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魏徵帶着奏本匆匆進宮,在宮門口停下,左等右等,終於看到自宮內出來一個黑衣人,待人走近了一看,卻是個藍衣小太監。
小太監左顧右盼,儘量將自己縮在暗中,低聲道:“剛收到大人的信兒,趕緊就過來了,大人趕快些,奴才還要回去伺候皇上洗漱,耽誤了時辰可是要掉腦袋的。”
魏徵一面拿出奏本遞給他,一面道:“這可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你可一定要幫我辦妥了。”
小太監不去接奏本,臉上帶着莫名的笑。
魏徵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從腰包裡拿出幾張銀票,“先付一半,等成了之後,再付另一半。”
小太監這才接過銀票和奏本,拱了拱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大人快些走吧,被人發現可不得了。”
魏徵看着小太監走遠了,才滿意的往回走。
宮曦儒知道凌依面對着很大的困難,他雖然知道後者一定有辦法解決,畢竟認識這麼久以來,他從未見過凌依有過真正的慌亂。
但那種關心是不知不覺無法控制的,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焦急,所以即便已經天黑,即便於理不合,他依舊控制不住去凌府的腳步。
宮升追着他,試圖阻攔:“侯爺,您現在去也於事無補,您要去做什麼呢?大小姐若是真的解決不了,一定會找您幫忙的。”
宮曦儒哪裡聽得進去,反而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蘭閣內燈火併不旺,只有主屋一點兒微弱的光,不知爲何,宮曦儒似乎看到凌依獨自坐在牀頭,黛眉緊蹙,眼裡帶着一絲淡淡的憂愁。
宮升小心的踩着腳下的瓦礫,苦笑道:“侯爺,您就算要來,也不必這樣啊。您知道您這個行爲是什麼嗎?偷窺,這叫偷窺。”
若是平日,宮曦儒一定會給他一記白眼,可今日他懶得理會這些。只一門心思的將注意力放在蘭閣。
站在上空的視線不錯,只是周圍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織扇正端着洗臉水往屋裡走,突然感覺到屋頂上有人的氣息,她臉色一緊。丟了臉盆就躍上房頂,速度快的讓人幾乎看不見影。
這段時間跟着路笑天,她也進益了不少,就是宮曦儒,也對她突然的出現感到詫異。不過他本沒有刻意隱藏氣息,所以被發現也是正常。
織羽倒是很吃驚,驚訝道:“侯爺在這裡做什麼?”
宮升忙笑呵呵的道:“我陪着侯爺在此處賞月,此地地勢極好。”
織扇無語的望天,“這天兒你上哪兒去賞月,莫不是偷窺吧。”她回望了蘭閣主屋一眼。
宮升面上尷尬。心道不是他想偷窺,關鍵是他家主子不聽勸吶。
宮曦儒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太無禮了些,淡淡道:“我來看看她。”
織扇眼睛一亮,“侯爺既然來看我們家小姐,那在這裡能看什麼,我去通報。 ”她指了指下面,“那不如咱們先下去?”
宮曦儒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縱身躍下。
織扇樂顛樂顛的進屋,“大小姐,您猜誰來了?”
織羽抿嘴笑:“能讓你這麼高興的。只能是兩個人,是侯爺來了是吧,還有他身邊的宮升。”
織扇癟嘴:“沒意思,每次都讓你們猜中。那我還說什麼。”又笑問凌依道:“大小姐是見還是不見?”
凌依並不忌諱那些所謂的男女之別,讓織羽準備茶。
織扇忙將門打開,將宮曦儒和宮升迎進屋。
未見之前,宮曦儒很擔心凌依,怕她睡不好吃不好,怕她清減。可見到後者後,他才安心,這樣的凌依,看着依舊精神奕奕,看不出半點着急之色。
凌依請宮曦儒坐下,笑道:“侯爺深夜來訪,莫非是有什麼要緊事?”
宮曦儒輕押一口茶道:“你知道我與宮家不和,所以偏執,事事都想與他們作對。”
凌依點頭,眨着眼睛看着他,等他繼續說。
“這次落霞苑的事,我深表遺憾,若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還請明示,對於打擊那兩人,我很樂意。”
凌依再笑,託着腮想了片刻,忽然高興道:“若是侯爺能幫忙,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用再找人了。”
宮曦儒心中一喜,嘴角忍不住上揚,“請問何事?”
凌依讓織羽再添一杯茶。
從蘭閣出來後,宮曦儒整個人似乎都輕鬆了許多。
宮升笑道:“侯爺要看到淩小姐無恙,纔開心,不過小的似乎聽說,淩小姐已經發下毒誓,此生不嫁。”
宮曦儒腳步慢了些,片刻後,才又繼續往宮府走。
第二日,凌依先與蘭氏請安,然後帶着織扇去沁心園。
“母親起了吧。”她進門就問。
採菊掀開簾子,屋內一股熱浪襲來,卻是烘了地龍。
凌依一面往屋裡走一面道:“這麼早就上了地龍,母親的身體沒事吧。”
採菊笑道:“夫人本來就怕冷,這不冬天也到了,又怕冷着胎兒, 就上了地龍。”
鄒氏剛剛從牀上起來,穿着薄衫,可屋裡暖和,她一點兒也不冷。
凌依上前給她福禮,覺得有些熱,褪去外套讓織羽拿着。
“母親近日身體都好些了吧,聽劉先生說前段時間害喜的厲害,都不怎麼吃東西了。”
鄒氏笑道:“現在好多了,女人這一孕,就喜歡吃些酸的東西,老爺差人運了許多吃的回來,待會兒你回去,也帶一些走。”
凌依擺手,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我只喜歡吃甜的,這酸的東西可就饒了我。”
“母親”門外傳來凌慧的聲音,聲落,人已經走進來。
看到凌依,凌慧福了福,“姐姐。”
“快坐”鄒氏讓採菊端上凳子。
三人坐於三方,各自的貼身丫鬟都候在身邊。
靈秀因爲已經被逐出府,凌慧身邊就只有從蘭苑調過來的文兒,只是她極少帶文兒出門,現在站在旁邊的,則是她新提的鴛鴦。
鴛鴦衝織羽友好的笑了笑,織羽回了一笑,一屋子看上去很和諧。
凌依讓織羽呈上東西,對鄒氏道:“這是我託人從外面買回來的上好的繡品,特意送給母親。”
鄒氏自然要好好看看,拿在手裡摸了摸,驚訝道:“這可是難得的雲絲,託人也不一定能帶回來,浮生真是有心了。”
凌依笑道:“這些不礙事,我只是用了凌府的名義,母親也知道,五湖四海中,百年凌府的威名還是響亮,找人辦事還是方便。
別人一聽是給母親您帶的,那可是凌府的主母,誰敢耽誤。”
鄒氏贊同,讓採菊將東西收下。
凌慧則羨慕道:“姐姐莫不是隻心疼未出世的弟弟,可忘了還有我這個妹妹。”
凌依笑着嗔怪一眼,“怎能忘了你,也有你的份。”遂又讓織羽遞上另一盒子。
鴛鴦收下。
凌依起身道:“那母親和妹妹聊,我就先回去了。”
凌慧本以爲她還要說什麼,沒想到只是送完禮就走,讓人有些摸不清在想什麼。
雖然如此,她還是起身將凌依送至門口。
等凌依走後,凌慧返身疑惑道:“母親,她到底什麼意思?莫不是這幾天給急糊塗了,竟然還會好心送禮給我們。”
鄒氏望着那匹上好的雲絲怔怔出神。
“母親?”凌慧在鄒氏眼前晃了晃:“母親在想什麼,怎的那麼出神。”
鄒氏回神,嘆了口氣道:“你可知這雲絲是產自哪兒的?”
凌慧只知雲絲昂貴,卻不知產自何地,搖了搖頭。
“這可是千國的皇室繡品,能拿到這樣的東西,她一定用了不少人脈關係。”
凌慧不解:“她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莫非知道我要在公堂上做假證,想用這破東西來求情?”
鄒氏皺眉,沉默了良久,才緩聲道:“她哪兒是想求情,分明是想警告。”
“母親這話是何意?她能警告我們什麼,現在她可是砧板上的魚肉任我們宰割,難道我們還要怕她?”
鄒氏抖了抖手裡的雲絲:“這東西,若是凌府出面要,就是千國皇室用的,也能籌到,可凌府若不是凌府了,那別說雲絲,恐怕就會成爲過街老鼠,人們茶前飯後的笑談。”
凌慧不知道一匹絲綢有什麼好緊張的,覺得鄒氏是想多了:“凌府就是凌府,存在了百年之久,怎麼可能凌府不會是凌府,母親過慮了。”
“不這不是過慮。”鄒氏握緊拳頭,眼裡有着不甘,“這一次的行動,要好好考慮考慮。”
凌慧知道鄒氏指的是在公堂上做假證的事。
說起這件事,其實對她們來說也是個巧合,那日採菊去打探事情,結果遇到清風樓的滿江燕,且不說過程如何,總之採菊從滿江燕那裡得知了這個重大消息。
並且讓凌慧一定要出面作證。
凌慧和鄒氏商議,這件事能夠一舉將凌依擊垮,試想後者若是背上了殺人的罪名,那這凌府,這北秦還有她的立足之地,恐怕那時候不管她是不是凌府嫡小姐了。
但是鄒氏現在爲何這樣說呢?當初不是計劃的很好嗎,爲何要又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