,明日再請殿下一同往杜家而去。”
這媒婆是要請的,提親的各色禮盒也要備下,雖然是急了些,但就是要出其不意。
原本兩家人說親,未免傷了彼此的顏面都是要找一位兩方相熟的夫人先去探個口風再做定奪,可眼下這些步驟已經不適用於他們兩家人了。
若是秦夫人真讓人去探口風,恐怕只有被杜家拒絕的份,哪還有坐下來商討的可能。
秦致遠這已經是不按規矩出牌了,既然都動用到了九皇子這份關係,那就說什麼都要娶到杜延雲才行。
成與不成,明日就該有個數了。
“好,我知道了,你明日再來吧!”
九皇子笑着點了點頭,又轉向寧湛道:“阿湛,你也是要來湊趣不成?”
“九殿下說笑了,這事我就不去了,明日裡還要往杜家村跑一趟,將杜二叔的信件給送去。”
寧湛將杜延林安然地送到了杜伯宏夫婦身邊,這事總要去向杜老夫人回個話,他想了想還是由他親自去得好,這樣顯得鄭重,再將杜伯宏的信件送上,指不定還能見上蕭懷素一面,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好,那咱們明日就各行其事吧!”
九皇子擺了擺手,又悠閒地靠在了搖椅上,身旁的美婢蹲跪在一旁給他按着腳。
寧湛與秦致遠對視一眼,目的已經達到,這便行禮退了下去。
秦致遠回到府中趕忙找上了秦夫人,將明日之事說了一通,秦夫人吃了一驚,“真要趕得這樣急?”
秦致遠也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堅定地點頭,“就怕會出什麼變故,所以兒子想咱們還是儘快登門的好。”
秦夫人默了默,終是嘆了一聲,點頭道:“既然都說了依你,這個時候斷不會打退堂鼓,禮盒今日倒是能夠備下,我再讓曲媽媽去請個官媒,明日就隨咱們一同去。”
曲媽媽是秦夫人的陪嫁媽媽,自然是得她信任的心腹,眼下成與不成還沒個定數,消息也不能隨意走漏了,暫時就控制在小範圍內。
“多謝母親體諒!”
秦致遠端正地對着秦夫人行了一禮,見秦夫人面容似愁似苦,頓時百般滋味浮上心頭,一撩衣袍便對着秦夫人跪了下去,仰頭道:“母親,這次孩兒若真能娶到杜二小姐,今後一定好生孝敬父母,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再不讓您擔憂了!”
“起來吧!”
秦夫人略帶欣慰地點了點頭,伸手扶起了秦致遠,“我知道你歷來是個孝順懂事的,只是先頭姻緣有些不順罷了……若是你的緣分真在這裡,自然是擋也擋不住的,母親也就順了你。”
秦夫人雖然說着,可心頭真是感慨良多,想着第二日真登上了杜家的門,還不知道王氏會是個什麼反應,她心裡也是直打鼓。
這一夜是暫且歇下了,秦家各人卻是帶着不同的心思,或酣暢,或愁苦,或期待,或滿意,更有的輾轉一夜都沒有睡踏實,直到天邊亮起了魚肚白,這才沉沉一嘆地閉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寧湛卻是收拾好了行裝,趕在城門一開便急馳而去,他這樣趕趕,中午之前必是能夠到達杜家村的。
騎在馬背上,他又摸了摸懷中放着的小狐狸,心裡頗有些期待,希望蕭懷素能夠喜歡這個小東西吧。
還有今日秦致遠去向杜家提親這事,若是成了,少不得今後他要更親近一些,雖然寧湛是帶了些自己的目的纔對秦致遠的事格外上心,但若是親事真成了,他也爲他們高興。
辰時一到,秦致遠便恭敬地候在了寧府的門前,身後是秦府的青帷小馬車,裡面坐着秦夫人以及請來的官媒,還慎重地備下了十二色的禮盒,足見誠心。
九皇子卻是有些急事耽擱了一下,再與秦致遠會合之後才匆匆地趕到杜家別苑。
秦致遠是這樣打算的,王氏是杜延雲的母親,自然是要先向她提親,從前她在京裡不說了,眼下人已經到了西安府,自然是以她爲先。
至於杜老夫人那裡也是要走上一遭的,不過排個先後順序。
騎在馬上秦致遠的心情還有些忐忑,九皇子看了他一眼,不由樂了,“怕什麼,伸頭一刀縮頭一刀,早晚都得上!”說着瀟灑地輕搖手中摺扇,慢悠悠地道:“再說了,你都想將人家姑娘給娶回家了,少不得要讓別人挑剔一番,若是連這個膽量都沒有,趁早打消這等念頭!”
“九殿下說得是。”
秦致遠被九皇子說得一臉汗顏,趕忙拿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我也是生平頭一遭,難免有些沉不住氣,讓殿下笑話了。”
從前那門親事是秦夫人相看定下的,秦致遠就沒插過手,一直到女方爲母守孝三年病逝後,他仍然懵懵懂懂,連對方姑娘的樣子都沒看清過。
之後雖也有流傳說他爲那未過門的未婚期守了三年不論婚嫁,實在也是因爲他公務繁忙,心思也根本沒用在男女之情上面,用秦夫人的話來說就是根本沒開竅。
眼下是好不容易開了竅,可想要求娶的這段姻緣卻沒有想像中的順遂,他已經有了歷經波折的準備,但只要最後能夠順利娶到杜延雲,那麼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可到了杜家別苑,秦致遠剛命人送上拜帖,之後便傻眼了。
爲何?
因爲今兒個一早王氏便已經帶着小女兒杜延雪並一衆僕從護衛向杜家村出發了。
也是在這裡呆了好幾日,該應付的關係應付了,該維護的名聲也維護了,王氏覺着再拖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她還一心念着杜延雲的親事,哪裡還敢耽擱,便命人收拾了行裝,天一亮就出發了。
不過趕在寧湛的前後腳出的城門。
只是寧湛單人單騎,駿馬又跑得飛快,王氏帶着女兒乘坐的馬車自然又要慢上一些,可眼下已然已經走了兩個時辰。
“這……”
秦致遠心頭有些慌亂,卻又極快地鎮定了下來,總之是爲着求親而來,今日便一定要達到目的。
本就是要去杜家村見過杜老夫人的,眼下不過是把這個時間給稍稍提前了些。
“九殿下,如今杜夫人已經離開,我們直接趕往杜家村如何?”
秦致遠驅馬來到九皇子跟前,見他眸中顯見地劃過一抹思慮之色,又接着道:“要不卑職先行一步,殿下慢行而來即可!”
九皇子肯幫他已是仁義,秦致遠可不敢多做要求,他是急得火燒火燎,可這畢竟不是九皇子自己的事,別人沒必要和他一樣着急。
九皇子略一思量,道:“這樣吧,我與你一同騎馬先去,由着秦夫人慢行一步,若是在中途攔下還好,攔不下的話只有到杜家村再會合了。”
秦致遠驟然鬆了口氣,感激地對九皇子抱拳道:“殿下大恩,卑職沒齒難忘!”
“得了,”九皇子笑着擺了擺手,“既然答應了你,總要將這事件辦完,我可不會半途而廢!”
車簾被丫環給撩了開,秦夫人也探出頭來,先對着九皇子微微頷首示禮,心中有些忐忑,這才轉向秦致遠,道:“這是怎麼了,遲遲不進去?”她還以爲是杜家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所以不放行,這不是也讓九皇子跟着沒臉不是?
秦致遠打馬到了車前,微微躬了身子,小聲道:“母親,杜夫人他們今兒一早便往杜家村而去,眼下我與殿下商量了一番,決定先行過去,你們的馬車慢行一步,咱們可能只有在杜家村會合了!”
“什麼?”
秦夫人有些驚訝地看了秦致遠一眼,心裡卻是犯了嘀咕,這是提前知道他們要來所以躲開了去?
這世事也沒有這麼巧吧?!
又想起秦致遠的姻緣向來不順,秦夫人只得在心裡苦笑一聲,事已至此,再多的磋磨都得受着,人家九皇子還沒說什麼,願意與秦致遠一同趕到杜家村去,她這個母親更沒有退後的道理。
想到這裡,秦夫人不由斂了面色,點頭道:“好,你們先行,咱們隨後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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