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這心裡是有了疙瘩,這將來這根刺只怕難以拔了。
宜安郡主心裡苦澀一團,愣了下,隨即又是溫柔地笑着去攙張氏的手臂,“母親,兒媳扶你。”
當着雲泰公主,淑妃等人的面,張氏也不好再拂開宜安郡主伸過來的手。
一次,可以是無意。
再來,那就不好了。
張氏眸光暗了下,隨即便由了宜安郡主攙着了她的手。
張氏剛那一下,雲泰公主雖是目光看着倒在了地上的裴氏,可她也沒有錯過,見張氏沒有再拂開女兒的手,雲泰公主眉頭才舒展了開來。
一個暈倒在了地,張氏與董夫人也是一臉毫無血色,挪一步都很是痛苦的樣子,淑妃微微擡頭看了眼烈陽,於是提議說道,“這太陽烈的,沈二夫人又暈倒了,不如你們都去本宮那歇會。”
雲泰公主點頭道,“本宮瞧得兩位夫人的臉色都不好,還是歇一歇的好。”
董夫人自是樂意的,她還有話與淑妃說。
張氏點頭說好。
“你們幾個小心把沈二夫人擡起來,小心別傷着了。”淑妃指了幾個宮女去擡地上的裴氏,又吩咐了一個內侍去太醫院請了太醫和醫女過來。
一行人這纔是浩浩蕩蕩地去了淑妃的宮殿。
衆人到的時候,太醫與醫女早一步到了,進了殿裡,太醫一番診治,開了藥方。
三人的傷都是實打實的,便是董夫人的身上的傷也是半點都不必裴氏與張氏輕。
淑妃聽了太醫的話,不禁把手裡的錦帕絞成了麻花。
她還以爲那行刑的人,會因爲自己對董家人下手輕些。
誰知道,竟是半點都沒有輕!
淑妃心裡如是堵了一團火。
可那又是皇后娘娘,今日開刷又是打着皇家,皇子的臉面,她縱是有心,她也沒有辦法!
皇后娘娘雖是無子,可卻是實打實的後宮掌權人,皇上又素來敬着皇后娘娘。
以前,皇后娘娘剛喪子的頭幾年,也是有不少心思活絡的妃嬪想要把皇后往塵埃裡踩。
然,那些人早已是白骨皚皚了。
其中自是有些長得美豔又得寵的妃嬪在皇上耳邊吹枕頭風,而這些不用皇后娘娘動手,皇上就把人給處理了。
想到此,淑妃只覺得那把火把心窩子都給燒痛了,面上笑着與雲泰公主說着話,可心裡卻是暗恨!
等自己的皇兒榮登龍座。
那她得好好不再如此忍氣吞聲了。
就算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早晚有一天也得向自己低頭!
太醫開了方子,便就告辭離開。
淑妃吩咐人搬了屏風來,又指派了幾個宮女是幫着醫女給三位受刑的臀部上膏藥。
一番忙碌,等上完了藥,又撤了屏風。
裴氏纔是幽幽睜開了眼睛,一睜開了眼睛,見得金碧輝煌的宮殿裴氏有半瞬的迷茫,隨即便是潸然淚下,見着坐在主位上的淑妃娘娘,裴氏更是淚如雨下,一下就從趴着的凳子上滾了下去,跪在了地上,苦求道,“娘娘,求求您救救小女。”
“沈二夫人,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剛纔給你上了藥,你別亂動。”淑妃忙伸手虛扶了一把,讓身邊身着的宮女扶了裴氏起來。
溫和可親,一點娘娘的架子都沒有。
宮女小心地扶着裴氏站了起來坐在一旁墊了柔軟墊子的凳子上。
裴氏剛在皇后娘娘又是被訓斥,又是被打,折騰得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便是她眼皮沉重,她也是不敢在皇后娘娘的宮裡頭暈,撐着最後一口氣出了皇后娘娘的宮,她纔敢一頭暈了過去,如今見淑妃爲人親和,裴氏心裡很是感動。
淑妃目光柔和地看向裴氏,張氏與董夫人三人,“你們也不要着急,皇后娘娘向來和善,這一次也就是因爲是老五,所以纔會動了怒,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
“還望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張氏白着臉,掙扎着起了身,朝淑妃福身行了禮。
“娘娘,您得救救俊兒。”董夫人也起了身。
裴氏也忙跟着站了起來福身。
皇后娘娘雖今日是召了她們三個進宮來以教子無方訓斥了一番,可人送去了大理寺,那便是朝廷的事了,皇后娘娘是插不上手了的。
所以,求皇上是最爲有效的捷徑。
“快,快都坐下,你們身上都帶着傷呢。”淑妃就忙道。
三人就起身坐回了凳子。
“剛上了藥,你們別急。”雲泰公主笑着安慰道,“會沒事的,不準等出了宮,人就已經回了。”
“公主說的是,三位就放寬了心吧,本宮自會在皇上面前求情的,三位儘管放了心,回去好好養傷,這大熱的天,一個不慎到時候吃苦的可是自個。”淑妃道,“不過是一樁小事,也不是什麼殺人放火,作奸犯科的事情,沒事,大家都放心。”
話雖如此,可到底是被送去了大理寺,這人沒有出來,她們三個做母親的,怎麼能不擔心?
淑妃與雲泰公主緊接着又安慰一番。
張氏與裴氏便是感謝了一番,然後告辭。
宜安郡主是張氏的兒媳婦,張氏要走,宜安郡主自也是跟着離開,雲泰公主也起了身。
淑妃笑着讓貼身的嬤嬤送她們出門。
等人一走,淑妃臉上的溫和便褪了下去,皺了眉頭地看向董夫人道,“本宮早就交代過你們不能由着俊兒胡來,怎的就越發胡鬧了起來,到了老五的府邸去胡鬧了起來?老五那性子看着是溫和,可手段可是狠着呢!”
四皇子做的事,沒有與淑妃透過氣,所以淑妃不瞭解,只當是董啓俊胡鬧。
董夫人便是落了淚,“娘娘,您一定得救救俊兒。”
“放心,俊兒是本宮侄兒,皇上看在本宮的面子上不會爲難俊兒的。”淑妃眉頭緊鎖。
董夫人卻是抹着眼淚道,“娘娘,您也是知道的,俊兒他雖是胡鬧了些,可他也是有個分寸的,他怎麼可能會在五殿下的府邸裡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言下之意,就是董啓俊是着了道。
淑妃聞言,眉頭又緊了幾分,想了想,道,“你昨日也是在的吧,可是有什麼蹊蹺的沒?”
老四,老五是兄弟,可皇家最不能講的就是兄弟情深。
董啓俊是董家的人,雖是胡鬧荒唐了些,可這麼大是非還是明白的。
董夫人想了想,便是搖頭,“沒有什麼蹊蹺之處。”
心裡不僅是後悔,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她就該早一點去的,早點去,有什麼,她也能注意到。
淑妃想了想,便說道,“回頭,你去大理寺看看俊兒怎麼說。”
是老五想從董啓俊下手來打擊自己的兒子?
淑妃心裡又是搖了搖頭。
這不痛不癢的,有什麼用?
不過就是讓董啓俊紈絝的名聲更甚罷了。
“回頭臣妾就去。”董夫人點了點頭,抹了下眼角的眼淚,道,“那沈姑娘與宋世子是世交,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沈姑娘又是定了親的,與她定親的便是裴家的少爺。”
“裴家那個廢了的公子?”淑妃眉頭一擡,目光看向董夫人。
董夫人目光閃爍,點了點頭,“就是他!”
淑妃也不由得目光一亮。
兩人都禁不住笑了起來。
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如花似玉的,怎麼會甘心嫁給一個廢人?
“親家母,你不用太擔心,世子定會很快就回來的。”出了淑妃的宮殿,一路走到了御花園,雲泰公主頓住了腳步,笑着與張氏道。
“多謝公主爲子逸奔波。”張氏躬身道。
“子逸是本宮女婿,一個女婿半個兒,本宮是應該的。”雲泰公主道。
“謝過公主對子逸的關愛。”張氏道。
“親家母就不要與本宮這般客氣了,有什麼事情親家母便讓宜安去做,你回去好生養傷。”雲泰公主笑着說了一句,然後扭頭看向宜安郡主囑咐道,“好好照顧你母親回府,有什麼事情派人回公主府說一聲。”
“嗯,母親,那我們先走了。”宜安郡主點頭。
雲泰公主微微頷首,“去吧,我去求求你皇帝舅舅。”
“有勞公主。”張氏不禁是屈膝朝雲泰公主道謝。
“謝謝公主,謝謝公主。”一旁的裴氏也屈膝道。
雲泰公主點頭,目送他們離開了這才往御書房而去。
今日早朝,金鑾殿上,大理寺卿把宋子逸等人犯的事稟奏給了皇上。
沈幀官職不高,早兩年這早朝的事情還輪不到他的事,沈峰是糊不上牆的爛泥,但是沈幀還是有幾分才華的,自宜安郡主嫁到了宋家後,又有着沈清雨這一層關係在,沈家與四皇子也算是搭上了關係,所以如今上早朝,他也是能遠遠地站在滿朝文武百官的末端了。
所以,這大理寺卿一開口,沈幀,宋書成與董大人三人恨不得把頭埋到低下去。
沈峰直接臉也黑成了鍋底!
四皇子緊抿着嘴,餘光不自覺地掃向不遠處的五皇子與蘇斐,尤其是蘇斐的臉上看了一次一次,希望從兩人的臉上能看出什麼來。
然五皇子與蘇斐的臉色平靜,如是無波的湖水,半點都瞧不出異樣來。
皇上聽了,臉上瞧不出喜怒來,只淡淡地說了一句讓大理寺卿好好審理,便不再提。
皇上不提,宋書成與董大人也沒有臉當着滿朝的文武百官求情。
散了朝,沈幀,宋書成便與董大人低着頭,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御書房的外面請罪。
皇上卻是一直沒有召見他們三個的意思。
御書房前面雖是綠樹成蔭,可六月的天,不一會,三人便是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衣衫溼透了,就是地上也溼了一片。
已近午時的陽光格外的烈,上面太陽曬着,地面上的熱浪翻滾,沈幀,宋書成董大人三人如是置身如火爐一般,熱得難受,額頭的汗水一滴滴地往下滴落。
雲泰公主到時候,一見三人狀況,心裡就明白了三人這是給宋子逸等人求情。
顯然,別說是求情了,皇上這是見都不想見他們的意思。
雲泰公主腳步微微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讓守在門口的內侍通傳。
“公主,請稍等。”內侍躬身說了一句,便是往裡去通傳。
過了片刻,內侍便是折返了回來,躬身對雲泰公主說道,“公主,皇上正在批閱奏摺。”
就是不見她了!
雲泰公主吸了一口氣,便轉了身,走到沈幀,宋書成,董大人的面前的時候,腳步微頓,“太陽烈,皇兄今日恐怕是無暇召見三位三大人了,三位大人還是先回吧。”
“多謝公主美意!”宋書成回道,半點都沒有起身的意思。
雲泰公主嘆了一口氣,便擡腳離開。