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沒法想象將褚辰那張清冷高矜的臉與擺弄花草的公子哥聯繫在一起。
一時間,感覺怪怪的。
她邊走邊想起了他那雙寬大厚實的手掌,圈着她時,她根本無法動彈。
那些嬌嫩的花兒,草兒,豈能在他手上‘存活’?
花谷中設有水榭亭臺,以供遊人歇息,此處離皇城很近,來者大抵都是達官貴人的家眷,又或者頗有才情的兒郎借美景吟詩作賦。
此時,有個婆子打扮的中年婦人上前,對侯夫人躬身拘禮道:“夫人,我家小姐有請夫人過去一敘。”說着,那婆子從懷裡拿出了腰牌。
侯夫人一看,臉上笑了笑,隨即跟着那婦人走到了涼亭下,四周皆有人護着,旁人靠近不得。
若素,褚純幾人也被請了進去。
只見那婆子嘴中的小姐,大約二八年華,容色上佳,穿着打扮皆是一等一的,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世家女子。
侯夫人一落座,便客氣道:“沒想到八公主今個兒也是好雅興,上回在宮裡一見也有些日子裡,你母妃可還好?”
八公主是老皇帝的一個愛妃所生,只是這些年被淑妃打壓,已經沒了當年的銳氣,實則也是個狠角色,初入宮門前曾與侯夫人是閨中好友,這些年也有往來。
八公主一向自詡是個美人胚子,可她在看見若素時,一臉的華貴奢靡之感頓時暗淡了去。
喬若雲,魏茗香和褚純先後向八公主朱葵行禮,若素也跟在兩人身後依葫蘆畫瓢。
朱葵的眸光在四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在若素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揮了揮手巧笑道:“都不用多禮了,夫人與我母妃是故交,想必你們幾個都是侯府的人吧。”她猜想褚辰不好女色,這些年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這四人其中一個褚純是侯府二小姐,那其他三人應該皆是褚四公子的妻妾了。
可轉念又一看,顏色最爲出衆的一人竟梳的是雙丫髻,很明顯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朱葵又留了幾分心眼。
侯夫人臉色僵了僵,正要澄清什麼,便被朱葵搶了先。
“褚哥哥可寄了家書回來?我都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他上回答應陪我放花燈的,卻從來都沒兌現過。”朱葵她年紀小,且又是老皇帝唯一存活下的一個女兒,更是珍之,疼之,故而從小驕橫跋扈。
褚哥哥?
若素心頭一顫,感覺十分怪異,竟有些酸楚的異樣,這...難不成就是世人所說的愛?不過她當即又否定了,當初對文天漠也是有依賴的,卻不曾遇到這種感覺。
原來叫那人褚哥哥的並非自己一人,那...今後還是不這麼喚他了。
若素理了理思緒,很快又平復了下來。
提及長子,侯夫人也是有些難言之隱,話說上回因爲送了褚辰一個通房的事,惹得他至今未與自己見上一面,此事被侯爺知道了,也差點大發雷霆。
“你褚哥哥有要事在身,怕是一時半會回不了京城,八公主要想放花燈,等他得了空,便會進宮的。”侯夫人笑道,這話同時也是說給若素聽的。
就算白家崛起,區區一個白家小姐豈能比得上金枝玉葉的公主?
何況皇上本就有將八公主許配給褚家的意思,一來爲了穩固君臣之間的紐帶,二來也是八公主對褚辰傾慕已久。
朱葵失望道:“褚哥哥哪裡會記得我?父皇都答應了婚事,他卻....卻拒了。”她委屈的開始耍小脾氣。
侯夫人也拿自己長子無法,遂安慰了句:“是我兒子不好,公主也別因他氣壞了身子,等他回來,我定替你狠狠教訓他。”侯夫人是一等命婦,又與八公主的母妃是密友,故而在她面前,自稱‘我’。
這下朱葵急了:“夫人別呀,褚哥哥他...他是當朝太傅,自是與旁人不同的。”否則,她也不會那麼喜歡他。
若素在一旁靜靜的聽着,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來自喬若雲的幸災樂禍。這時,褚純在若素手背上拍了拍,遞了一個‘我什麼都知道’的眼神過來。
仲春時節,春暖花開,清風吹在人臉上,有種今夕微醉之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嘈雜聲從遠處傳來,涼亭四周的百姓打扮的侍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警惕着將涼亭圍了個水泄不通。
打鬥聲越來越近,有侍衛上前拱手道:“公主,屬下這就護送您回宮。”說着不容分說的上前七八的侍衛,外加婆子宮女,簇擁着朱葵往另一側走去。
朱葵也是花容失色,她生於深宮,幾時見過這等場面,連與侯夫人辭別之詞都給忘了。
鎮北侯府的人也非軟柿子,見勢也上前勸說女眷離開,當即喬若雲,魏茗香和褚純幾人便匆匆隨着人流往西面的出口趕去,侯夫人由婆子扶着,急走幾步,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被帶刺的玫瑰絆了一下,便遲了幾步,轉眼前面的家奴已經護着喬若雲,魏茗香和褚純走遠。
侯夫人面顯不滿,正想抱怨,見身側婷婷嫋嫋走來一個倩麗女子,此人正是若素,這個關頭,她還是淺笑淡淡,人若其名,素若雅蘭,侯夫人也不理睬她,接着趕路。
若素頭回看了幾眼,打鬥的場景絲毫沒有減弱,她倒是一點也不畏懼,畢竟經歷過好幾次了,東來和東去又在身邊。
這時,侯夫人又扳倒一下,她惱羞成怒:“你這個嬤嬤,怎麼扶着本夫人的!”
那老嬤嬤臉色煞白,心中怕的緊,若素上前,雙手抓住了侯夫人的胳膊,與老嬤嬤合力將她扶起。
侯夫人像被人燙了一下,忙推開若素:“我何曾讓你扶了?”
若素也不與她置氣,只道:“那...是我多事了,不過,夫人還是趕緊離開此地要緊,看這架勢,一會就要打到這裡來也說不定。”
巧雲替自家小姐憤憤不平,拉了拉若素的衣角,祈求她不要多管閒事。
說是遲,那是快,高手之間的對決,到底不是平常人能預料到的,幾個蒙面的男子已經打到了眼前,手裡都拿着長劍,淡淡的血腥味開始浮散開來,周圍的遊人皆已四下逃竄。
侯夫人臉色煞白,立在原地動也不能動了,若素見她不走,自己也不好撇下她不管,再怎麼說她也是褚辰的母親。
“夫人莫怕,我帶了護院,而且這些人不是衝着咱們來的,只要咱們不亂動,應該沒有大礙。”若素看着侯夫人脣角發顫,就寬慰了她幾句。
誰料,侯夫人像是被人打了臉,反駁道:“笑話,本夫人什麼沒見過,豈會害這幾個蠻漢?”
原來她是要面子!
若素也不再多話,只是靜靜的站在原處,風拂過她絕美的小臉,那般從容淡定竟是讓人看了再也移不開眼。
侯夫人心道:她連人都殺過,自然不怕。
突然,腰身被人一摟,耳畔傳來熟悉且磁性悅耳的聲音:“我帶你出去。”錦帕遮面的男子高大如鬆,一身天青色玄紋直裰襯得他英姿颯爽,雖是遮着臉,可那雙明眸如同黑曜石一般,令人看一眼,就不禁生了敬畏,他對東來和東去吩咐道:“送侯夫人平安回府。”
東來和東去認出了主子,皆應道:“屬下領命。”
侯夫人還處於朦朧驚慌狀態,瞥見那男子腰間的玉佩時,心頭猛然大喜,可眼瞅着男子將若素抱走,卻將她留給兩個護院時,心情又跌入了谷底。
那不是她的長子麼?
怎能這般抱着白若素就走了?侯夫人強行按捺住波濤洶涌的內心,男女授受不親啊。
罷了罷了,起碼長子懷裡抱着的是個女子!想起褚辰這麼多年身邊除了王璞之外,再無旁人,她就莫名的心驚肉跳。
“夫人,您請吧。”東來抱拳恭敬道。
巧雲留在了原地,算是明白了大概,她壯了膽子,乾脆扶着侯夫人的胳膊:“夫人,您快走吧。”
接着侯夫人自己帶出來的婆子和丫鬟也紛紛上前伺候着,東來和東去伴行左右,一行人十分安全了出了花谷,直至將侯夫人送到鎮北侯府,東來和東去才帶着巧雲離開。
一路上,侯夫人心裡頭不是個滋味,自己懷胎十月的親生兒子啊!怎麼就將一個女子看的比她還重,一路上東來解釋過一句:“夫人,主子知道此番您沒有危險,才這般做的,您莫怪,還有一事....主子不希望您暴露他的行蹤。”
侯夫人再怎麼糊塗,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兒子不回府,不露面,定時有原因的,她當然不會泄露。
只是....那白若素,這兩人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怎滴就抱上了?
這廂,褚辰將若素帶到了寶月樓,幾日未見,實在想的緊,他也沒有料到會在花谷遇到她。
此番純粹是巧合,褚辰心想既然是巧合,他也不想憋屈了自己,反正抱也抱過了,親也親過了。
若素臉色微紅,心跳加快,左右顧盼,似嬌似嗔的情態如少女懷春,女兒家的千嬌百態就那樣層層疊疊的,不經意的撞進了褚辰的瞳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