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亭軒。
丫鬟婆子端着熱水進進出出。
喬老太太派了容嬤嬤前去照料。
夏荷躺在千工木牀上,六月的天,雨說下就下。她疼的滿頭是汗,輕紗所制的薄衾被她攥的死緊,穩婆在一旁喚道:“再使把勁---還早着呢!”
容嬤嬤站在屋外,悶熱令得那一股子羊腥味格外的沖鼻。
小丫頭跑了出來彙報道:“嬤嬤,夏姑娘破羊水了,可穩婆說還沒到時辰,估摸着還要些時候。”
容嬤嬤倒是不怎麼着急,喬老太太對這個孩子也是很尋常的態度,要是換作幾十年前,喬魏氏會毫不留情將夏荷攆出去,甚至連她同腹中孩子一併發賣了都有可能。
許是活了大半輩子,失去的人多了,她也變得心慈手軟了。
容嬤嬤吩咐小丫鬟道:“我知道了,你且進去照看着,有什麼情況便來彙報。”
屋內,夏荷感覺渾身上下的力氣都已經被抽乾了,她從昨夜就開始發作,喬二爺是知道的,卻到現在也沒露面,擡爲姨娘的承諾至今都沒兌現。
她滿腦子都想着那個男人,哪怕他現在在她身邊也好。
“我---我要見二爺,你們快給我去找二爺!”夏荷破碎的嗓音斷斷續續的響起,聲音卻在大雨如注之下,被掩蓋的悄無聲息。
屋內伺候的幾個丫鬟對此置之不理,另一個被她燙傷過的二等丫鬟咋舌道:“你以爲你是誰啊,二爺豈會來這等**之地,都這時候了,還不認清狀況,還真以爲自己是擡進門的姨娘呢!”
自古女子生產就是不吉利的時辰,男子是不能靠近的。
萬一沾染上了不乾淨的東西就不好了。
就連陶氏生產那會,喬二爺都未露過面,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瘦馬?下人們皆是一臉瞧不起的態度。
夏荷咬着脣,有淡淡的血跡滲了出來,雷鳴聲響徹空際,混着股股的水流聲,將一切慘叫聲淹沒。
她閉了閉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她一定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母以子爲貴,她只能靠這個孩子了。
“啊....”她咬了牙,汗水浸溼了花布枕頭。
一炷香的功夫悄然而逝。
夏荷終於沉沉的吐了口氣,嬰孩的啼哭在傳入她的耳內,她勾了勾脣,望着黑漆的承塵...笑了...
“你們幾個好生伺候着夏姑娘,孩子先抱給奶孃。”容嬤嬤吩咐道,她走到千工牀邊,看着已經微微閉着眼的夏荷,不痛不癢的說了句:“夏姑娘好福氣,給二爺添位小公子。”
夏荷想說些什麼,可眼皮根本就睜不開,她再也支撐不住,沉沉的睡了下去。
她心裡一直都知道,一定會是個男孩。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當她重新睜開眼時,整個世界安靜的出奇,雷熄了,雨停了,孩子的哭泣聲也聽不見了。
她動了動,側過臉便看見一身紅色官袍的喬二爺。
他剛下衙,就過來了麼?
夏荷心中驚喜,試圖撐起身子給喬二爺請安,卻被喬二爺一手又壓了下去:“你不必起身了。”他的聲音極冷,比這雨後的近況還要冷。
“二爺?您---看過孩子沒?聽嬤嬤說是個男孩呢,呵呵---奴家就知道一定是男孩兒。”夏荷喜不自勝,略帶沙啞的嗓音笑出了發自內心的喜悅。
喬二爺站在踏腳上看着她,眸光幽冷漠然,他說:“對,是個男孩!他能活着出生也算是前一世修了功德!”
夏荷不明其意,以爲他是在說前些日子腹痛之事,便道:“二爺莫要感懷了,如今孩兒已然無事,想來王姐姐也不是有心要害奴家的。”
她這話一出,喬二爺忽的閉了閉眼,當他再度睜開眼時,已是滿眼的怒火:“你到現在還想往旁人頭上潑髒水!夏荷啊夏荷,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連傷害自己孩子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你瞞着我的!你平常的溫文爾雅都去哪兒了!”
喬二爺一口氣盡數說了出來,他以爲夏荷會想柳姨娘一樣,他以爲他又找到了那人的影子!
可原來啊,這世上再也沒有人像她一樣,無悔去求了.......
再也不會有人像她一樣了!
“二...二爺,您在說什麼,奴家---奴家聽不懂!”夏荷臉上愈顯慘白,顫抖的嘴脣裡發出一連串語不成詞的話。
喬二爺深吸了一口氣:“你如何偷偷買了雄黃酒,又是如何喝下酒來污衊王姨娘的事,我都已經一清二楚了,所以.....你也用不着再裝了,你做這一切是想要我的權勢吧?嗯?連孩兒都不放過?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吶!我以爲你會和她們不一樣!呵呵....”
喬二爺像是在自嘲。
有種得而復失的錯覺感在喬二爺胸口迴盪,他突然覺得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永遠也別妄想再得到!
永遠也別妄想!
長的相像卻終究不是她!
原來,在這世上,就算是再卑微的人,也是獨一無二的,那人走了,就是走了!
他一直不敢承認,甚至誆騙着自己,不過是個小妾,世間的女子多的去了,總能有一個像她一樣毫無目的的真心待自己!
夏荷伸出手,想出抓住喬二爺的衣襬,卻被喬二爺一個側身讓開。
冷漠且決絕!
“二爺...您聽奴家解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的!”夏荷眼看就哭成了淚人:“一定是有人想害奴家,二爺,您要替奴家做主啊!”
喬二爺對美人的抵抗力實在是薄弱,尤其是面對這樣一張臉,總有那麼一股子內疚,他撇過臉,留下一句話便大步離開:“今後孩子會跟着老太太住,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去看他!”
夏荷萬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當希望大到一定程度,失望就成了絕望的深淵,讓人無法接受。
“孩子...我的孩子...”夏荷泣不成聲,那個二等丫鬟端了**鴿湯進來,憤憤道:“早知如此,你又何必當初,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拿出來冒險一堵,虧得老祖宗心善留下了你。”
夏荷閉上眼,她暗暗發誓,一定會把屬於她的東西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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