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婉察看了四周,發現不遠處有一男一女二人正在鋤地,連忙朝他們大喊:“救命,快來人啊!”
那一男一女聽到喊聲,丟了鋤頭便立刻趕了過來。原來是那隔壁村的曾綠家的兒子跟媳婦。
當那曾綠媳婦看見河裡飄着的女屍時,立刻喉頭一緊,對着地上嘔吐起來。
許靜婉也沒辦法去顧及她了,趕緊對曾綠兒子道:“能不能幫我把她給撈上來,要快!”
曾綠兒子點點頭,立刻轉過身去拿了鋤頭過來,然後站在岸邊一塊伸入河裡的小塊淤泥地上,用鋤頭去夠孟端雲的身體。
夠了幾回,總算是將其拉到了岸邊,他壯着膽子將她給抱了起來,放在岸上道:“人應該已經死了!”
許靜婉對他表示感謝,給了幾兩銀子,便立刻蹲了下來,發現孟端雲卻是已經死去了一會兒。
巧兒嚇得大哭起來:“我就說讓她別去,要當心,那河水可是很深的,可她卻是不聽!”
巧兒一抽一抽的模樣,倒是弄得許靜婉有些心亂了。她回想起昨日和孟端雲見面的情景,如此一個厚道之人,卻這樣無端端的死去了。
她雖然擁有空間,可也還是沒有起死回生之術。
看着孟端雲有些浮腫的面頰,許靜婉嘆息了一聲,道:“找些村民給她挖個墳吧!先就近安葬了。”
巧兒答應着是,卻是腳步飛快的朝那錯落有秩的村房跑去。
回到老宅,已是傍晚時分,王舒俊正焦急地端坐於牀上,嘴脣乾裂。菊兒在一旁道:“少爺。喝些茶吧,別又累壞了身子,讓婉兒小姐着急。”
雖然不知這個少爺和許靜婉是什麼關係,可是能將他帶回來的,想必二人之間關係一定很親密,菊兒也怠慢不得。
許靜婉帶頭走了進來,屋內此時已經點燃了燈。帶着滿室的橙色光暈。許靜婉呆呆地坐在一張椅子上,對王舒俊道:“孟姨娘,被水淹。沒了!”
王舒俊顫抖着乾裂的雙脣,腦海中浮現這些日子孟端雲對自己的照顧,他擡起手來便朝自己的臉打去:“都怪我,連累了她!她是個好女人啊。若不是跟了我……”
“少爺,你還病着。別如此糟踐自己!”巧兒忙上前來,擒住王舒俊的手,眼裡含着淚花道:“怪我的不是,孟姨娘問我大夫在哪兒。我就告訴她在河的那邊,早知道如此,我一定會說這兒沒有大夫的……”
巧兒也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以前住在西郊村雖說條件艱苦一點,可她還是很快樂的。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連累了一條性命,此時的她對自己當真是悔恨不已。
又過了幾日,王舒俊每日吃着許靜婉熬來的湯藥,慢慢可以下牀行走了。這日天氣晴朗,許靜婉攙扶着他在門前散步,王舒俊便提出想去看看孟端雲的新墳,給她上根香。
許靜婉於是囑咐菊兒看家,讓巧兒用個竹籃,裝些肉類祭品和紅紅的香,一起朝那河邊的新墳走去。
河邊風大,王舒俊不住的咳嗽着,河岸的綠草已經長得很高,隨風搖曳,似波濤洶涌的海浪。陽光透過樹縫在斑駁的泥地上倒映出許多五彩斑斕的光斑。
巧兒將那竹籃放在一個剛剛壘好土的新墳旁邊,看着那墳碑上還未寫字,王舒俊便拿起竹籃裡的筆墨,在上面細細書寫着:孟端雲,一個好女人之墓。
許靜婉奇怪地看着那幾個字,好奇他爲何不寫王舒俊之妻之類的字,不過舊人已故,她也不欲在這裡多言。
待巧兒將六碗雞鴨魚肉都放在墳前,王舒俊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對着那新墳用力的磕了三個響頭,擡起頭時,額頭血跡斑斑,還粘着好些泥土。
“雲兒,你好好在另一個世界過日子,找個好人家,別像跟着我,過了一輩子的苦日子!你是個好女人,是我對不起你,可是,人間有真情,你對我的好,我都銘記在心。”
說完,王舒俊拿起巧兒遞來的三根點燃的香,又拜了幾拜,插入一個盛着土的鉢罐裡。
許靜婉和巧兒也都上了香,三人便往回走。此時河面上波光粼粼,不時地有魚兒跳出水面,在空中劃個弧線,在陽光下閃着晶瑩的光澤。
這些美景,埋在地下的孟端雲當是看不見了。三人不言不語,一會兒便到了宅子裡。
這幾日,飯菜基本上都是許靜婉來做,菊兒負責洗菜和配菜之類的粗活。飯菜很是可口,王舒俊似又找回了原先在王府時吃許靜婉做的菜的感覺。
正吃飯間,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菊兒打開門,卻見田新肩上抗着一塊大肉,要進去。菊兒有些着急道:“你是何人,不許進來!”
田新憨憨一笑道:“我聽說許家小姐回來了,這是我娘讓我送來的豬肉,我們家養的豬多,怕許家小姐買肉不方便,特意送了半頭豬來。”
巧兒也探了個頭來,方纔的話,她都聽在了耳裡。見對方模樣憨厚,看起來也不像是個騙人之人,便道:“你進來吧!把豬肉先放院子裡,我去跟我家小姐說一聲。”
“哎!”
田新樂滋滋的扛着豬肉往裡走,在院子的一角突然一使勁,將那半頭豬給放在了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豬血流了些出來,污了地面。
菊兒和巧兒都是鄉下的,因此對這豬肉並不陌生。
待巧兒將正在吃飯的許靜婉給請了過來,許靜婉笑着對田新道:“替我多謝水花嫂,真是多謝她的照顧呢!”
“哎,謝什麼,都是一家人!”田新憨憨笑着道。
“誰和你是一家人啊?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呢?”巧兒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田新,瞪了他一眼。
田新有些怯怯的,想要辯解,卻是不知如何開口,那黝黑的臉上現出紅暈。
許靜婉見了,嘿嘿笑道:“那水花嫂待我就像親孃,雖是鄰居,但對我照顧有佳,我們就像一家人一樣!是吧,田新哥!”
“哎!”田新露出滿口的白牙,笑得無比燦爛。還是許家小姐說話中聽,哪裡像這些丫鬟,牙尖嘴利的,得理不饒人。
“剛剛殺了豬,趁新鮮,我就給拿來了!要不我現在就幫你切好吧!這些肉你們女孩子家可能是切不動的。”田新看了眼那整塊的豬肉建議道。
許靜婉正打算說不用了,裡間卻傳來王舒俊帶有磁性的聲音:“靜婉,是誰來了?”
田新一聽,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心想這兒怎麼多了個男人,想起方纔說過的話,他立刻羞紅了臉道:“既然你們這已經有了人幫忙,那我就先告辭了!”
巧兒見了,笑着道:“別走啊!我們家小姐和少爺正吃着飯呢,你要不吃一碗再走!”
“不了!不了!”田新緊張起來,立刻奪門而逃。
菊兒和巧兒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時,王舒俊不知何時已經從屋裡慢慢走了出來,見丫鬟們都在笑,他的眉頭擰成疙瘩狀道:“你們在笑什麼?”
這句話,倒是讓兩個丫鬟笑得更加厲害了,前仰後合的,許靜婉也微微勾起了脣角。
“你的飯吃完了嗎?”
“嗯,都吃完了!你做的菜還是那麼好吃!”王舒俊一臉的幸福狀。
許靜婉卻是看着地上那半隻豬肉,笑着道:“少爺的病也差不多好了,要不幫我把這頭豬給切成一塊塊的,如何?”
菊兒不明情況,插嘴道:“多餘的肉可以曬乾,到時候炒些野蒜,最是美味的了!”
王舒俊打出生起便是個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富家公子,如何會做這等粗活。只見他眉頭又擰在了一起,一雙好看的星目正望着那一整塊大肉,肉上還帶着血跡,讓他喉頭有些癢,差點沒吐出來。
“好啊!”畢竟現在他已經是個落難的少爺了,也該做些事情來跟許靜婉分擔一下了,他滿口答應道。
許靜婉微微一笑,立即遞了把殺豬刀過去。
王舒俊拿着那從未見過的大刀,大喊一聲:“你們先讓開!”
待菊兒,巧兒和許靜婉都後退幾步之後,王舒俊上前一步,閉上雙眼,對着那豬肉用力一刀切了下去。
結果,刀拔不出來了!
王舒俊睜開眼,可怎麼使勁,那刀就像是被豬肉給拽住了一般,就是如何也拔不出來。
“該死的豬肉!”王舒俊大罵了一句,惹得身旁的三個女人都竊笑了起來。
笑聲入耳,王舒俊的耳根都紅了起來。
他擡起一隻腳,踩在那豬肉上面,然後雙手握住殺豬刀,拼命的朝外拔着,那姿勢,可是有夠拼的。
突然,刀子被他拔了出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上一滑,刀子即刻飛到了幾米遠外的廂房牆壁上,插了進去。
許靜婉和兩個丫鬟都噤住了聲,嚇得只冒冷汗。
“你沒事吧?”許靜婉趕忙跑了過去,只見王舒俊的額頭已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凝聚,他雙手無力的擡了起來,卻不住的顫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